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白凌懷里，在樹上，多么奇特的體驗，樹林里很靜，這種高度又有種飄飄然之感，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我和她，不用去爭什么朝夕，不用去想成不成仙，怎么退婚，只是靜靜地靠在一起，我就滿足。

    太陽緩緩從一片厚重的云層里露出頭來，那股光亮在灰蒙蒙的天空像是著了火般的炙烈、瑰麗，日月、天地總是以各種方式震撼著人、妖，或者也震撼過神，它們自成一個體系，運轉，往復，神秘又美麗。

    “你說的是什么好戲??？”我打了個哈欠。

    “之前不是跟你說那三個姑娘失蹤的事兒嗎，是她們家人去報的案，官府一盤問，姑娘家人一概不知，我本來以為是那侏儒的余黨，結果因為我前幾日太忙了，就派了我的暗衛打探。結果你猜怎么？”

    “怎么？”

    “一場監守自盜，自導自演的好戲，女孩根本沒失蹤，過幾日長豐城要例行人口普查，他們為了躲過官府檢查的說辭?！?/br>
    “他們？誰？”

    “女孩們的家人?！?/br>
    “你是說女孩的家人謊稱女孩失蹤？”

    “嗯，那日我正好在官府，我就說怎么丟了孩子也不覺得他們著急呢，還以為是丟出經驗了?！?/br>
    “他們為什么這樣做？真令人費解?！?/br>
    白凌看了看我，說道：“對于女人來說，有時候能好好活著也是一種特權。這三個女孩失蹤被人擄走，全城皆知，總會有些風言風語流出來，長豐城是一個極重視宗族榮譽的地方，女孩們的家人犧牲她們換得名聲保全，估計心里還在想這是樁好買賣呢?！?/br>
    “你的暗衛怎么打探到的？”

    “有一個女孩的mama在官府暈倒了，官府本來派人護送她回去，結果她醒來推辭不讓，我不放心就讓暗衛跟著，誰知道跟出這么個消息來?！?/br>
    “來了，有人來了?！蔽沂疽獍琢柰鬟吙?，大約有十幾個人一起往河邊走來。

    “將這個戴上?！卑琢鑿膽牙锾统鲆环桨咨氖峙?，圍在我的臉上，“我用蛇女的身份通知了官府來收尾，將臉遮好，萬一碰上官府的，不至于泄露身份?！?/br>
    “你通知了官府為什么還要來？不來不就不會泄露了嗎？”

    白凌看了我一眼，道：“我想看看那些人是否真這么狠心?！?/br>
    她說完這句話我莫名心里一沉，轉移話題道：“得，這次官府又撿個大便宜?！?/br>
    我將目光投向河邊，那三個女孩被堵住了嘴巴，綁住了手腳，有幾個男子正在她們身上綁石頭，樹林離河邊稍稍有些距離，聲音聽得不夠真切。

    我看見其中有個女孩突然跪下來，在地上不住地磕頭，斷斷續續聽見她說什么，「求求你」，「mama病了在等我」之類的話，領頭的是個男子，蓄了很長的胡子，手背在身后，冷漠地看著她，嘴唇上下開合，聲音很小，我沒有聽見說了什么。

    那個女孩還是不住地磕頭，河邊都是些大大小小的石子，沒幾下她的額頭上就滿是殷紅。

    “官府會怎么收尾？怎么還不來人？”

    “以我對袁北望的了解，他不定派人在哪兒犄角旮旯里躲著呢，等真沉河了再跳出來抓個人贓俱獲，他從不做沒有把握和損失利益的事兒?！?/br>
    “你對他這么了解??？”

    她聽了這話，回過頭來看我，“我不許你吃這種飛醋?！?/br>
    “那你等會兒請我吃餃子吧，不讓我吃飛醋，吃香醋總行吧?！蔽倚Φ?。

    她的臉大半藏在布下，回應了我一雙笑意盈盈的彎月眼。

    那三個女孩起初身上被綁滿了石頭，正要沉河時，人群里突然有個男子站到領頭男子身邊與他耳語了一番，那男子聽了之后突然吩咐人將女孩們身上的石頭、繩索卸了，連嘴里的布也拿了出來。

    這是……改變主意了？

    “我們能不能再近一點，我聽不見他們在說什么?！?/br>
    “行……”

    我的腳傷還沒好利索，輕功還有些稍微力不從心，白凌從我腰間拿過我的鞭子，鉤住近些的一棵大樹，摟著我蕩了過去。

    那三個女孩頭發凌亂，人群中走出兩三個中年女子為她們整理頭發，我聽見那個領頭男子說：“我也不愿看你們死，但是你們也知道，我們王家、謝家、孫家百年清譽，不能因你們毀了呀！”

    “可是我們什么也沒有做，為什么要白白送死？”一個女孩哭道。

    “我相信你，別人會信嗎？那可是采花大盜，雖然他現在被捉了，但是他捉你們做什么不是顯而易見嗎？

    我可以相信你們，但是我扛不過鄰里那些風言風語??！就是祖宗在天有靈，相信也能理解我的這份苦心?！?/br>
    “苦心？呸！”另一個女孩說道，“宗族把女人當人過嗎？族譜上有一個女人名字嗎？這也就算了，真不知道王家、謝家、孫家有什么清譽可言。尤其是孫家，好不容易捧出個狀元，中了之后拋妻棄子去了京城，說出來真不怕人笑話?！?/br>
    那個領頭男子聽了這話氣得吹胡子，“你別以為我不敢打你，被采花大盜捉一次膽變肥了是吧？宗族的事豈容你多嘴！”

    “膽肥？我好不容易從采花大盜手里逃出來，我母親病得在床上起不來還要被你們逼得去官府送她女兒去死，膽肥？我恨不得將你們一個一個全殺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