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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愛英瞅了瞅宋泰南,沒了余話。 二樓鋪了厚厚的米色地毯,很不耐臟的顏色,但很干凈。池慧文行走在上面,生怕把地毯弄臟了。 繞著長長的回廊走到樓后的觀景陽臺,眼前豁然開朗。 奶奶居住的后苑完整地映入眼簾,坐落在綠茵地上,綠茵連著山林,山林連著青天,入目所及景色優美,令人心曠神怡。 前苑的住家保姆林嫂手里拿著抹布,正踮著腳尖擦拭立柱上的燈盞。池慧文見到人,立馬抽回手,垂眉低眼,捏著裙擺。 安曼青回頭,看到池慧文驚慌的模樣,暗自好笑。 適巧一只飛鳥撲棱著翅膀落到觀景臺的圍欄上,嘰喳叫著,安曼青便指著小鳥,揶揄道:“池慧文,你的膽子比它還小?!?/br> “”池慧文抬眼一看,那只鳥似乎通人言,挑釁般昂著頭朝她得意地叫喚,倒讓她無從辯駁。 “大小姐?!绷稚┞牭铰曇?,停下手里的動作。 林嫂在安家工作的時間不長,在雇主面前還比較拘謹,不像秀姑那么外放,所以對池慧文也不敢多打量,更不會過問。 “林嫂,我爸呢?”安曼青問。剛才沒看見父親,母親又忙著亂點鴛鴦,沒空理她,她也就沒來得及問。 “司機一大早載先生出門了,看先生的穿著,可能是去打高爾夫球了吧?!?/br> 安曼青點點頭,說:“你先下去吧?!?/br> 想和池慧文獨處。 “好的,那我去備些茶點上來?” “嗯?!?/br> 林嫂走了,停落在圍欄上的鳥兒也飛走了,天邊朵朵白云漫無目的地飄著。 坐在藤椅上,時光溫柔到仿佛塵世沒有紛擾,池慧文放松身心,極其喜歡這里。她曾想,如果逃離那個所謂的“家”,她要過小橋流水的生活。站在落日的山崗上,歸圈的牛羊,牧童的高唱,裊裊的炊煙,伴著血染的晚霞。她也向往蒼茫的大漠,渴望灑脫不羈地活著。 那里有漠北的風沙,盤旋的禿鷲,清脆的駝鈴,遠去的足跡,連著地平線上的夕陽。而如今,她只愿自己的生活中,有安總。 究竟哪一種生活更遙遠,池慧文不得而知。 在她時乖運拙的生命中,安總宛如上天的饋贈,帶著某種特殊的使命姍姍而來。 哪怕安總給她一點點回應,她都想努力留住命運的獻禮,義無反顧地爭取。 愛上同性又如何,比起二十五年來疲憊不堪的生活,還有什么不能承受的壓力,又何懼非議。 池慧文身邊除了父親與弟弟,便只有一個閨蜜,費麗已然處心積慮地獻上了祝福,父親和弟弟的態度還重要嗎! “安總,您的家太大了,這里住著很多人嗎?” “除了奶奶,父母,我,還有管家,司機,傭人,廚師,不到十口人,算多嗎?” “我以為您家大業大,家族理應人丁興旺?!?/br> 電視里的豪門都是兒孫滿堂,唯恐龐大的家業沒有足夠的血親打理,便宜了外人。 像安總這種情況實屬罕見,作為獨生女,安總的父親就沒想生個兒子來繼承事業嗎。 “爺爺奶奶還年輕時,日子過得清苦,養育一個小孩很不容易。等發家后已年過半百,便是想兒女成群也有心無力。 至于我爸媽,他們思想開明,認為所謂的傳宗接代是糟粕文化,同時也想將他們的所有留給我,便沒有再生?!?/br> “您爸媽真好?!背鼗畚脑诹w慕之余,想到自己的父母,心里隱隱泛起心酸。 捕捉到池慧文眼里一閃而過的落寞,安曼青若有所思。池慧文的父母不好嗎?為什么她會流露出淡淡的憂傷。安曼青想問,卻覺得失禮,遂作罷。 沉默片刻,安曼青心思回轉,醞釀許久,神色認真說:“池慧文,我們相遇那天你還覺得自己上錯了車嗎?” 那是倆人初次邂逅,看似偶然,可在機緣巧合下,萍水相逢的倆人卻成了上司下屬的關系。 安曼青不由想,也許上蒼冥冥中自有安排,像是注定生命里會出現這樣一個人,在某個時間節點走進彼此的人生軌跡。 池慧文并不遲鈍,安總的話意味明顯,這種探問無疑是想確定自己的態度。只是這個問題打得池慧文措手不及,她一時慌亂了。 “你不需要急著回答我,但我期待你的答案?!?/br> 來日方長,安曼青也不想嚇到這只膽小的兔子,畢竟要接受自己的同性取向并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她尚且決斷果敢,亦為此迷茫過,何況池慧文。 上錯車的經歷曾讓池慧文尷尬不已,那時的心情仍記憶猶新,安總錯愕的眼神仍歷歷在目。此時坐在安總身旁,再回顧那次意外,竟變得美好起來。 池慧文想,若時光倒流,再給她一次機會,她大概還會想上安總的車。 關于安總的問題,池慧文知道答案,不需要過多思考,她是想回答安總的。 然而在當下,即便心里有回應的強烈意愿,嘴上卻羞于啟齒。 微微起伏的胸口抗議著她的沉默,試圖撬開她的嘴,可她抿緊雙唇,氣息不穩地眨了眨眼,徒勞無功地隱藏自己的情緒。 第四十二章 “大小姐,先生回來了?!绷稚┒酥椟c上來,打破沉默。 “好,我知道了?!卑猜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