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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聽冬聽到臥室門被人賭氣似的撞了一下,然后客廳防盜門跟著響,鐘尋又跑了。 他語氣疏離淡漠,“所以你的想法是,讓我去做一臺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五的手術,手術失敗,也許會真的變成終身殘疾,都可以嗎?” “這就是你跟我說話的態度?”楚亨麟呼吸重了一瞬,沉默片刻,嘲諷說,“愿意待在一灘爛泥里,你就待著吧,我也不是只有你一個孩子,小姣至少比你清醒多了?!?/br> 他以為楚聽冬肯定受不了這個灰撲撲的小城市,老城區骯臟混亂,還有年級倒數烏煙瘴氣的差班。 沒想到他還挺能忍。 楚聽冬冷冰冰地垂著眼眸,掛掉了電話。 —— 周六下了課,傍晚鐘尋就在學校外等著楚聽冬,遠遠看到楚聽冬走過來,馬上躥回冰場。 但楚聽冬看到他在,皺了下眉,扭頭就走。 “你等等!”鐘尋喊住他,“楚聽冬!”人要是走了,他這個月不是白忙活? 楚聽冬頭也不回。 “你敢現在走出去,”鐘尋一下就急了,刷地憋紅臉,大聲說,“我待會兒就回家當著我爸你媽的面兒給你表白??!” 霎時間,整個冰場一片死寂,都停下來一臉懵逼地看著他倆。 楚聽冬深呼吸一瞬,他丟不起這個人,閉了下眼,掉頭返回去。 鐘尋樂了。 “你站那兒別動,看我,聽見了沒?”鐘尋指使他,又不放心,睨他一眼,“別趁我沒注意偷跑,告訴你,我說到做到?!?/br> “行?!背牰溲叟杂^,倒想看看他是要干什么。 他還以為鐘尋終于不鬧騰了,沒想到是跟他憋了個大招。 鐘尋已經換好了冰鞋,他往后倒退著滑了一段,見楚聽冬叼了根煙出來,眼眸瞥著他,不像會走的樣子,才放心轉過去。 冰場上一直放的音樂變了,楚聽冬的臉色也跟著遽然一變。 他眉骨冷沉地壓下去,煙夾在指間沒有點燃,明明穿了一身校服,但周身氣質陰郁冰冷地不像學生,許多人都忍不住避開他。 鐘尋像毫無察覺,他先踩著冰刃,做了一段滑行。 他沒有舞蹈基礎,花滑也就臨時抱佛腳學了一點,姿態很難稱得上多優美。 但或許是今天過于緊張,手心都冒汗了,他反而奇異地渾身放松下來。 海水中翻卷著白泡沫,聚攏,流散,粼粼波光下,阿芙洛狄忒在其中誕生。 鐘尋眼睫微垂,左腳冰刃頂端的刀尖在冰上驟然一點,干凈利落地跳起,落地稍微有些不穩,但是個成功的后外點冰一周跳。 楚聽冬眼神一瞬不瞬地盯在鐘尋身上。 他這支節目其實充斥著冷色調。 但或許是冰場的燈光,落在冰面跟鐘尋身上像細小的金箔,沖淡了那股冷意。 也或許是鐘尋滑得著急又熱忱,還時不時怕他偷偷走掉,扭頭找他,桃花眼天生就多情,笑意璀璨。 明明是晚上的冰場,夜幕降臨,卻像落入了guntang明亮的恒星。 鐘尋這個月以來,頭一次滑得這么完美,從頭到尾都沒摔過,他脊背微麻,覺得自己心臟都砰砰砰地要跳出胸膛。 眼看就要滑到楚聽冬面前,徹底結束了,他忍了忍,實在沒繃住,有點嘚瑟,覺得是不是連后內點冰跳都可以嘗試一下??? 然后他這次拿右腳尖點冰,左側壓內刃,骨碌一下摔個四仰八叉,直接屁股著地,摔出三米遠。 “呃……”鐘尋使勁咬住嘴唇,咬得唇瓣通紅,才沒叫出聲。 他疼得眼睛一酸,簡直想哭。 太他媽不容易了。 楚聽冬眼眸漆黑如墨,臉色仍然冰冷,他這下是真的不懂鐘尋想怎么樣。 羞辱他? 鐘尋艱難地爬起來,忍著疼滑到楚聽冬面前,一雙眼睛濕潤明亮,臥蠶彎出很柔軟的弧度,賣乖討好,“我滑得還不錯吧?” “湊合?!背牰邌菘洫?。 確實也沒什么可夸的。 一看就是毫無天賦,會被省隊勸退的水平。 媽的,鐘尋不樂意,張嘴就想罵人,結果腳下不穩,朝后一仰又摔倒了。 他臉色頓時一白,疼得眼睫抖了下。 “你這人怎么這樣???”鐘尋委屈到不行,“你就眼睜睜看著我摔,都不管我,就這還想當我哥呢?” “自己起來?!背牰Z氣冷冽。 “楚聽冬,”鐘尋起不來,干脆坐在冰上,雙手撐在身后,抬頭看他,眼眸明亮,“你成天說我笨,我知道,我可能確實沒你這么聰明?!?/br> “那像我這么笨的人,都能學會,你到底在怕什么?” “你不是冠軍嗎?” 楚聽冬喉結一滾,驀地深深望向他。 鐘尋確定自己那天雖然推了楚聽冬一把,但楚聽冬不至于就那樣受傷,腿沒問題,就只能心里有問題了,他查到一個詞,叫創傷后遺癥。 但是這話說出來好像在夸獎他,鐘尋又抹不開面子,嘴欠地補了一句,“還是你害怕連我都不如?” 他額頭出了薄汗,微卷的發絲黏在臉頰上,白T恤被汗水濕透,渾身都是淤傷,狼狽地微微張開唇喘息,眼眸卻干凈漂亮。 像被推開一百次仍然奮不顧身奔來的小狗,像不會熄滅的星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