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皇后 第47節
趙晴柔皺眉,不懂皇帝陛下為何派侍衛看守。 轉念想,大約是陛下想禁足虞氏,不許她與旁人有接觸,故而如此。 淑妃便壓下那份趕來看虞瑤笑話的心思,很快離開了。 沈碧珠幾乎日日進宮求見楚景玄。 然而想得到她是要為虞瑤求情,兼之為當初的事遷怒,楚景玄懶得見她。 另一邊,被打入冷宮的虞瑤卻終于身心松散。 唯一跟著她來冷宮的流螢環顧一圈灰撲撲的房間,心下戚戚然。 “讓你陪我受苦了?!?/br> 虞瑤也知冷宮日子辛苦,歉然說著,握一握流螢的手。 流螢忙反握住虞瑤的手:“娘娘怎這樣說?奴婢本便是娘娘的貼身婢子,自與娘娘榮辱與共。陛下能讓奴婢跟來,奴婢反而安心呢,好歹娘娘身邊有人照顧?!?/br> 虞瑤莞爾道:“往后我也不是什么娘娘了?!?/br> 流螢眨一眨眼睛,也笑:“即便往后不是娘娘,也照樣是奴婢的小姐?!?/br> 流螢不知虞瑤的有心籌謀。 只是見她不悲不戚,跟著心情和緩,認為該振作起來。 沉吟片刻,流螢說:“小姐自入宮以后,除去最初的那會兒,身上很久沒有過輕松的感覺了?!?/br> 虞瑤便道:“若終有這一日,早死早超生到底好過提心吊膽?!?/br> “往后日子艱難,我們互相照顧?!?/br> “你也不必再想著怎么費心思如過去那樣伺候我,好嗎?” 流螢只笑不說話。 虞瑤欲再開口,她卻岔開話:“這屋子得先打掃一番才能住人,奴婢這便去找一找掃帚?!?/br> 最終是兩個人合力把屋子收拾干凈。 幸得目下天氣不算冷,被褥哪怕單薄一些不至于受凍。 吃食自有小宮人送來。 好在虞瑤這兩年間不曾苛待底下的人,雖說送不來美味佳肴,但起碼不是餿飯餿菜,尚能裹腹。 冷宮里面原本也有別的宮人在。 只是虞瑤和流螢住進來前,那些宮人被調走了,現下唯有她們兩個。 有侍衛負責把守,虞瑤和流螢自出不去。 而其他人同樣進不來。 無人打擾,也無掛心的事情,不由演變成難得的清凈。 有沒有錦衣華服、有沒有八珍玉食,對于此時此刻的虞瑤而言,實在統統都不值一提。 她在冷宮夜里睡覺從未有過的安穩。 睡不安穩的另有其人。 從那天夜里被虞瑤那些話惹怒起,楚景玄再也沒有一刻的痛快。 虞瑤的話反復回蕩在他腦海,連夢里亦不肯放過他,每每令他夢中驚醒,額間已冷汗涔涔。 他是該晾她一些日子。 楚景玄想,讓她在冷宮里吃一吃苦頭,興許她會想明白,也知道惹怒他的日子不好過。 “皇后在做什么?” 冷寂的宣執殿正殿內,響起坐在龍案后楚景玄的聲音。 廢后旨意下來,皇后被打入冷宮,皇帝陛下一天恨不得問二十遍皇后在做什么,常祿早習以為常,對答如流:“目下已是亥時,半個時辰之前,娘娘歇下了?!?/br> 那些被楚景玄派去冷宮的侍衛,既為讓后宮妃嬪無法靠近冷宮,也為隨時知曉虞瑤的情況。 因每個時辰皆有人來回稟,常祿幾乎時時曉得冷宮的動靜。 這幾日,虞瑤夜里比他更早歇下、翌日又比他起身得晚,懶散異常。 楚景玄瞧不出她有討饒的心思。 “她為何不慌?” 抬手抵在額前,楚景玄目中幾分不解幾分惱意,“為何至今仍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 每一日送到冷宮去的吃食皆須經過重重查驗。 以確保不會有人暗中下毒。 單憑這一件,常祿知道,皇帝陛下存著讓冷宮那位低頭求饒的心思。 是希望冷宮那位低頭而不是希望她有事。 是以常祿斟酌著開口。 “大約娘娘在那里無半點兒消遣,才不得不靠睡覺消磨時辰?!?/br> “粗布素衣、粗茶淡飯的日子終究是難熬?!?/br> “只怕娘娘這兩日其實正在想著怎么向陛下賠罪呢?!?/br> “呵?!?/br> 楚景玄冷笑一聲,以那日虞瑤的膽大肆意,怕是正指望他哪天去對她低頭,向她賠罪才對。 端起手邊的一盞冷茶,喝得口茶水,他將茶盞摔回龍案上:“隨她吧?!?/br> 楚景玄站起身,去浴間沐浴梳洗。 …… 然又過得一些時日,楚景玄遲遲沒有能等到虞瑤求饒。 哪怕將虞家包括她父親在內的眾人因牽扯進舊時案件而下獄的消息透露到她耳中,也不見她有任何反應。 楚景玄感到奇怪。 盡管奇怪,可若主動去向虞瑤低頭,真真臉面無存,從今往后,他的話在她面前更無效用。 “把冷宮的侍衛全撤走?!?/br> 心覺這么將她護在冷宮里也無用,楚景玄終狠一狠心下了道令。 常安領命去辦,常祿領著個小太監端來湯藥。 楚景玄冷冷瞥一眼,不待常祿開口便不耐煩道:“端走?!?/br> 常祿未出口的話被迫咽了回去。 但作為皇帝近侍,他依舊小心勸說:“陛下這些日子身體不適,若不服湯藥,萬一病得嚴重,便更麻煩了?!?/br> “出去?!?/br> 楚景玄說罷,一時手握成拳,抵在唇邊掩唇咳嗽起來。 常祿不得不退下。 在廊下聽候吩咐期間,他琢磨著皇帝心思,想起冷宮那一位,暗暗嘆氣。 要讓陛下喝藥,又有何難? 只消冷宮里那位勸上一句兩句也就成了。 常祿便記起三兩個月之前,楚景玄盛怒中弄傷了自己的手,偏不允底下的人去請御醫。 那一次處理傷口和包扎傷口全然靠皇后娘娘費心哄著。 皇后娘娘或不知。 他這個近身服侍的人由來看得分明,許多事,也只有皇后娘娘的話有用。 常祿反復琢磨過許久,終決定大膽一回。 待到常安回來,他便暫離開宣執殿,悄悄去一趟冷宮。 去過一趟,后來陸陸續續又暗中去過許多趟。 可惜沒有哪一次順利請動虞瑤。 “娘娘,奴才今日便跪下求您了?!?/br> 常祿撲通跪在虞瑤面前,嘆著氣道,“求您隨奴才去一趟宣執殿?!?/br> “陛下這些日子,日夜不休處理朝事、批閱奏折,分明生病了,卻不愿意請御醫、不愿意喝藥。這般折騰下去,身體如何撐得???而今奴才再沒有法子,只能這樣求娘娘,望娘娘體恤一回?!?/br> 距離楚景玄撤走冷宮侍衛已有一些日子。 后宮妃嬪中,有專程來看笑話的,有特地來奚落她的,卻也有來安撫她的。 這些,虞瑤不甚在意。 最重要的到底是碧珠來看她那一次。 虞瑤靜靜看著跪伏在地的常祿,沒有即刻便給他答復。 過得良久,她問:“公公確定陛下想見我?” “娘娘,陛下的心思,奴才不敢隨意揣測,只……娘娘不知,這些日子陛下一直記掛著娘娘?!?/br> “日日關心娘娘在冷宮如何?!?/br> 虞瑤又看得一眼常祿:“陛下病得很嚴重?” “病來如山倒?!背5撚X出她態度松動,忙不迭道,“生著病也要cao勞,不愿好好休息,豈能不病得嚴重?” 虞瑤沉默著,好半天才點頭:“那我隨公公去一趟?!?/br> 常祿當即又拜下去:“叩謝娘娘?!?/br> 趁著夜深之際,虞瑤穿好斗篷、戴好風帽稍事遮掩面容,隨常祿去宣執殿。 楚景玄躺在側間的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