第19章 第十八回

    料想著小楊總應該要給自己再立一個規矩，佟響不打算放手，依舊抱著他，管不住嘴先下手為強說：“以后不許偷襲你了是不是？”

    楊以岳自己揉了揉胃，反問他：“那是你失敗了才說的?！?/br>
    “哎？”這個字被佟響念得拐了三個彎。

    偏頭看向佟響，楊以岳道：“你的意思是毫無把握就下手了？”

    “這樣說顯得我毫無策略，其實是有棗沒棗先打它兩桿子……這叫先探虛實……”佟響說著把人摟緊，像昨晚上一樣，只是昨晚上手上要忙別的事情，不像現在這樣的悠閑，只是給小楊總揉揉胃。

    “您下次高抬貴手……讓我吃藥?！睏钜栽缆牫鲆馑紒砹?，就是試試，反正疼得不是他佟響。

    “這話說得我太惶恐了……金主爸爸，別生氣?！闭f完這句諂媚笑著端來貨真價實的「愛心」早餐，“不知道合不合胃口？”

    看著愛心早餐，楊以岳面無表情伸手把全麥面包一撕兩半，遞給佟響一半，“一人一半，牛奶你喝……”

    “瞧瞧，這就是胃不好的原因，答應我……”佟響接過了被撕成兩半的「愛心」，看入眼里有點兒心疼的樣子，“答應我不管怎樣都要好好吃飯哦……”

    咬了一口就嫌棄果醬涂太厚的楊以岳幾乎是跳著腳逃開某人的懷抱的。

    “哎，不能走……”佟響太入戲，等到楊以岳已經下床了才反應過來還有事兒沒說完。

    “你應該害羞一點，而不是這樣纏著金主爸爸喋喋不休……”眼見著他的手要抓上自己的腰了，楊以岳一扭身回頭來面對著佟響說：“我現在很有金主的自覺?！?/br>
    “就想跟您說晚點給我一個改進建議……”佟響已經吃完了半塊「愛心」，“當然，我精心準備好的事兒，您斷然拒絕了……我還是很傷心的……臣妾到底哪里做錯了……”

    “……”楊以岳看了一圈沒有發現佟響昨天晚上捧出來專門為自己準備的由有著金燦燦皇冠裝飾的專用拖鞋，伸腳搶走了佟響掛在腳上的拖鞋，頭也沒回去洗漱了。

    看著小楊總多少有些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佟響笑得可是開心，其實……昨晚上就發現了：小楊總沒有想象中的硬氣，其實有點兒軟，各種意義上的軟……

    ——

    “今晚上來嗎？”把單掛好的西裝給楊以岳取了過來。

    楊以岳伸手要拿，佟響不讓，雙手捏著衣裳要給楊以岳穿。伸手撈了兩回沒撈到，楊以岳認命了。

    “乖，手抬起來……”佟響語調能把楊以岳膩死 。

    先穿左邊，再穿右邊，最后把領帶拿過來……

    搶不到衣服之后，楊以岳就死心了，心里想著：佟響贏了……再不愿動了。

    “你要來，還給你做清蒸鱖魚，昨天沒吃成，今天給你補上?！辟№懯强匆姉钜栽肋M門之后目光落在盤子上了，“今天有更長的時間準備，比昨天用心十倍做……”

    “這話聽著里面還有話?！辈坏貌怀姓J，聽佟響說話楊以岳滿是耐心，還很愿意跟他各種磨牙。

    “有么？”佟響立刻矢口否認，“沒有，絕對沒有，就是盼著小楊總來的……”

    楊以岳不說話，只看著他，看他還能作出什么花兒來。果然，手就伸過來了，摟主自己的肩頭，靠上來說：“和你吃飯最香了……”

    雖不知道這話幾分真假，楊以岳確實被他說得心動了。

    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

    ——

    附二院的住院部前有個快上一百年歷史的香楠木小樹林，不多不少十六棵拼成一個正方形，最高的長到三樓上。

    一條小路在這小樹林里彎彎繞，旁的人嫌棄繞遠都從外邊走，佟響卻是不嫌棄的，每回都精神抖擻從林子里繞出來。聞著香楠木葉子特有的淡淡清香，再頭痛的事情都入不了心……

    跨出林子的一瞬間，佟響對于裝修定了卻沒有了房這件事情，有了新的想法。

    推門進病房，一眼就瞧見佟如意女士正準備給自己倒杯水喝。三兩步跑上去，接過她手上的水杯，佟響一股子忍不住的熱情說：“媽，我跟你商量個事兒……”

    “你先出點兒聲音啊，嚇死我了……”佟如意把加上披著薄線衣拉了拉，“今天怎么晚了點兒？”

    因為伺候了金主爸爸離開才過來的……這話當然不能說了，佟響繼續熱情道：“我昨晚想著這事兒激動，起晚了……你聽我說啊媽，咱們花店重新裝修一個吧？你想啊咱們被大學包圍著，年輕人都喜歡風格化的店……”

    “你出錢??？”佟如意看他說的唾沫星子滿天飛的樣子笑著打斷他。

    “我是員工……我是來跟老板你商量的……我這可是一片赤誠啊老母親，一個從不拿工資的員工對店子多么的熱忱啊……”

    “得了吧……這錢我不出。我店挺好的，很多小姑娘喜歡呢，還有人說我這是森系風的店，專門來拍那種蕾絲花邊能壓死人的蓬蓬裙照片呢……”佟如意不上他的當。

    “那……你愿出什么錢？”佟響笑著抽抽嘴角，把佟如意女士往套子里送。

    “我愿意出……裝修你婚房的錢?！睂τ谧约抑髦吾t生通敵的事情一概不知的佟如意女士笑著拿出放在床頭柜抽屜里的合同，“合同我都簽好了?！?/br>
    “想一出是一出……先裝修店子，結什么婚啊，對象都沒有，您這也太著急了……”

    “正好，婷婷今天下午休假了……你去約她。我剛才問了她是不是要去玩兒，她說沒安排，你快去安排……”佟如意放低聲音在兒子耳邊把話說了，又拍拍他的肩頭說：“你安排好了，錢都我出……”

    “美人計對我不好使，先裝修店?！辟№懸圆蛔儜f變。

    “你真是……討厭……”佟如意把佟響推開，“木頭腦袋，一定是當兵沒見過姑娘心里頭有點兒怯……”

    想著自己昨晚上臭不要臉把小楊總拐上了床，老母親說的這句怯真是想用事實反駁一下。

    “我說你怕什么呀？我們標標致致的小伙，一流軍校畢業，部隊又干了這么些年，軍功章都有，你怕姑娘……”

    “我要裝修店的錢?！贝蜷_保溫桶，先端出湯來，放進勺子送到佟如意面前，“師娘叫小福哥送過來的烏雞?！?/br>
    “你提了師娘，我還跟你說，那房子是師娘和我一起買來倒的，戶型很大不好出手，我跟你師娘商量了，按市價補差給她，你師娘可疼你了，說把本錢給她就行了，所以，師娘的心不能浪費了……”

    看著佟如意只顧說話，不喝湯，佟響舀起來往她嘴里喂，終于把她的嘴給堵上了，“我不管，就要裝修店，你這合同我不認啊，要不就改成裝修店……”

    “唔唔唔……”喝著湯佟如意還不愿閉嘴的。

    這邊佟響放兜里的手機震動起來，捏起來看了看來電是陌生號碼，起身去病房陽臺接，比劃動作叫佟如意女士大口喝。

    ——

    “佟響是吧？我是小楊總讓送繡球來的……你家店子門口有沒有停車位??？”

    電話那頭的老叔聲音很熟，佟響熱絡叫了一聲潘叔好。

    那頭聽了很驚訝，說咱們見過。

    “見過，當然見過?！辟№懥⒖虘?，潘叔跟小楊總關系融洽，明面上是主顧，估計私底下還有別的更親近的關系，這就要好好交道了，“我家店門口沒有停車位，都靠邊就行了，一條街都是這樣停的……您別擔心，那什么，小楊總沒空……”

    “他今兒忙。就擔心花兒不新鮮了，催我趕緊的。那我就按照他給我的地址過來了……”潘叔爽快，聯系好了就掛電話。

    這花又從園子里給你送來了，就得好好賣，這繡球生意恐怕要做成學院路一絕才能讓小楊總滿意的。

    回病房在老母親跟前繼續演了一段非要裝修店子的好員工，娘倆說不到一塊兒，佟響就說要去收今天的繡球。佟如意拿他沒轍，揮揮手叫他滾。

    走了兩步，佟響又回頭過來說：“那烏雞可是小福哥送過來的，你就說我山哥找個媳婦能有找了小福哥這么滋潤？連我們都跟著享福呢……”

    “你能找小福哥那樣的老娘也認……哼！”吹一口湯，佟如意女士喝得很是愜意，“少放點蔥，我是病人……”

    比劃一個ok，佟響笑著出了病房。這世界上，牛角尖對牛角尖是最好的法子。

    ——

    原本應該沒有什么波瀾的繡球花交接儀式，在潘叔抱著保溫杯把自己好好打量了一番之后，因為一句「是你小子啊」，整個氛圍就變了。

    還沒開始搬花，佟響就給潘叔泡了一杯竹葉青，請他老人家店里坐上。自己來來回回七八趟，把所有花給抱了進來。

    潘叔顯然是不趕時間的，發現佟響是上回拳場那個小子，一下子就把話題扯到身手上來了。當然是夸贊佟響的，再后邊就跟佟響打聽了師門，一聽見的確是景六的徒弟，更是熱情了。

    兩個人說說笑笑著，佟響把花分好了，還從手機里看著之前楊以岳的搭配扎了幾束放到櫥窗那邊。

    正說著其實大家都是北少林拳法同宗的時候，訪客鈴響，進來了客人。

    佟響放下花剪迎上去，一抬眼就看見了「為誰風露立中宵」……笑著一邊扯手套一邊想：“今天這模樣一看就是精心準備過的，比昨天更嬌更艷，哎呀，這恐怕就不是惦記自家店里的花兒了……”

    第20章 第十九回

    “林先生，你好哇……今天看點兒什么花？”熱情的小響老板抬手指向櫥窗，一排鮮花嬌艷欲滴，他自己都愛得緊。

    順著佟響的手勢看了一圈，林中宵沒有看中的，反而是往后面大桌子上看去。

    “小楊總不在?！鄙平馊艘獾馁№懼苯痈种邢f了，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正給保溫杯添水的潘叔，又善解人意道：“潘叔來送花的，我說不賣繡球，小楊總偏要，他要就沒辦法了嘛……不過幸虧你們這些顧客喜歡……林先生昨天買的是玉翡翠對吧，看看今天的黃昏新娘，我家小楊總最喜歡了……”

    最后這句屬于瞎編，目前看來小楊總種了這么多應該沒什么顏色上的偏好。不管的，反正要先把林先生的來路摸清楚。

    最后這句果然起了效果，林中宵聽了佟響的介紹，伸手取了一支黃昏新娘，橘色系顏色淺淡均勻分布在花瓣上，確實是招人喜歡的。

    林中宵將花放到佟響手里，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小楊總身邊的人兒真是有意思，前一會兒還是拳師，后一會兒就賣起花來了……”

    “哎呀林先生，您就直接夸我多才多藝是個跨界人才好了，我這人喜歡直接的……”接過花佟響走向大桌開始包裝，本想著好好發揚一下小楊總的美學，但是看著這個腳上還踩著一個開熒光綠跑車的美人兒，覺得沒必要了，人美，抱著什么樣的花都行，看都沒看隨手抓些配葉來扎上了。

    “你跨得不止這兩個界呢……”林中宵把佟響打量了一番，那回是看拳，沒有看臉，今天一來說上的話沒有一句是單純的，林中宵就明白了，趁著佟響包裝花，把他上下看了一番，也學著佟響那刁鉆話鋒道：“小楊總的喜好的確別致……”

    這話說得佟響咧嘴笑了，手上動作沒停，只說：“我原來也以為嬌艷鮮嫩的才好，后來小楊總說那些都是俗流，各色花兒有各色好，有時候這些葉子啊……比花兒好?！笔稚弦话雅淙~被佟響舉起來晃晃，一支支翠綠可愛，的確沒有辜負他的夸獎。

    “那……請您給小楊總帶個話行嗎？”林中宵也笑了，這回笑是覺得這家伙的牙尖嘴利和外形實在不搭邊，因此想著他一多半是跟自己逗著玩兒，既然兩人都是明白人在相互探底，那不如敞亮開來。

    “那自然是不行的……”做最后的調整了，佟響拿出了花藝師的范兒，“今早上小楊總才跟我說規矩呢，后宮不涉前朝政，要說話，找他助理預約唄……”

    這一回是徹底把林中宵給整笑了，就佟響這不遮不掩的樣子，林中宵對他也是大寫的佩服。

    “怎么？這笑是服軟了？”花束被包上，扯來一根絲帶在手上甩甩，佟響接著說：“行了，你家熒光綠跑車那爺好伺候些，不過喜歡席天慕地而已，聽哥哥的話，別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到時候玩砸了，哪兒都不討好……”

    把花雙手捧著遞到林中宵面前，佟響態度良好，“大家都是同行，要不留個電話，哪天小楊總在我這兒結束業務了，給你打個電話？！”

    “意思是咱們還可以互幫互助？”接過花看了一眼，林中宵楞了，剛才只顧著和佟響說話沒注意他配花，這一束顏色亂七八糟、形狀異常不協調的花是什么鬼？

    “互幫互助可以，得講先來后到?！辟№懹X得這束花配出來的感覺十分的先鋒，頗有成就感。

    “我偏不呢？”被花丑到了，林中宵不愿再看，異?；罱j的目光看著佟響。

    “那就憑本事了……”佟響笑出聲來，林中宵這會兒的樣子的確是帶勁兒。不知道楊以岳見著了怎么想，但要是自己來選金絲雀兒，林中宵可以的。

    “徒侄兒，外面那些人看著不像來買花兒的……”面向櫥窗的潘叔一口竹葉青進嘴，看著來了五六個高大小伙子在店子門口，一瞬間精神了，“你惹了什么事兒？”

    佟響回頭看了看櫥窗外正準備進店的人，問林中宵：“除了小楊總，就惹了你，這不會是你招來的吧？”

    “你不是說各憑本事么？”林中宵還有心調戲佟響。

    話剛說完，一陣喧鬧的引擎聲沖入耳中，那輛單是顏色就能讓人過目不忘的熒光綠跑車猛地停在了如意花店前頭，和楊以岳家的幻影臉面對臉面，優雅的貴族少爺碰上了街頭混子的感覺油然而生。

    ——

    曲起的食指撐在下巴尖上，楊以岳目光直接的看著來事務所面試的各位，卻是一句話也沒有說。主持面試的人把求救的目光看向助理莫格，莫格端起玻璃茶壺裝作給楊以岳倒茶的樣子回過頭去，低聲叫回了走神的楊以岳。

    發覺自己失態了的楊以岳雖然自責，面上卻是沒有什么動靜，全場掃視過在坐參加面試的十六七人，起身淡淡說了一句：“謝謝你們選擇屹岳?！钡驼f了這一句，便起身離開。

    主持人馬上告知各位等候通知，莫格跟上楊以岳，出了這間會議室，便問她家小楊總：“不會是昨晚忙著扦插什么花又熬夜了吧？”

    “……”楊以岳不知道怎么會回答，干脆不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