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順著深色窗簾的罅隙爬進屋里，在短毛地毯上烙出一條金燦燦的線。

    安靜休憩的睫毛似有所感地顫動了幾下，作息向來規律的李擇川睜開了眼。

    身上還有些懶洋洋的，躺在枕頭上李擇川赤裸結實的臂彎抬起來墊在睡得凌亂的黑發下，略短的劉海柔順地搭在他清俊眉眼，才顯現出幾分這個年紀該有的青澀。

    俊逸臉上還殘余了些未褪的睡意，上挑眼微微垂著，渾身上下都彌漫著隱隱欲燃的氣息。

    總覺得好像有什么事沒干。

    李擇川騰出一只手向后捋了捋漆黑額發，露出光潔白皙的額頭，撐起身子，被子從赤裸的漂亮軀體滑落，堆積在男人肌理分明的小腹上，遮住了下身正因為早起硬著的東西。

    啊，想起來了。

    昨天跟周河說要送她上學……李擇川偏頭看了看窗外那一線天色，好像也不太早了。

    手迅速摸到了床頭那部手機，點開了周河的對話框。

    確實收到了她的消息。

    “早哦，我沒事啦今天，不用送我?！?/br>
    還有兩條是稍微晚些發來的。

    “還沒起哦?！?/br>
    最后附了個小豬的表情。

    李擇川嘴唇輕輕抿著。

    怎么罵他是豬？

    估摸著人已經自己去了學校，他回些什么都不能立刻得到回復。

    手指胡亂點進了周河的頭像，看了看她平時的動態。

    之前倒是沒有特意做這種事。

    這個人發的東西好少，冷冷清清的，手指滑動了一下就見了底。

    一覽無余。

    不知道為什么叫李擇川心里更生出些寂寥感。

    好像她的生活就沒什么可紀念似的，表里如一的冷淡。

    更叫他視線駐足的是一條音樂的分享。

    是李擇川以前很喜歡的樂隊的一首歌。

    小眾么，也算不上。

    只是距離現在有些年份了。

    看著那個熟悉的歌名感覺心臟都一塊亂了幾下。

    他甚至能回想起來一些當時的記憶，那些單曲循環的深夜，偶爾陰郁的心情，還有異國他鄉的風和月。

    就好像掀翻了什么雜物盒，那些仍然深刻的記憶一塊淌了出來。

    這份巧合像是在說：你看啊，這算不算冥冥注定？

    又看了看時間，也是很平常的一個日期，但是李擇川居然成功回想了起來。

    是初雪那一天。

    那天周河親了他，他對周河說話也有些兇。

    李擇川實在太熟悉這首歌，曲風簡直陰郁到了一種程度。

    不知道她聽歌的時候……是什么心情。

    挺直的鼻梁下那張仰月唇為難地抑出個向下的弧度，輕輕嘆了口氣。

    雖然李擇川也不覺得自己那時候的行為有多過分——他是說話不好聽，可她不也強吻報復回來了么。

    但是這人還真是，叫他無中生有了些愧疚。

    她確實像河，因為冷而結了冰，小心翼翼踏上去，卻隱約中因為直覺害怕著碎裂的淪陷。

    可是他又不怕什么危險，即使習慣壓抑本我，但李擇川確實有資本無畏。

    不如說正是因為危險所以更迷人，因為未果腹所以更渴求。

    想看看，看看冰河又是如何化作春水，像是那雙烏黑眼眸望著他的時候含著的那樣。

    柔軟多情。

    這個假期真短，過得完全沒有什么實感。

    周河指間夾著支筆亂緩，低頭看著題目，手肘撐在桌面堆的一迭書上。

    唯一有用的就是真把李擇川給摸到了，雖然周河心里很清楚，這還差得遠。

    而且這人在自己面前活像個烈夫。

    真不知道是他自重還是心里看不上自己。

    這可夠打擊人的。

    就是一上課真是沒心情考慮這些事了。周河無意識地張嘴咬著筆尾，眼睛還是望著題目面不改色地出神。

    但是這人顯然也不是能坐得住冷板凳的，真要攥住他，還是該趁熱打鐵，直接吃進嘴里才叫真切。

    周河的表情糾結起來。

    背后又被戳了戳。

    周河皺著眉頭抬起頭，發現老師正看著自己，表情有些嚴厲。

    “你說說這題選什么？”

    教室里很安靜。

    她迅速站起來，又看了眼黑板，思緒打了結。

    周河當然不知道選什么了，手指捏著紙頁有些糾結。

    嘖。江燃看著周河伶仃的背影，可憐兮兮的。

    臉枕在臂彎間，手臂撐直了，修長的手指在她后腰不慌不忙地寫了個“D”。

    本身這行為有些冒犯，但此刻格外理直氣壯救人水火。

    “選D?！敝芎有念I神會地輕聲回答。

    老師的視線又盯了盯周河，教師的威嚴叫弄虛作假的她就要從那張冷漠的皮子下透出羞愧的紅了。

    “好，坐下吧。上課要專心，要知道現在是你們最關鍵的時刻，平時……”老師苦口婆心地又在說著陳詞濫調。

    周河抬手遮住了自己的臉，輕輕咬了咬嘴唇。

    她是不該把為數不多的心思花在別的地方，等到真的閑下來才可以去任性。

    現在的成績離周河的目標還差那么一點點。

    她該追求的是十拿十穩。

    后背又被不輕不重地搔了一下，后面的男孩用氣音問她：“想什么呢？”

    結果前面那人馬耳春風紋絲不動。

    嘿……這個過河拆橋的小模樣。

    真有你的，周河，現在又裝好好學習的樣子了是吧。

    像是習慣了這人的秉性也沒太在意，江燃一雙狐貍眼瞇出個深深褶痕，俊秀的臉龐又半埋進臂彎間，看著她漆黑的發尾哼了一聲。

    等到下課的時候他又用指尖陰魂不散地點了點周河的肩膀準備秋后算賬。

    那人的轉身讓他有些猝不及防，她雙手搭在椅背上，臉也湊得和江燃齊平，離得有些近。

    江燃不自在地從臂彎里把臉抬了起來拉開距離，喉結輕輕滾了一下，好在有衣服遮掩還不算明顯。

    周河看他這眼神亂飛的模樣，鼻腔哼出聲笑。

    “不是找我？”

    “那是，想找你說句話可難了?！毙揲L的手指搭在課桌上不經意地蜷縮了一下。

    “謝啦?！敝芎幼旖乔迩宓靥饌€弧度，又很快地散掉了。

    哼，亡羊補牢。江燃的指尖別扭地扣了扣書上墨印的字。

    但是她的笑本來就少，這么猝不及防地又得了一枚。

    他的視線不自覺地凝望著她的面容，像是要留得久一些。

    “怎么了？我臉上有東西？”因著這直勾勾的眼神，周河疑惑抬手蹭了蹭自己臉頰。

    江燃另一只手在口袋里抽了出來，一臉正經地點了點頭。

    “哪呢？”周河試圖找一個會反射的物體出來驗證他話語的真實性。

    他沒回答，直接抬了手。

    動作太快突然周河也沒反應過來閃躲。

    就看那只手也沒挨到她，在她耳邊抓了團空氣般虛晃了一下，然后停在她面前。

    食指和拇指夾著顆糖果舉在周河面前。

    周河呆了一下，嫣紅嘴唇咧開條細縫，輕輕抬手拿了下來。

    “這過年還學了個新魔術啊你小子?！?/br>
    周河低頭看著糖衣上的英文。

    “草莓味的?！苯嫉哪樣譁惤苏f，“新一年了，換個口味唄?！?/br>
    他漂亮的嘴唇咧開露出了一排小白牙，眼波瀲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