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原走在姜瀛洲身邊,沿著青石板地的山階直上。

    道路兩旁的樹生長得極其茂密，冒出嫩綠色葉芽的枝椏延伸到路中央,試圖掃掠過行人的發梢。

    姜瀛洲一把身子骨還很硬朗似的,背著手和姜原并排走著，也不要她扶。

    姜原就這么看著老頭子一步一步走上去,時不時挺起身板來喘口氣，又繼續埋頭朝前面的梯階邁步。

    “行不行??？”姜原問。

    “總比你行?！苯薮?。

    姜原拗不過他,只得跟著姜瀛洲的速度,陪在他身旁一起上去。

    也不知道今天老頭子是哪根筋搭錯了，大清早地就拉著姜原來爬山。

    這座山只不過是一座郊外的野山，山中的植物都各自自由野蠻的生長著，絲毫不顧及行人的感受。加上青海普遍的高海拔,這個山也不過是其上冒出的一個疙瘩似的突兀小丘陵罷了。

    姜瀛洲盡管一直埋頭看路,但身旁姜原刻意放慢速度的模樣,他也看在眼里。

    “原原,還記得咱們爬過哪些山嗎？”

    姜原聽姜瀛洲這么問，也沒有猶豫：“廬山,觀音山，仙女山，玉龍雪山。國外的要說么？”

    姜瀛洲搖搖頭：“看來你還記得不少嘛?！?/br>
    姜原笑了笑,沒有作聲。

    “當年老頭子我隨隨便便就能跨幾個臺階上去，把你遠遠地甩在屁股后邊。你還總是因為這個跟我慪氣，三天三夜的不和我說話?！苯匏坪躅H有感慨，“可是啊，今非昔比咯?！?/br>
    “你這把骨頭，七十歲了不也照樣能爬山？”姜原調笑著，“要換做別人家的七十歲長輩，能在外面蹦蹦跳跳已經算是健朗了?！?/br>
    “哼，還知道夸人，沒白養你?！苯逎M意地笑了起來，任憑姜原用手帕替他擦去額角的汗跡，“知道為什么我叫你來爬山嗎？”

    “敘舊？”

    “誰他媽沒事爬山來敘舊？”

    “你啊?！?/br>
    姜瀛洲一時語塞：“我干嘛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br>
    “誰知道呢?！苯柭柤?。

    姜瀛洲是不想再繼續和她拌嘴，只得認命似的回到原先的話題上。

    “你啊，不是我說你，對自己心儀的女孩也未免太不認真了?！?/br>
    姜原的神色微微凝固了一些，腳步也跟著慢了一拍：“不認真？”

    回想了一下一直以來和辛野的相處，盡管她自認為一直都有許許多多的不足，沒有讓辛野得到各個方面的滿足。但論感情上，她對辛野已經不是用“認真”就能夠形容的了。

    見姜原似乎沒開竅，姜瀛洲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你難道不知道，小姑娘都需要一個東西叫做安全感？”姜瀛洲耐心說著，“這個安全感，你得從你各個方面的表現來告訴她，你值得信賴?！?/br>
    “比如說？”

    “比如妤妤?！苯揞D了頓，掀起眼皮掃了一眼姜原的表情，見她似乎依然不明白，“你啊，肯定一直都知道妤妤是什么想法的吧？如果明明知道她仍然抱有幻想，就不該總是給予她希望?！?/br>
    “我并沒有給她希望，每一個拒絕的字我都很明確?！?/br>
    “不，我是說行動?！苯迵u搖頭，“就算你說得很明白了，可你但凡有一丁點的出于關心她而引發的行動，就會讓她心存希冀?！?/br>
    姜原算是聽出來，他是在說昨晚姜原把付妤送回來的事情了。

    “如果我不幫她，她會很危險?！?/br>
    姜瀛洲似是無奈般嘆了口氣：“你難道看不出來，妤妤只是在試探你么？她在我身邊許多年了，替我擺平了不少商圈和業界的合約還有酒席，她的酒品得有多好？怎么可能幾杯小酒就放倒了？

    你們那一桌的小毛孩都還沒倒下，她要是先倒下豈不是丟我姜瀛洲的臉么？”

    “可她就是先倒下的那一個，丟臉么？”

    “能不能聽人說重點？小沒良心的?！苯薜闪怂谎?。

    姜原笑了笑，隨性的一擺手，似乎并不在意：“不管她是不是試探我，當時的情況都不容許我當作什么也沒發生?！?/br>
    姜瀛洲看著她，緩緩嘆了口氣：“你啊，就是太重感情。但你可別忘了，她只不過是我替老朋友收養的女兒，倘若她知道了過去那些年的真相，興許會自己主動離開也說不定?！?/br>
    “什么真相？”

    “很久遠了，不提也罷?！苯弈抗庥朴频?，停下步子來微微喘氣，“自從她不知從哪里聽人說了些謠言，這些年來她一直執著地想去搜查信息，甚至動用我培養她時為她積攢好的人脈?！?/br>
    姜原聽著這些話，也明白了一點。

    無論付妤想要做什么，她的一舉一動都在姜瀛洲的視線范圍內。

    她成長起來的一切，都是姜瀛洲從國內國外一直積攢起來的東西。當初如果不是姜原執意想脫離光環獨自闖蕩，姜瀛洲巴不得把這一切都灌注在自己親孫女的身上。

    不過……付妤到底是在搜查什么呢？

    原本想開口問姜瀛洲能否告訴她詳細內容，但略微思索了片刻，姜原還是選擇乖乖閉嘴。

    既然姜瀛洲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說出來，那自然是不方便讓姜原知道的東西。

    姜原識趣地閉了嘴，繼續陪同老頭子登山階。

    一邊爬，姜原一邊問：“你大清早拉我來爬山，就為了說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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