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眼底的沉色堪比夜色，夾雜著被丟入火星引燃的欲念，說這話時已然克制了幾分。

    言柚頓了下，烏黑的眼珠轉了兩下，故作鎮定，再次轉移話題問：“你是一邊在研究所工作，一邊還要去學校上課嗎？”

    程肆刮了下她鼻梁，沒說什么，重新打開電腦。

    “嗯?！彼鸬?，“順便去帶門課?！?/br>
    “你好厲害啊哥哥?！?/br>
    程肆也不是經不起夸，但每次這種話從言柚嘴里說出來，總覺得渾身上下都被熨燙得暖烘烘。

    又看完一份學生作業，終于合上電腦關機，和她聊起假期安排。

    提了幾個地點，想帶小姑娘去玩兒，結果三號以后言柚都有排到爆滿的一對一輔導。

    別的小姑娘這個年紀大多也都被父母家人捧在掌心，哪有幾個像他的言柚一樣，假期與空閑全部用來掙錢。

    程肆重新將她抱著坐在腿上，眼含疼惜地一下一下順她的長發，柔軟的發絲穿過手指。

    “辭了吧?！彼皖^吻著言柚的眼尾，聲音低沉卻認真，又帶著幾分心疼，“有我在，你不用這么辛苦?！?/br>
    言柚眸中染笑：“我也沒有很辛苦?！?/br>
    程肆怎么可能信：“小騙子——以后不用了，哥哥養你，好不好?！?/br>
    笑意更盛，小姑娘眼中似是跌入了星星：“那我很好養的?！?/br>
    程肆低低地應了聲，又道：“想去哪兒玩？”

    “我這個假期肯定去不了的，已經排好的課也不能不去了。而且，”言柚財迷道：“北京的課時費高一些，高中一小時是兩百塊，那一節課就是四百塊，三號到七號，我每天平均四節課，這樣算下來，五天就能掙八千塊！”

    程肆：“……”

    言柚兩眼放光：“一天都能掙一千多，是不是比你上課還掙得多？”

    倒也沒說錯。

    程肆捏她臉蛋，“一天連上八小時的課，你不會累？”

    言柚窩在他懷里：“想想課時費兩百，好像也沒那么累?！?/br>
    程肆：“……”

    “下次假期我們出去玩好不好？”

    “以后就不去這么忙了，和機構那邊的老師十多天前就排好課了，我都答應人家了，不能不負責?！?/br>
    “而且這五天可以賺八千塊，有錢不掙小王八蛋，怎么可以不干呢！”

    程肆已經面無波瀾了，嘆氣道：“干干干?！?/br>
    他將人打橫抱起，往臥室走，輕輕放上床后，才又說：“你想做什么都可以?！?/br>
    他再明白不過小姑娘稀薄的安全感，在床邊坐下，傾身吻她額頭：“但我也不想你這么辛苦，我會心疼，你明白嗎？”

    言柚頓住，抬手緊緊攬住他脖頸。

    程肆繼續道：“我大你七歲，和我在一起本來就是你吃虧了。別的小姑娘都無憂無慮，我也想讓你永遠笑容燦爛?！?/br>
    額頭相抵，程肆一路往下吻，眉毛、眼睛、鼻梁……一寸寸都不放過，他在唇角處停住。

    “等我會兒，去拿個東西?！?/br>
    說完就起身，半分鐘回來。

    言柚又看見了那個黑色錢夾。

    程肆抽出來幾張銀行卡，全放到言柚手上：“這兩張密碼都是911222，另外這張，前年新開的戶，密碼是你的生日?！?/br>
    言柚愣住，呆呆地看著他。

    程肆：“有張是工資卡，上面錢不是很多，但干這行的，也差不多到頂了，沒別的辦法。除了這些——”

    他拿出手機，點開支付軟件：“還有一部分在理財和基金里面。這兩年忙了，也不太把心思放在這上面，掙的不算多?！?/br>
    言柚掃見那串數字，更呆了：“這還不算多嗎……”

    兩年前，她可是真心地以為，他是個快變成窮鬼還要大手大腳的無業游民。

    對于趙潛躍的反駁，都一個字沒信過。

    結果今天，親眼瞧見這串數字，才知道這人到底多有錢。

    程肆笑著揉揉她腦袋：“所以寶貝，哥哥還算養得起你?！?/br>
    “你……”言柚拉起被子捂著半張臉，感覺只抓住了兩個關鍵字，“你喊誰寶貝啊?！?/br>
    程肆低低笑出聲，將人從被子里撈出來。

    “我沒別的寶貝了，就你一個?！?/br>
    好rou麻啊。

    言柚臉埋進程肆懷里，看了眼手里的東西，問：“你現在，是要把這些都給我嗎？”

    程肆“嗯”了一聲。

    他從小就那么長大，也不會怎么去對一個人好。所以哪怕比她大了那么多，在感情這件事上還是笨拙不堪。所以用最拙劣也是最直接的方法，一步步給他的小姑娘安全感，也在學習著，把愛意表達。

    他需要讓她知道，需要傾訴愛意與真心，需要配得上言柚的奔赴。

    “給你的，”程肆說，“給你花?！?/br>
    唇角的梨渦怎么都掩不住，言柚弓著腰，抱住程肆晃他脖子：“那你再喊我聲寶貝，好不好??？”

    程肆：“……”

    言柚肆無忌憚地撒嬌：“再喊一聲，就一聲，我要的又不多?！?/br>
    程肆聽得心軟塌方，仗著人看不見，還端著：“rou不rou麻，不喊，心情好了再說?！?/br>
    最終還是得了一聲低沉好聽的寶貝，言柚心滿意足，睡前抱著枕頭堵在程肆房間門口，被剛洗完澡出來的男人拎著后衣領送回了自己床上。

    但言柚只是很想和他躺一張床上睡覺，最好可以抱著她，很單純的那種。

    解釋了都想不通程肆為什么還是狠心拒絕。

    第二日兩人都起得挺早，一起看完了閱兵直播，下午便去與郁清雅逛街。

    程肆開著車，兩人到時，郁清雅已經在商場一層的咖啡店坐著等待。

    見著言柚時，伸手從包里拿出來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遞給她。

    “這個勉強當個見面禮吧?！?/br>
    那盒子里，裝著的是一條很漂亮的項鏈，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這還勉強？

    言柚感覺從昨晚開始，金錢的概念就強行被人修改，連忙說：“阿姨，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收?！?/br>
    “不算貴?！庇羟逖帕喟鹕?，“收著吧。當是我的心意?！?/br>
    言柚沒想到自己昨晚才遭受了程肆式“不算多”，今天又接連聽到郁清雅式“不算貴”。

    程肆倒是心平氣和地接過來：“收著吧?！?/br>
    郁清雅朝言柚勾了下手指：“走吧，jiejie帶你去買好看的衣服?！?/br>
    言柚被郁清雅和程肆前后夾擊，當了一下午的奇跡柚柚，每一件衣服的價格都令人咂舌，可她怎么拒絕都無濟于事。郁清雅和程肆兩人眼光都很好，但相中的風格又不大相似，一個輕熟颯爽，一個可愛清新，角逐不下時竟然還要請言柚當裁判。誰挑中的誰付錢。

    兩小時不到，言柚就身心俱疲。

    程肆手上捏這個酒紅色蝴蝶結，往言柚腦后比劃。

    言柚反倒是面無表情的那一個：“我又不是白雪公主?！?/br>
    程肆低頭看她一眼，唇角微揚：“我覺得挺好看的?！?/br>
    說完就拎在手里去結賬，

    言柚拉都拉不住，已經麻木了。

    郁清雅不愛逛這種少女氣息十足的飾品店，在外面的休息沙發上坐著。

    “我說怎么一眨眼就不見了，這種店有什么好逛的?！币娭顺鰜砹?，又籌建程肆手上那只紅色大蝴蝶結，嫌棄道：“你什么惡趣味？”

    程肆臉色平靜地把東西隨便扔進手里某一個袋中，倒沒反駁。

    郁清雅踩著高跟鞋，將軍似的下行軍令：“走吧，去看看包?！?/br>
    言柚：“……還要逛??？”

    “休息會兒吧?！背趟列α讼?，“想喝什么？我去給你們買?！?/br>
    言柚：“奶茶！”

    郁女士：“美式，謝謝?！?/br>
    “行?！背趟练畔率掷锏拇蟀“?，“你們在這兒休息會兒，等我回來?！?/br>
    言柚也實在是累得走不動了，她發愁地看著地上大包小包，頓時覺得自己五天掙八千塊也算不得什么，兩條裙子就沒了。

    “干什么這副表情?！庇羟逖劈c了點她鼻尖，“程肆買給你的那是他應該的，我呢，你就當jiejie是過一把打扮漂亮女兒的癮了。

    言柚發愁道：”阿姨，那條項鏈是不是也很貴啊?！?/br>
    “還好?！庇羟逖诺?，“和你手上那條手串差不多?！?/br>
    言柚：？？？

    她指了指自己手上戴了兩年多的芙蓉石十八子：“這個？”

    “嗯?！?/br>
    言柚：“程肆說這是他十塊錢在潘家園買的啊?！?/br>
    “……十塊錢？潘家園？”郁清雅也沒想到，自己無意間揭露了兒子騙人家小女孩時隨口撒的謊，紅唇微彎，從言柚手上接過那串芙蓉石十八子。

    “這可是他奶奶梁令留給的，老物件兒呢?！?/br>
    言柚：“……”

    “你不會還信他那鬼話吧?！?/br>
    言柚怔忡著搖了下頭，當時自然沒有全信，但也知道不可能是十塊錢就買到的東西。只不過也從來沒有想過，這串她戴了這么久的手串，還不小心弄丟過一次的東西，居然這么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