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維楨慢慢止住了哭聲。

    沉飛將自己的手掌覆在她仍捂緊心口的小手上。

    “楨楨，這里痛是不是？”

    維楨闔了闔目，輕輕點頭，大顆大顆的淚珠翻滾而下。

    她的手被攥住，按到沉飛心臟的位置。

    “寶貝兒，我也痛。喜你所喜，苦你所苦，憂你所憂，痛你所痛?！背溜w握緊維楨的手往胸膛狠狠一摁，“哪怕楨楨懷疑我，疏遠我，在心里面偷偷將我拋棄?！?/br>
    維楨想否認，嘴張了張，卻啞口無言。

    她所有的心思，在沉飛窅窅翳翳的目光之下無所遁形。難堪地別開臉，用力抽手，被沉飛扣得紋絲不動。

    “楨楨，你說！我只要你一句話！”他瞵眈著維楨，一雙鳳眸血光泛灎，一字一字地問，“真的不要我了？”

    六個字擲地金聲，恰似一道雷霆打下，維楨身子一震——她無法望著這樣一雙眼睛說出決絕的話來。數年相伴，悉心照料，時時愛若珍寶，處處體恤入微。她并非泥塑木雕，于心何忍。

    默了片刻，細軟的小手反握住沉飛的手掌，輕聲道：“沒有，我、我要的?！?/br>
    心底掀起一陣狂濤巨浪，沉飛彷佛不負重荷，慢慢地彎下腰。

    維楨不明就里，害怕起來，扶著他的肩膀迭聲問道：“沉飛，你不舒服嗎？哪里難受？mama不在了，萊昂叔叔也走了。我害怕，你、你不要離開我?！彼m惱沉飛強迫自己，卻實在將他看作了極為親近之人。

    維楨這段日子接連失去親人，精神極為脆弱，早被折磨得成了驚弓之鳥。

    沉飛撫捫她略顯蒼白的小臉，一點一點地直起身，右臂由始至終都箍牢她的腰肢，不讓她跌落，更不許她離開自己的懷抱。

    “不會，此生此世，沉飛絕對不會離開童維楨半步?！?/br>
    他不斷地親吻維楨的眉心眼角，“楨楨，我愛你，真他娘的愛你，恨不能生同衾，死同槨，人死了，魂都要守在一塊兒！”

    維楨瞪大秀潔的雙瞳，明眸經淚水洗涮過后，如初生的嬰孩一般清澈無垢。

    她的嘴唇抖了抖，低聲道：“說什么愛我，你這樣子天天欺負人，分明是不喜歡我了?！?/br>
    “祖宗！你他娘的就是我的活祖宗！”沉飛忍不住在她水水秀秀的臉蛋啃了一口，留下幾枚淺紅的牙印，“老子他娘的是欺負你？老子在愛你！以往跟旁的女人上床，純粹是發泄欲望。跟楨楨在一塊兒，叫zuoai。什么是zuoai？老子愛你才想cao你！祖宗，小祖宗！你看我到馬路上隨便拉住一女的就上她了？老子這幾年，除了你，連只母蚊子都沒碰過一下！老子要女人，要美人，要多少不能夠？聯邦上下，想爬老子床的女人能從柯普盧星區排到安多利亞星區！老子他娘的就要你一個！”

    他像個吸食了過量致幻藥物的癮君子，病態似的湊到維楨頸窩使勁嗅著，舔著，喃喃道，“寶貝兒，心肝兒，老公只要你。除了楨楨，老子他娘的誰都不想要！楨楨，小寶寶，你是我的，是我沉飛一個人的！”

    維楨怔住了，懵了半晌，摸了摸刺痛的臉頰，不知道怎么的竟有些酸楚，說不清是心疼他，還是怕他，抑或兩者兼有，心里悶悶的不好受，嘴一扁，眼淚再次滾滾而下。

    “不哭，不哭，小寶寶，老公親親就不疼了?！背溜w立刻心疼起來，湊上前抆拭她的淚，在齒痕上討好地連唶帶舐，“我不喜歡你？我不喜歡你？老子但凡能少喜歡你一點兒，也不至于把自己弄成這樣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德行?！彼暮眍^震顫，幾不成聲，“我恨不得為你死了，你才會知道我有多愛你?？墒俏疑岵坏盟?，我不甘心！倘若我不在，你跟了其他男人，老子死都不能瞑目！”

    沉飛此人從來不懂成全為何物。數十年間火里來水里去，倘若心腸軟上那么一丁點兒，墳頭草都有一丈高了。

    他絕非不在乎維楨，他甚至可以為維楨獻出所有，前提是維楨必須跟他在一起，他無法忍受維楨逃離他的掌控。

    況且誰能保證維楨離開他，就肯定比留在他身邊更為幸福？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既然都是未知，他憑什么不能選擇一條對自己有利的道？

    “乖孩子，你也愛我好不好？不用很多，稍微一點兒就夠了。其余的，老公來補足?！彼猿耙恍?，“我沉飛對童維楨的愛呀，若是能具象化，整個IB1101星系都載不下?！?/br>
    “沉飛，你、你何苦這樣，不值得的?！本S楨不知所措地絞著手指。

    沉飛把她安放在床邊的沙發里，半跪在地握住她一雙素手，愛若珍寶地搓挲，“值得，怎么不值得？我不想要的，積玉堆金捧到跟前，老子都不屑一顧。我想要的，劈波斬浪，遍體鱗傷，哪怕拼上這條命，我都甘之如飴?！彼ь^與維楨四目相對，“楨楨，我不能放過你，我不舍得。沉飛這一生想得到的東西很多，名望，財富，地位，萬萬人的臣服敬仰，目空四海的至高權勢……可是沒有楨楨，這一切都不會再有任何意義?！?/br>
    泠洌的鳳眸因著熾烈無比的感情而灼灼生輝，他捧起維楨白玉盞似的小臉，說出的話帶著微哽的鼻音，“楨楨，你別防備我，更不要怕我。沉飛這一生，對誰都狠得起心腸，下得了辣手，唯獨對我的寶貝楨楨，這輩子都心慈手軟，永遠不忍心傷你一絲一毫。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我的哀樂，全在楨楨一念之間?！?/br>
    他把維楨一雙玉筍芽似的小手攥到掌心，“楨楨，你是我的掌上明珠，我何嘗不是在你的股掌之上？楨楨，你可以渡一渡沉飛嗎？”

    維楨的喉嚨完全哽住了，慢慢地點了點頭，“對不起，沉飛，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背溜w對她心軟，她卻是曾經心如鐵石，決意將他舍棄，打算與母親拋下所有，一同離開這個時空。

    “我不需要你道歉，我只要楨楨往后陪著我，讓我天天見著你的面，就心滿意足了?！背溜w眼神纏綿，語調愈發旖旎，“我知道這些日子以來，楨楨的心結?！?/br>
    維楨臉色一僵，難堪地扭頭躲避他如有所指的目光。

    沉飛低笑一聲，扼住她的下頜與她對視，“楨楨，你要原諒一個愛你愛得無法自拔的男人。我不能不碰你，正如我不能不愛你，正如萊昂國王不能不愛你的母親?！?/br>
    念及離世的兩位長輩，維楨渾身直抖，臉白如紙。

    沉飛臉上帶笑，眼神難掩悲傷，“萊昂國王失去了你的母親，無法獨活；我若沒有了楨楨，此生再無意趣。楨楨，你若真要離我而去，我必然——”

    “別說了，求求你別說了?！本S楨捂住他的嘴，撲入他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