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離過年還有叁天,桑藜手上的燙傷好得差不多,準備外出買些年貨時,收到了白書和的見面邀請。 壽宴那天白書和要了她的聯系方式,桑藜知道這一天早晚要來,只不過比她預料的更快,心里隱隱有不安的預感,就不能讓她過個好年嗎。 換了衣服出門,她來到了約定的地點,一家看起來很有格調的咖啡館。 白書和已經在那里等她了。 “你來了,喝點什么?” “不用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嗎?”,桑藜坐下,知道肯定是關于顧逢秋的。 白書和不理會桑藜的拒絕,還是招來服務員,自作主張給桑藜點了一杯喝的。 “你知道我和顧逢秋的關系吧?!?/br> “知道,是初戀,所以呢?”,桑藜蹙眉,有些不耐煩。 對面的女人撩了一下頭發,嫣然一笑。 “看來,逢秋沒告訴你,我現在還是他公司的員工,是他親自面試我的?!?/br> 白書和如愿以償地在桑藜眼中看到了些許驚訝,心中暗爽。 她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咖啡,語出驚人:“你們是協議結婚的對吧?為期兩年?!?/br> “你怎么知道?”,桑藜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這不重要?,F在他事業有成,已經不需要你了。你應該明白,你們兩個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早點離婚,把他還給我吧?!?,白書和說著說著紅了眼睛,抓著桑藜放在桌上的手,“我很愛他,我相信他也是愛著我的。只是因為之前的事,他還在生我的氣。我會給你一筆錢,作為補償?!?/br> 手上的鐲子暴露在空氣中,溫度迅速消散,桑藜抽回手,面無表情地說:“沒有別的事我先走了?!?/br> 看著白書和梨花帶雨的樣子,桑藜莫名覺得自己好像強取豪奪棒打鴛鴦的惡人,真是好笑。她明明從未真的擁有過顧逢秋,又何談還給別人呢。 走出店門,寒風吹來,一朵云遮住了太陽,最后一絲暖意都被剝奪。 桑藜戴上帽子,系緊圍巾,去了附近的商場,買了春聯窗花、堅果零食和湯圓。她自我安慰,不管怎么樣,過完年再說吧。 除夕晚上的團圓飯是在顧家老宅吃的,席間顧老爺子又問了一遍顧逢秋什么時候要孩子,說自己一把老骨頭,沒幾天可活了,就想抱抱孫子。 “爸,你怎么又說這個,我不是跟你說了嗎,過兩年就要?!?,顧逢秋也懶得找借口,想敷衍了事。 “過兩年,過兩年,還要過幾個兩年啊?!?,老爺子一臉不高興,放下筷子,“你出去看看,我這個年紀的哪個不是兒孫滿堂,過年熱熱鬧鬧的,我這想發壓歲錢都沒處給?!?/br> 顧家條件這么好,倆人這么年輕身體也沒毛病,生了孩子完全不用cao心,完全沒有理由不要孩子。知道兒子嘴里沒真話,老爺子又看向桑藜,“小藜啊,你跟我說實話,你們為什么不想要孩子,有什么擔心顧慮就說出來?!?/br> 桑藜頓時覺得好累好煩,不想再演戲了,于是破罐子破摔,“我不喜歡小孩,怕疼,不想要孩子。我吃好了,你們慢用?!?/br> 說完,她起身離開了。留下一桌子人都被震驚得說不出話,大家沒想到平時看起來乖巧溫和的桑藜,也有這么叛逆的時候。 推門出去,桑藜才發現外面下雪了,因為城區禁止燃放煙花爆竹,別墅區顯得空曠寂靜,除去大門口亮著的兩個紅燈籠,和平時也沒有什么區別。 寒冷的空氣沁入肺腑,她終于得以喘息,也許她就是天生孤命,其樂融融的團圓場面只會讓她感到壓抑。身后傳來顧逢秋的呼喊,卻未能阻止她的腳步。 顧逢秋跑了幾步,終于追上她,拉住她冰涼的手,幫她戴上圍巾。 “你要去哪里?”,顧逢秋的聲音還帶著不易察覺的喘息。 桑藜沉默,偌大的東淮市,萬家燈火,沒有一盞屬于她,她無處可去。 席間喝了酒,不能開車,顧逢秋叫了一輛車,顯示要二十分鐘后才到。畢竟是除夕夜,大部分人此刻應該都在家看春晚吃年夜飯。 男人的大手攥得很緊,她手部的血液估計都不能流通了。桑藜稍稍活動了一下手指,大手趁機往上攥住更纖細的手腕,完全包裹。 顧逢秋沒由來地感到心慌,仿佛他一松手,桑藜就會變成蝴蝶飛走,再也摸不著。除夕的雪夜,兩個人就這樣在路邊僵持著,奇怪又滑稽。 桑藜做了個深呼吸,抬頭對上顧逢秋的眼睛,說出那句在腦海中徘徊了許久的話:“顧逢秋,我們現在就離婚吧?!?/br> 最終,她還是沒能過個好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