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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未請來客,此次謝夫人做壽,算是家宴,除了謝家人之外,何元盛和元祥也上位列坐,紛紛舉杯共飲,情切之處,幾個女人又都抹起了眼淚。 酒過三巡,謝玉折有了些醉意。 看到妻女兒媳正小聲交談,討論著寧蕓腹中胎兒,兒子則已經能做家中頂梁柱,和善從容地和兩位宮里來的貴客寒暄,小孫子則是自己專心吃飯,并不用人太cao心。 他眼眶有些發熱,長嘆一聲,覺得人間之喜,莫不如此。 聽到他的嘆息,謝錦轉身來問:“爹爹怎么了?” 謝玉折笑道:“為父只是覺得開心,能再浮一大白,錦娘,倒酒?!?/br> 謝錦道:“爹爹年歲也不小了,飲酒傷身,可不能由性而為,日后在家中也要多聽阿娘的話,家有賢妻,夫不遭橫禍,您說是也不是?” 話雖如此,還是給他倒了半杯酒。 謝玉折端起酒杯沾了沾唇,點頭同意了她的說法,又話鋒一轉道:“恰好今日錦娘出宮來為你母親賀壽,為父有一事還要征詢你的意見?!?/br> “爹爹請說,女兒愿聞其詳?!?/br> 謝玉折稍有停頓,目光淡淡地從元祥與何元盛身上掠過,緩緩開口道:“你還記不記得,為父曾與御史中丞高敬交情很好,后來為父獲罪,他還為我說過話,因而被先帝貶謫,到了當今繼位,才又把他撈了回去?!?/br> 高敬與謝玉折是同年進士,二人志趣相投,皆是高風亮節之人,于是結為莫逆。 當年謝玉折被定罪,高敬不顧自己身份敏感,決然向先帝進言,為之脫罪。 但終究沒能讓先帝回心轉意,反而因此被連降三級,直到姜照登基之后,才把他官復原職。 因為謝高二人交好,兩家人也多有往來,謝錦自然記得高敬,便點了點頭。 謝玉折又問:“那你還記不記得你高伯伯的小兒子高齊?” 見謝錦又點了頭,謝玉折微微一笑,道:“高齊曾經向你求親,你說對他并無男女私情,我便幫你回絕掉了。 后來他成了親,但不過三年,妻子便病逝了,也沒給他留下一兒半女,而他至今未曾續弦,前幾日隨他父親一起來家里拜訪,又和我提起了你?!?/br> 謝錦面色一冷,終于明白了謝玉折的意思。 果然又聽他道:“他說年少傾心,一直念念不忘,想等你出宮再向你提一次親,希望你能給他個機會。 而為父看來,高齊雖然成過婚,但為人正派,是他父親一手教養出來的,你嫁過去也是正妻,又有高敬夫妻那樣賢明的公婆,未必不是一樁好婚事?!?/br> “父親說征詢我的意見,而并非是強迫我嫁人的意思,是嗎?”謝錦淡淡問道。 謝玉折點點頭,“我當然不會強迫你,只是讓你考慮一下?!?/br> “不用考慮了?!敝x錦面色不變,溫聲道:“請父親再次幫我回絕了吧?!?/br> 她態度果決,沒有半分值得商量的意思,謝玉折一時沉默,目光又落在了元祥與何元盛身上,此時二人也沒有在和謝徽說話了,正對上了他的視線。 何元盛冷面不語,倒是元祥微微一笑,讓謝玉折總覺得是有些深意。 “錦娘?!彼谅晢玖伺畠旱拿?,意有所指道:“你若真的不愿嫁人,家里有我和你哥哥,也能好好養你一輩子,但你的所思所想,所行所為,還是要三思才是?!?/br> 謝錦大概也已明白,父親必然是看出了什么,要不然也不會無端說出這些暗含警告的話來。 或許放在從前,她必因此心生憂慮,從而產生退意,但她如今已和姜照互許終身,又豈能去做一個負心人? 但她也知道,父親的所謂周全,是萬萬容不了她對當今圣上荒唐的愛意,干脆就避過不談,只是道:“我心里有數,請爹爹不必掛懷?!?/br> 謝玉折看出她的不甘,心道你們二人之間,自有千阻萬隔,遲早讓你自己回頭,我又何必非得做個惡人?于是便將一切按下不提,就當無事發生過了。 謝錦在家里又待了一下午,到日暮西沉,用過晚膳后才與家人告別。 謝卓佑已經和她很親近,摟著她的脖子不愿撒手,謝錦在宮里對付姜晗已經很有一手,兩個孩子年紀相仿,想必也有許多共通之處,于是她便靜心哄慰,總算是把謝卓佑勸住了,沒有再嚷著要跟她一起回宮。 “姑姑還回來看我嗎?”小孩子回到父親懷里,眼巴巴地看著謝錦。 謝錦溫聲笑道:“佑兒在家聽話,姑姑得了閑時就來看你,你也千萬不要把姑姑忘了?!?/br> 謝卓佑也笑起來,小手拍著胸脯保證:“佑兒一定會乖乖聽話的,下次姑姑來看我,我和姑姑到街上去,這兒好吃的東西可多了!” “好,姑姑下次過來,陪佑兒上街吃好吃的去?!?/br> 哄過了謝卓佑,謝錦又和父母兄嫂一一道別,而后在他們依依不舍的目光之下,由元祥與何元盛駕車,一路回到了皇宮。 從謝府出來后天色已經擦黑,到了宮里就黑嚴了,何元盛自離去,謝錦和元祥同回熙和宮,走到半路上,謝錦主動和元祥搭了話。 “小元子,今日在家里我父親說的那些話,不要告訴陛下?!?/br> “這……” 元祥有些為難,如果答應了,便是對陛下不忠,如果不答應,又是不給謝錦臉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