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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撿起玻璃碎渣,血色融在黑色的液體里,回歸以前和宋言無話不談的模式:“咖啡灑了,別擔心?!?/br> “你不主離婚訴訟,還有這點小事不用麻煩你,合約上寫得挺清楚,時限到了,我提出,隨時都可以?!?/br> 婚姻不和,她們心知肚明,外界傳得沸沸揚揚聞染清的行宮不止一處,鳥雀嘰嘰喳喳養了一群,但聞染清告訴遲意,她在工作。 遲意半信半疑,最終也沒狠下心來雇傭人調查聞染清。 “嗯?我沒聽錯吧?真是給我露了一手啊,這么說你計劃了半天就是完成了自我攻略?” “遲意啊遲意,我還是高估你了,??!雀!雀!” 如果宋言在她面前,肯定要啐她一口,她仔細翻看遲意當初給她過目的電子存檔,恨鐵不成鋼道:“你別管了,我不是離婚律師,我們律所離婚律師還少得了?不管怎么說這婚是離定了?!?/br> 地上的臟污被抹去,裝奶的玻璃瓶孤零零地立在一邊,遲意無奈地笑了笑,“聽你的?!?/br> ** M國直達北杭市的飛機上,聞染清有些心煩意亂,手里的雜志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上飛機之前,程遠跟她通了電話,說L.H.律所有人來訪,后續事宜尚未來得及報告。 宋家的律所聞染清是知道的,她也知道宋言和遲意非同一般的關系,不安的感覺和注射阻隔劑強行終止的發熱期交互作用,深深的疲憊感將她整個人包裹。 明艷的面孔蒼白而無力,頸下的青色血管脆弱跳動,聞染清漸漸進入睡眠狀態。 因為長期疲勞工作,除了深度睡眠,她的夢里很少有人多次來訪。 青草的青澀氣味,節肢類動物如何爬行,風箏怎么一點點在小人的手里跌跌撞撞起飛,恰好飛在她的窗前…… 出現最多的,要在嘴里抿很久才會化的奶糖,是良藥苦口后的唯一慰藉。 初見那天,以絕對得體形象站在父親好友面前的聞染清還不能適應情潮帶給自己身體的催化,矜貴冷清的外表下亂竄的精神力不為人知地折磨著她。 當她回到書房,寂靜到一層樓只住著她一個人。 咚咚咚的腳步聲鮮活而充滿生命力。 “聞jiejie,我幫阿姨送藥?!?/br> 房門打開,八歲的小姑娘穿著淡粉色的公主裙,眼眸清亮,黑色長發披散在肩頭,裙子很新,但邊角皺皺巴巴的,就和它的主人一樣不安分。 可能是出于日后的調皮埋下的鋪墊,也可能是小孩子聽聞她的遭遇所展現出來的單純善意,小遲意完全沒有被她的冷意擊敗,短小還有rou感的胳膊歘地一下把奶糖放在她嘴里。 甜膩膩的。 夢境變換,色彩被吸走,無盡的虛空襲來。 “聞jiejie晚安!” “聞jiejie聞jiejie,你畫的是小花貓嗎?好可愛??!” “我不怕的聞jiejie,唔..我只是有點想mama了...” “jiejiejiejie,我長大了要嫁給你~” …… 神識毫無征兆地在虛空中墜落,聞染清驚出了一身冷汗,她呼吸不穩地猛然睜開眼。 “jiejie?!备筛蓛魞舻纳ひ粼诙呿懫?。 心臟猛地一縮,聞染清轉頭,聞浚澤正有些疑惑地看著她,表情里的擔憂加了些許克制。 “怎么了jiejie,哪里不舒服嗎?” “沒事?!?/br> 稍加反應之后,聞染清回答他,垂下目光繼續若無其事地翻看手中雜志。 自聞浚澤記事起便被送到國外念書,與聞染清多年里見不到幾回,真正相處的時間少之又少。 他不太了解自己jiejie生活中的細微習慣,但也從微微顫抖的手和空氣中若有若無泄出來的一縷不安中感覺到了對方的憂心忡忡。 年輕的男孩猶豫半刻,試探著開口:“是姐夫讓jiejie不開心了嗎?還是,jiejie和她吵架了?” 半晌,他又憋出一句:“如果jiejie愿意的話,可以和我說說?!?/br> 稱呼很陌生,年輕甜美的臉上黑色如寶石般閃亮的眼睛則是一下子就浮現在聞染清腦海里。 她把雜志放在一邊,目光依舊清冷:“知道為什么回來嗎?” 聞浚澤放在書上的手緊了緊,沒敢與她對視,剛攢起的一點勇氣灰飛煙滅。 “知道?!?/br> “嗯,程叔叔還記得吧,我不在的時候有不懂的地方都可以找他,他會教給你?!?/br> “知道了jiejie?!?/br> 男孩語氣蔫蔫的,縱然已經是個快要成年的Alpha,高大的身軀此刻還是顯得有些頹唐,側顏看著乖巧又明朗。 好半會,一聲淺淺的呼吸過后,他聽見聞染清說:“她沒有讓我不開心,我們也沒吵架?!?/br> “她..挺好的?!?/br> ** 咖啡館里,宋言戴的墨鏡可以遮住半張臉,但頂級Alpha的氣質遮掩不住,不時有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朝她這里回眸。 遲意則是眉頭輕皺,遲遲沒有落筆。 不緊不慢地品了口咖啡,宋言一勾唇,煽風點火:“嘖嘖嘖,后悔已經來不及了喲小雀雀,莫律現在應該都處理好了?!?/br> “我沒有?!?/br> 遲意嘴上毫不客氣地反駁,內心卻在猶猶豫豫問自己。 后悔嗎? 過往的種種清晰地銘刻在心上,遲意后悔過很多事,跟聞染清結婚,大概也是其中一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