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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停同意了——這一次沒跟岑瑾商量。她當然不怪岑瑾,一起去北京是她們共同的夢想,但復讀意味著重新經歷一次未知,她們在一起后的波折太多了,她害怕重來。 一整個熱鬧的暑假因這一個消息沉寂下來,岑瑾一想到和思停共度的時間只剩十天,以后要面對的是華北到西南的距離,她的心悶得喘不過氣。 薛雅芬張羅要辦謝師宴,來和岑瑾商量。到時候難免有講話、敬酒環節,她怕這孩子像小時候似的不配合。 岑瑾笑笑,“我都聽你的,但有一樣,禮金分我一半?!?/br> 薛雅芬一愣,叫道,“你這孩子,家里就你一根獨苗,以后什么不是你的!” “那不一樣。你請客我冠名,咱倆合股,我必須分一半?!贬f,“老岑那邊同理?!?/br> 薛雅芬白她一眼,“那你和你爸說去,他同意我就同意?!?/br> 薛雅芬預估禮金不是筆小數,怕岑瑾拿錢給路思停,不如先把皮球踢給岑海濤。 “說起來,我好像有日子沒見過老岑了”,岑瑾瞅瞅薛雅芬,“你倆要離了吧?” 薛雅芬身子一頓,岑瑾說,“老岑去陪讀,一方面是看著我,另一方面也是和你分居。周末你一過去,他就睡客廳,說你嫌他打呼嚕,呵呵,從我生下來他打呼嚕就是一絕,你以前可沒嫌過?!?/br> 薛雅芬在廚房喝水,不接話,岑瑾垂著頭說,“我看過我爸手機,你們說好等我考完就離婚,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看的,那天奶奶給他打電話讓我接,你的信息正好進來?!?/br> 屋子里安靜許久,岑瑾深吸口氣,“薛局,你和那個叫張升的,是真的嗎?” 薛雅芬轉過身,一副領導訓話的神情,“小瑾,婚姻很復雜,你現在不懂也不要問?!?/br> 岑瑾點點頭,“我也不想問?,F在你、我、老岑是獨立的個體,三家合股,我抽一半,你同意就辦,不同意算了?!?/br> “岑瑾你反天了!”薛雅芬喊道,“從考完試你就沒一張笑臉,我和你爸辛辛苦苦供你,就比不上那個小屁丫頭!別以為你假期掙了幾個錢就能跟我叫板,總有一天你會后悔!” 岑瑾不可思議地看著母親,苦笑道,“薛局,你把官場那一套帶到家里,用在我身上,不合適吧?我才明白,你們婚姻的最后結晶就是合作一出陰謀詭計,針對你自己的孩子!對,你的孩子是孩子,別人家的孩子不是孩子,可以隨便往人身上潑臟水,逼人轉學,路思停是憑本事考的重點高中,就因為你一句話,她就要去念普高,在高三最重要的時候!” “我沒讓她轉學,我只要把你的學籍轉走!轉學是你們校長讓的,和我說不著!” “校長不也是為了討好你和你拉來站臺的市領導!”岑瑾氣得眼睛通紅,全身直哆嗦,“薛雅芬你記住,我明白你們那一套,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以柔克剛黃老之術,我念過書,我都懂!但我惡心,你聽懂了嗎?每次我想起你們左一腿右一腿,還來教育我什么是對什么是錯,我就惡心得想吐!” 她站起來說,“你知道過了這么久,我為什么不和你們算賬么?因為我不需要了,我的事再也不用你們管,我愛跟誰,男的女的,都是我的事。上大學我不會再問你們要錢,用我時我到場,你們老了我會盡義務,嗯……就這樣?!?/br> 薛雅芬坐在沙發上哭,岑瑾回房間把門關上,都結束了,很好。 薛雅芬哭夠了還是要辦謝師宴,這些年光份子錢就隨出去十幾萬,不討回來太虧了。 岑海濤和她還像恩愛夫妻一樣應酬來賓,大家都夸他們教女有方。岑瑾沒再起刺,宴席上講完話,敬完酒,直接跑到禮臺把現金一攏裝進包里。到家一數,十二萬,她分一半也有六萬。 她捏著那六萬塊錢,想了想,又放回包里,扔到薛雅芬床上。這不是她的錢,她也不想要這種錢。 她騎車跑到水庫邊,看著黃昏時分寂寥的水面,放聲痛哭。 也許他們想等她上大學后再告訴她離婚的消息,你長大了,我們自由了,家散了。 不重要了,在她最需要家的時候給她一個不是吵鬧就是冰冷的房子,在她離開家之后,離或不離又有什么所謂。 虛假的寬容,偽裝的和諧,揭露后比冰冷的現實更殘忍,這是成年后的第一課。 思停的學校遠,要提前出發去報到,mama和姑姑送她,正好在江城玩幾天,臨行岑瑾和她吃了頓飯,她們就要趕第二天早班車出發了。 “阿瑾,假期我去看你,大三我還可以去北京實習,你乖一點,不許出去撩妹?!彼纪?闯鲠那椴缓?,一個勁兒找話題,“異地就異地唄,又不是沒異地過,以后的日子還長呢,再說你可以來江城玩?!?/br> 岑瑾看看她,思停很少談未來,現在卻拿未來勸她,她笑了笑,說不出話。 思停走了沒幾天,她也要報到了。薛雅芬、岑海濤和另一對孩子也考到北京的叔叔阿姨一起去送她們,大家號稱借她的光游覽北大校園。 臨走時,岑海濤塞給岑瑾一萬塊錢,“你好好念書,別惦記出去打工,缺錢了跟爸說,我給你打?!?/br> 岑瑾鼻子有點酸,現在父母給她錢都分成兩份兒了,她想推辭,看看岑海濤松弛的臉,只能點點頭。 岑海濤想了半天,拍拍她說,“不管怎樣,爸還是爸,媽還是媽?!?/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