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角勾著一個很淺的弧度。

    不太好注意。

    不熟悉的人，可能仍覺得他沒什么表情，依然是那副生人勿進的模樣。

    言柚盯著那一點兒弧度，卻心想, 他今天心情好像還挺好的。

    這樣想著，她也說了出來。

    “哥哥，你今天, 心情好好哦?！?/br>
    “嗯？是嗎?！背趟镣搜弁饷娴乃{天，仍是隨意的一句：“可能是因為今天這天氣還不錯吧?！?/br>
    他說著，還低頭看了眼從言柚手里搶來的銀杏葉。

    和她一樣，捏在指間百無聊賴地轉著。

    感謝老天爺。

    言柚伸手，拉了下他的袖子。

    “那哥哥，我帶你進去？快開始了?！?/br>
    “嗯?！?/br>
    快進教室門前，言柚卻忽然想到什么，回頭表情不太自然地說：“哥哥，我同桌的家長今天也來了?！?/br>
    “嗯，來了不是正常的么?！?/br>
    是正常，但家長們坐在一塊兒，也會閑聊幾句。

    握個手什么的，好像也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她剛想停下腳步，卻聽他說：“走吧，年紀不大，愛cao的心不少?！?/br>
    “……”

    言柚一肚子話咽了回去，剛好此時，講臺上的厲峰望過來。

    “你堵門口干什么？言柚，這是……你家長？”

    言柚還未反應過來，便聽身后那人說：“您好，我是言柚哥哥?！?/br>
    厲峰有些驚訝。

    從高一帶這個班到現在，這還是第一次見到言柚的家長。

    這個學生成績優秀，高一兩次家長會，家長卻都沒有現過身。

    厲峰曾打電話過去，她的母親也只是解釋二人都忙，反正這孩子學習從來不叫人cao心，家長會也不必去了。

    沒想到這回竟然有人來了。

    來了個哥。

    “那言柚，快帶你哥去坐著?！眳柗逭f：“各位家長們，我們九點準時開始。桌上的紙條是這次期中考試成績，另外還有張是高一幾回考試的成績，有的同學進步了，有的……”

    厲峰說著話，言柚帶程肆去簽到處簽到。

    她一抬頭，瞧見不少望過來的目光。

    也不知道都有沒有在聽厲峰講話。

    尤其站在教室后，負責給落座的家長們倒水的聞小緣。那兩道視線就跟聚光燈般，強烈地凝在程肆身上。

    下一秒，隔著教室，遠遠地朝言柚豎了個大拇指。

    “……”

    言柚忍著臉頰上逐漸升起來的燙意，飛快去簽了到，帶著人回到座位。

    聞小緣立刻見縫插針地來倒水，趁機更仔細地往程肆身上掃了好幾眼。

    直到一旁前來開會的她爸出聲提醒：“閨女，給爸也添點水?！?/br>
    聞小緣只好又繞過過道，去另一邊給她爸添茶倒水。

    “哥哥?！?/br>
    程肆落座就把目光放在了那幾張成績條上。

    此時正認真瞧著，隨口問：“怎么了？”

    這桌椅都是按照初高中學生的平均身型打造的，言柚平時坐著剛好，此時看地坐進去，一雙長腿都伸展不開，看著都挺委屈的。

    為避免擋到后幾排其他家長的視線，言柚彎腰在程肆身邊蹲下。

    她壓著聲音說：“如果你覺得無聊，那到時候就假裝上廁所，我帶你出去；”

    程肆略挑了下眉：“你這是教我早退？”

    “……”

    “別管了，忙你的去?！?/br>
    桌上還堆著一摞書，都是課本和練習冊，程肆抬抬下巴卻問：“這些我能看不？”

    言柚：“你看這些做什么？”

    程肆掃了一圈教室：“別人家小孩家長不都在看，第一次開家長會不太懂流程。這不是，也向別人學習學習?！?，

    言柚也跟著看了眼，還真是。

    還有個mama，直接開始幫兒子整理起亂糟糟的課桌。

    言柚點頭答應。

    程肆又開始催了：“都叮囑完了？”

    “完了就趕緊出去，小孩子別打擾大人開家長會?！?/br>
    言柚：“……”

    怎么還開始嫌棄她了。

    言柚一步三回頭地出了教室門。

    剛出去就被堵住，聞小緣捧著臉，星星眼道：“姐妹，我能理解你了?！?/br>
    她激動得聲音都壓不?。骸斑@也太帥太好看了吧！”

    言柚：“……”

    這話剛說哇，一同來當志愿者幾個同學也涌了過來。

    班長道：“言柚，真是你哥??？”

    言柚也不知道該不該點頭，猶豫好幾秒，含糊道：“算是吧?！?/br>
    一個女生又趴去教室玻璃窗，露出雙眼睛又看了一眼，回來后拉著言柚的手，“言柚，你還沒有嫂子吧？”

    言柚：？

    問話的女生叫溫怡，又因為一雙水靈大眼睛酷似趙薇，所以大家都喊她小燕子。

    小燕子撥弄頭發，挺胸抬頭，毛遂自薦道：“你看我可不可以?！?/br>
    聞小緣在一旁笑得大聲，看好戲似的瞅著言柚。

    就等她怎么回答。@泡@沫

    言柚一本正經，繃著臉，慢吞吞地說：“不行?！?/br>
    她臉不紅心不跳，比做題還認真：“他不喜歡女生?！?/br>
    小燕子：？

    聞小緣：？？

    班長：“臥槽？？？”

    “真的?！毖澡掷^續補充：“他最近剛和男朋友分手，正傷心呢?！?/br>
    小燕子好惋惜地長嘆氣，片刻后，眼中閃光地看過來，緊盯著言柚：“那他男朋友是不是也是個大帥哥??？”

    “??？”班長無語道：“不是，你們這什么關注點？”

    言柚繼續瞎編：“還行吧，沒他好看?！?/br>
    “……”

    等人都散去，聞小緣終于再也忍不住，捧著自己肚子，趴在走廊欄桿上笑得腰都站不直。

    邊笑，還不忘給言柚豎大拇指。

    “可以，你真不錯，這個理由可以擋掉一半情敵?！?/br>
    教室里的人可不知道自己被人在背后添上了什么頭銜。

    成績條實在沒什么看頭。

    從高二開始，言柚的成績就很穩定，基本都在年級前十，其中十之八九都是年級第二。

    更穩定的還屬語文成績，穩穩停留在及格線以下五分區間內。

    夾在那一排近滿分的數字里，格外矚目。

    班主任發了這次期中考的卷子，程肆特意挑出語文掃了一眼。

    還真是……慘不忍睹。

    講臺上厲峰還在分析這個年紀小孩的身心特點，囑咐家長們千萬要關注孩子心理狀況，多和孩子交流。

    程肆翻到了背面的作文。

    八百字的提示線上，還空了好幾行。

    最后一句：【總之，人生總是充滿了坎坷，】

    逗號，后面就再沒有了。

    都沒寫完。

    寫到最后，估計是時間快到了，字跡也不如前面的整齊。

    但這小姑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長得那么乖，字倒是一點也不“乖”，遒勁凌厲，力透紙背。寫到后面急了，看著居然還挺像行走江湖的俠客，瀟灑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