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瑾笑，“沒有不開心，可能有點累吧?！?/br>
    默然走到思停家樓下，兩人即將分手，又都舍不得走。思停妝還沒卸，在路燈下，有一種不合年紀的嫵媚。天空飄著點微雪，入夜即將變大。

    “思?！?，岑瑾忽然喚她。

    “阿瑾，你怎么了？”

    岑瑾怔怔道，“你真漂亮?！?/br>
    思停掩嘴笑道，“你傻不拉幾?！?/br>
    岑瑾低頭，思?？谥兴簧档降?，實在沒轍。

    “今天跳舞，你高興嗎？”

    “嗯，高興?！彼纪Ｎ⑿?，像在回味舞臺上那短短的時刻。

    “你跳的這么好，應該去考藝術生?！?/br>
    思停搖頭，“不，藝術只是青春飯。你看我姑姑，到現在還孤單一人?！?/br>
    “為什么？”

    “聽我媽說，年輕的時候太挑，年長之后，又沒人愿意娶一個只會跳舞的女人?！彼纪Ｉ裆淠?。

    “你不一樣?！贬?。

    “哦，我怎么不一樣？”

    岑瑾低頭踢著地上的雪沫，含混道，“你有我呢?！?/br>
    “什么？”思停沒聽清。

    岑瑾抬頭，定了定神，“思停，你還記得之前我寫給你的那封信嗎？”

    思?？粗难劬?，隱約感到她要說什么，心跳起來。

    “可能是我寫的不夠好，但是…”——

    “思停！”忽聽有人呼喚，回頭一看，是mama。

    “思停你怎么才回來，我正要去接你！”劉琴急匆匆走過來，拉著思停說，“姑姑那邊有急事，我回家和你細說。小瑾不好意思，你們明天再聊！”

    “呃…好?！贬磺辉捊o硬生生堵了回去，眼看著思停上樓，也只得空落落地回家。

    第13章

    “媽，你要出門嗎？”思?？粗厣蠑傞_的行李箱，奇怪地問。

    劉琴語聲沉重，“你姑姑在省城查出了乳腺癌，我明天去陪她做手術?！?/br>
    思停睜大眼睛，“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這不是剛確診么。這幾天你跟奶奶一起住，就說姑姑準備賣服裝，我和她一起去省城上貨?！?/br>
    思停眼里蓄滿了淚，“mama…姑姑她，會死嗎？”

    劉琴一愣，拍拍她肩膀，“傻孩子，想什么呢，吉人自有天相。對了——你對奶奶可千萬別說漏了，免得她一上火，再出什么毛病?！?/br>
    思停默默流淚，這消息如兜頭冷水，讓她一天的歡喜瞬間凍結。想到姑姑那么美，還沒有結婚，就要背負一具殘缺的□□，不禁悲從中來。

    第二天上午思停請了假，帶著mama做好的食物趕去奶奶家。奶奶的白內障愈發嚴重，一只眼睛已失去視力，姑姑不在的時候，都是mama把她一天的飯做好，如今只有靠思停照顧奶奶吃飯。

    岑瑾心里嘀咕，怎么昨晚剛要表白，嚇得人家今天不敢上學了？她給思停發短信，“怎么沒來，沒事吧？”

    思?；兀骸凹依镉惺?，下午上學?！?/br>
    沒多久岑瑾又發來：“需要幫忙嗎？”

    思?；兀骸安挥昧?，謝謝你?！?/br>
    岑瑾：“…這么客氣？心慌慌?！?/br>
    思停笑笑，也覺自己那句“謝謝”生疏的不可理喻。想起昨晚，若無姑姑的事，岑瑾會說什么？

    本是期待的，可現在心好亂，甚至有點怕岑瑾真的開口，該怎樣應答。

    忽聽奶奶房里有響動，思停去看，原來是打翻了痰盂。她給奶奶收拾好，坐著陪她說會兒話。

    “你姑姑怎么想起要賣服裝？瞎折騰。她從來沒做過買賣?！蹦棠陶f。

    “試試也好。姑姑那么會穿，賣衣服肯定也很有眼光?！彼纪兜?。

    “唉，她是從小就愛穿，從小就愛談對象，談了半輩子，也沒把自己嫁出去?！?/br>
    思停心里一酸，眼睛紅了。還好奶奶看不清，她嬌嗔道，“奶奶您又來，您舍得姑姑嫁出去嗎？”

    奶奶側著頭，神色哀戚，“以前舍不得，現在呢，奶奶是個廢人了，活著是你們的累贅，只盼親眼看她嫁出去，我死也瞑目?！?/br>
    思停截住話頭，“奶奶胡說，您是我們的福星，有您在，我們才過得好呢！”

    奶奶笑笑，“數你嘴甜。也奇怪，你媽你爸都拙嘴笨腮，怎么生出你這么伶俐的丫頭?！?/br>
    “我隨您！”思停偎在奶奶懷里。

    奶奶笑著撫摸她，“小丫頭，可惜啊，你也是個苦命的…”

    思停怕聽這樣的話，忙道：“奶奶我命好著呢，您要健健康康的，將來親自給我主婚！”

    “主婚”二字出口，眼前忽現岑瑾的臉，思停心驚。

    “好好”，奶奶仍絮絮講，“丫頭你記住，上學時莫談戀愛，免得人說輕浮。畢業找個好男孩直接結婚，早早享福。你若嫁個好人家，咱們路家也算轉運。千萬別學你姑，那么好的條件，平白耽誤了自己?！?/br>
    思停的心像墜了個鉛塊，慢慢往下沉。

    這一家，老的老，病的病，寡的寡。

    背負這樣的命運，到底要走多遠，才能給這個家帶來一點幸福的可能？

    岑瑾的短信打斷思緒：“一起吃午飯嗎？要不要等你？”

    還沒回，又來一條：“不用謝?！?/br>
    思停握著手機刪刪改改，終于發出：“阿瑾，能不能答應我，無論發生什么，我們都像現在一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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