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算 第2節
紀也的目光就像觸電般收回,一時間心如擂鼓。 蔣明凡今晚有意無意的冒犯紀也都沒有惱,可男人的出現卻輕而易舉讓她無所遁形。 他也聽到了是嗎? 蔣明凡不知深淺,見紀也停頓,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也是一愣。 “江總?” 紀也怔忡。 從沒想過有一天這樣的事也會發生在她身上。 她的相親對象和她的初戀男友打招呼。 她真的會謝。 紀也想走。 她視線避開,趁著男人的眼神還沒落下就忙不迭起身。 座椅摩擦地面發出尖銳的響聲。 紀也低頭,快速丟下一句:“我去下洗手間……” 沒等蔣明凡回答,她就提著裙子離了座。 - 紀也捏著手機,靠在大理石臺盆前。 在她為數不多的相親經歷里,蔣明凡也稱得上千年一遇的奇葩了。 就是這樣的概率,被她碰著了。 還是在江讓面前。 紀也自嘲地輕笑聲,她抬頭看著鏡中的自己。 怎么就這么像落荒而逃呢? 擰開水龍頭,用涼水洗了把臉,原本嗡嗡作響的腦袋稍稍冷靜下來。 這頓飯早就食之無味,紀也深知不好躲太久,就在她想辦法提前離場時,手機“?!币宦?。 是蔣明凡的微信。 紀也點開,看清內容后,她的臉上劃過一絲錯愕。 蔣明凡:【紀小姐,今天是我冒犯了,還請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的不敬。單我買過了,先走一步?!?/br> …… 蔣明凡這是被魂穿了? 紀也不知道短短十幾分鐘發生了什么,不過也好,如她所愿可以結束這場荒誕可笑的會面。 現在她唯一后悔的就是剛才走的匆忙,沒把隨身的包帶出來。 再回去取,免不了要撞上江讓。 紀也舒口氣,擦干手認命地走出去,再回到座位時,蔣明凡果然不在了。 可她沒想到的是鄰桌的位置也空了出來,仿佛那個人從未出現過。 紀也眉眼松開,是如釋重負。 侍應生見她回來,將她的包遞上。 “剛才那位先生讓我轉交給您的?!?/br> 紀也接過,心想蔣明凡還不算徹底沒救,她同侍應生道聲謝,走出了餐廳。 南城的初夏陰晴不定,傍晚時分還映照著落日余暉,這會兒就下起了大雨。 紀也站在餐廳門口,手機上的打車軟件提示前面還需等待71位。 餐廳在寸土寸金的cbd,天氣不好,又恰逢周末,看來今晚注定要變落湯雞了。 紀也將手機扔回包里。 地鐵站不近,唯一近的是三百米左右的公交車站,好在有輛車能直達她住的小區。 思忖片刻,紀也決定不再干等,將包頂在頭上,冒著大雨跑進了夜色中。 三百米的距離,也成功讓紀也渾身濕了個透。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的鏤空蕾絲連衣裙,雨水順著發絲滑入脖頸,略顯狼狽。 而白天還居高不下的溫度,這會兒驟降,紀也坐在公交車站的長椅上瑟瑟發抖。 路燈昏黃,她的裙擺覆在小腿處,露出瑩白纖細的一截,很晃眼。 夜色中,一輛黑色賓利從街角拐過來,車速不快,堪堪停了下來。 紀也手臂環胸,將裙擺掀起用力擰出水漬,裙子撩過膝蓋,露出一片淤青。 是這兩日不斷挑戰高難度托舉動作而留下的傷痕。 她白的發光,深紫色的淤青變得更加可怖。 紀也抬頭看了眼車流,磅礴大雨間車子來回穿梭,絲毫沒有公交車的影子。 她低頭去拿手機,路邊的黑色轎車卻突然按了按喇叭。 紀也一顫,沒上心,不曾想黑車直接停到了站臺前。 車窗降下,后座露出一張俊朗的側臉。 隔著路燈和幾米的距離,紀也抬眸望去,車里的男人也微微偏頭,四目相對,一時間空氣和雨水都凝窒住了。 這條路車不少,后面隱隱有喇叭的催促聲。 江讓不動聲色,紀也更是不發一語。 兩相僵持,最終還是江讓率先將視線別開,他的聲音仍舊帶著幾分散漫隨意,仿佛撈人只是順手的事。 “上車?!?/br> 紀也回神,她的手死死握住包肩帶,垂下泛著水汽的眼睫回道:“不用了?!?/br> 江讓對她的反應不置可否。 他挑了挑眉沒應聲,但也沒走,氣定神閑的從煙盒里敲出一支煙,漫不經心點上。 這個時間段,晚高峰還沒過,后方積壓的車輛排起了長隊,繞過黑色賓利時紛紛咒罵起來。 最后連帶著紀也一起罵。 ——“有錢人談戀愛了不起??!” 紀也低咒一聲,她看到了江讓眼底那抹肆意不減的笑,如同蟄伏在黑夜里的豹,等待獵物主動上鉤。 果然一點沒變。 紀也起身,帶著一身泥濘和水漬上了江讓的車,狠狠甩上了門。 司機眼皮活絡,一腳油門車子很快駛入車流。 而江讓那雙骨節分明的手也適時將煙頭掐滅。 紀也坐得規矩,盡量貼著門邊。只是車內盡數是屬于江讓的木質冷香,還有殘留的煙味,而她仿佛進入了屬于他的私人空間。 江讓在紀也上車后就闔上了眼,人靠在椅背上微微后仰。 窗外一幀幀的景象折射在隱私玻璃上,紀也不敢動,卻架不住發絲上的水一滴滴往真皮座椅上掉,發出滴滴答答聲。 她透過玻璃反光去看,江讓沒動。 后座的中央扶手很好的隔絕了兩人的距離。司機看了后視鏡不下十次,見江讓沒有開口的意思,忍不住問:“您去哪兒?” 紀也這才反應過來,禮貌道:“不好意思,中南雅苑,謝謝?!?/br> 紀也偏頭望去,影影綽綽的燈光打在男人臉上,江讓閉眼時身上那股子張狂桀驁的勁也跟著斂起。 還是一如既往的耀眼,深邃的眉眼,棱角分明的輪廓,黑色是最適合他的顏色,身體放松下來帶著些懶怠。 車里裝潢冷硬,一包煙一個打火機,就丟在扶手上,而紀也這抹純凈的白就顯得格格不入。 兩人維持著沉默,直到局促的手機鈴聲響起,紀也才猛地轉頭。 是江讓的手機。 他接起來,電話那頭聲音嘈雜,但因為車里安靜,還是能聽的清楚。 “阿讓,今晚老地方,聽說場子里新來了幾個正點的妹?!?/br> 江讓低聲回,“不去?!?/br> “別啊,哥幾個都等著你呢,你不來沒勁,人女的都是沖著你來的……” “曾斯宇?!苯尨驍嗨?。 “老子他媽是拉皮條的?” 他聲音沉,還混著幾分野。 電話那頭頓時沒了聲兒,須臾,不知道又說了什么,就聽到江讓“嗯”一聲。 手機扔在扶手上,好似越了界。 紀也的身子連同雙腿一齊又朝車門靠了靠。 直到窗外的路變得熟悉,她忙不迭輕聲道:“麻煩您前面右轉靠邊停就好?!?/br> 這里離她住的小區足夠近了,車子緩緩停下,窗外的雨勢變小。 紀也捏緊包帶,出于禮貌下車前她還是偏過頭。 “謝謝?!?/br> 說完兀自推門下車。 江讓卻在她身后說了句,“等下?!?/br> 紀也站在路邊,車門還沒關,她朝里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