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占金枝(美食) 第236節
哦,那老大??!被糾正的老大人不以為然,誠如那暴脾氣的國公老友所言,就是個糞坑,身上亂七八糟的事多了去了,也不差這一樁了,更何況,此時提起這個也不是糾結是兩個還是三個的時候。 “那小徐大人有妻出自書香門第,有子更是正兒八經的嫡子,在國子監讀書,已經中了秀才,明年待要入試科考,功課學業也算不錯?!崩洗笕苏f著捋了捋須,瞇眼說了起來,“此事未發生之前,這位小徐大人在朝中的聲名不錯,政績也算中上,再加上祖上庇蔭同安國公府這個連襟,前途應當不會太差?!?/br> 只是一個外室,幾乎直接斷了同安國公府連襟這點交情。聲名更是不用說了,這一個外室,三個男兒的事情說出去早成了長安城上下的笑柄。 只是雖然同是笑柄,可這小徐大人卻是最慘的一個。沒辦法,季家那兩個正被安國公教訓的老兒子沒什么本事,尤其是老大,有這么一個笑話和沒這么一個笑話幾乎沒什么兩樣。 那件事看似過去幾個月,隨著那女子的離京已經消停了,實則關起門來,徐家這些時日早鬧的不可開交了。 小徐大人的妻子家族雖然權勢不高,一時半會兒不能拿徐家如何,可書香門第一向極有清名,這女兒嫁過去受了這么大的委屈哪能忍得下這口惡氣?這小徐大人名聲快落到底自然少不得其岳丈家的手筆。 除此之外,更麻煩的是那位小徐大人的嫡子,聽聞這位已經長到半大過幾年就要及笄的少年自那事之后同小徐大人這個做爹的發生過好幾次沖突了。 “一貫順風順水,父母和睦的徐家嫡子,母親雖相貌溫柔,內里卻剛硬,不曾做過任何錯事,便遇到了這等事??茨俏恍⌒齑笕说恼耶攬鲎仓?,想是個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小徐公子自也一個樣,同小徐大人頂撞甚至動手都有過了?!蹦抢洗笕宿垌氄f道。 他年輕時是上戰場殺過敵的英雄將領,到老了也不知怎么的,就是染上看熱鬧的毛病了。這毛病估計難改了,左右他現在只要有熱鬧,一把瓜子一邊看一邊閑聊的,看的可快活了。 “這個事啊……”聽老大人這般說來,一旁一個老大人頓時一陣唏噓,“那只能讓徐大人這個家里輩分最大,做祖父的來解決了?!?/br> 沒看見安國公府也是安國公這嘴上說著儒雅隨和,手上功夫卻半點不減當年的來解決的嗎? “問題出就出在姓徐的那個汲汲盈利的老匹夫不是眼前這暴脾氣的?!遍_口的那個老大人朝那廂正拿棒子打兒子的安國公努了努嘴,輕哂了一聲,語氣嘲諷,“他個拎不清的打從一開始就在和稀泥,眼下是成功把徐家和成了一團爛泥?!?/br> “我問你們,若是你們家里出了這么一檔子爛事,出了這么個不孝子,你們會怎么做?”那老大人開口問身邊的老友們。 出了這么個不孝子?即便知道這只是個假設,可這事還是只想想就讓人胸口一滯,堵得慌。 “看我不把他打死!”有人氣的當即喝道,“家里的顏面清譽都給他丟盡了!” “逐他出族譜,老子一堆兒子呢,不缺他一個!”有個老大人更是氣的揮了揮拳頭,“有這玩意兒還是有多遠轟多遠的好!” 應和聲不斷,開口的老大人聞言不住點頭,眼見大家都氣的差不多了,才再次開口道:“這事呢!安國公那老家伙也是這么做的。不過徐家同安國公府相比還是不一樣的,他家……”那老大人說到這里,頓了頓,朝眾人擠了擠眼,道,“多了個一個孫子?!?/br> 這話……倒是叫大家記了起來,那外室好似生了個兒子,雖說這三個哪個都覺得是自個兒的,可待到碰了頭,才發現,這孫子長了一張徐家人的臉,是哪個的昭然若揭了。季家兩個,只是做了幾年人家的便宜爹而已! “那外室被安國公那老家伙攆出京城,那老匹夫自也不在意,可外室一走,這孫子總是徐家的,他舍不得這孫子,把人領回去了?!蹦抢洗笕藢Ρ娙苏f道,“家里已經有個嫡子,又領進去了一個私生子,再者雖然這做了錯事的不是這孩子,可其母險些逼的這正室撞柱而亡,家里外嫁的女兒徐氏又因這外室和私生子同季家老二鬧成這個樣子了。就這么個孩子,實在是舍不得養在外頭便好,偏他領回家,領進了正院,讓那原配正室同嫡子日日得見,非但如此,據說還寵得很,一碗水端平了呢!” 一碗水端平……若是正常孫子自然該當如此,可在這等情形之下,且此事才過去幾個月,那原配同嫡子心里疙瘩正是最大的時候來了個一碗水端平,這正兒八經的原配同嫡子自然忍不了。 “這老匹夫同那他那夫人都糊涂的很,該端平時不端平,不該端平時瞎端平?!崩洗笕嗽秸f頭搖的便越發厲害了,“那嫡子到底是風光霽月長大的,有什么都擺在臉上,不斷的沖突之下,那老匹夫非但沒有及時糾正,反而還念叨起了這嫡孫子是‘白眼狼’云云的,自此家里頭鬧的越發厲害了?!?/br> “這老匹夫同他那夫人還有他那好兒子對這一對正兒八經名正言順的母子這般做法早讓兩人寒了心,本著你們不讓我好過,你們也別好過的原則,聽聞,這小子前些時日去了御史臺,哦,找的也是石鐵頭給他遞了東西,東西眼下具體在誰的手里,我倒是不清楚?!蹦抢洗笕苏f著,呵呵笑道,“畢竟清縣衙門嘛,知道的不多!” 這還不多?一旁幾個老友皆互相對視了一眼,心道:清閑衙門知道那么多可不少了??! “聽聞里頭的東西足夠讓小徐大人丟了烏紗帽,甚至還能讓徐家一家祖孫三代得來的權勢一夕殆盡了?!蹦抢洗笕苏f著,不忘對老友道,“大義滅親之后,這小子就帶著母親去外祖家避難了,徐家急的跳腳,正在上下疏通關系自救!” 所以,這樣的徐家,楊衍若想發難豈不是動動手指頭的事? “他自道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季崇歡這外孫更是同他們沒關系……”那老大人說到這里,眉峰一挑,輕哂,“關系確實沒那么大,可誰讓他徐家自己不干凈給人留把柄了呢?” 這等情況下,未免季崇歡這個外孫的事牽連到自己,徐家自是要連忙殺上門來教女,免得被這火波及到了。 如此……看了眼那廂被打的只知道嚎叫的季二老爺,這季二老爺夫婦倒真是一個都逃不掉了。 “這暴脾氣的老家伙話糙理不糙,歡哥兒當時搞個長安第一才子名頭的時候,這做父母的跑哪里去了?不好好教他德行,現在給家里惹了這么大麻煩,自要怪到這兩位的頭上!” 那廂還在落棍,口中嚷嚷著“我讓你他娘生的”“他娘生的”的安國公手中大棍依舊毫不客氣的往下落去。 趴在地上嚎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季二老爺只得連連求饒:“不是他娘生的,是我生的,我生的……” 只要別打他,誰生的都成? 一眾老大人聞言皆:“……” 一旁早被打出熟練經驗的季大老爺縮著腦袋一聲不吭,雖然還是時不時有棍子落下來,可比起他這好二弟來,他挨得打可少的多了。不愧是爹,果然還是通情達理的,今兒這事可同他沒什么關系,就該少打點。 至于此事原本就同他沒關系,要不是他跑過來說風涼話,也根本挨不到今日這頓打這件事他已經忘了。 正打著,有人過來稟報“徐大人來了”。 哦?姓徐那老匹夫來了?又一棍重重落在季二老爺身上,引得他一陣慘叫,眼看這一棍落下之后,季二老爺白眼一翻,正欲昏厥過去。 安國公發出了一聲冷笑:“你敢昏試試,敢昏我就敢打醒你!” 正欲昏過去的季二老爺一個哆嗦,那種濃重的疲倦感瞬間不見了蹤影,不敢昏了。至于在徐大人這個曾經關系和睦的岳丈前丟臉這等事……隨他去了,左右他同徐氏也就這樣了。 一句話,叫季二老爺昏都不敢昏了……這情形看的一眾老大人同一旁的季大老爺更是驚嘆不已。 爹(老友)果真霸道不減當年吶!季崇言那小子(那得寵嫡長孫)性子里的霸道多半就是從這里來的。 扔了棍子,安國公隨手拿季二老爺沒弄臟的衣裳擦了擦手,大手一揮,道:“讓那老東西過來吧!” 說罷便招呼幾個看完了全程的老友去邊上的涼亭里坐去。 這涼亭就在一旁,視野開闊,一眼便能看到還趴在正中挨了打的季大老爺和季二老爺。 讓人上了茶,為幾個老友一一斟上之后,安國公拿起手里的茶盞一飲而盡,而后冷笑道:“你們且看著,姓徐那老東西一會兒定要唱念做打俱佳的過來哭訴了,不過那老東西一貫如此,表面看著可憐,實則不過是想拿我安國公府當槍使罷了!以往我不說,是念著兩家連襟,現在,呵……老東西大可放馬過來,我倒要看看這老東西臉皮能有多厚!” 把他人良善當傻子是吧!安國公冷笑。 倒是一旁抱著枸杞水壺的老大人提醒他:“老季啊,你年歲也不小了,別一口一個老東西的,跟這種人一般見識作甚?” “我年歲雖然不小,可我心還年輕的緊,我們言哥兒也是這么說的?!卑矅勓约拥呐牧伺淖雷?,“我偏要跟他一般見識怎么了?” 偏要見識……呃,那也沒辦法了,就……見識唄!幾個老大人對視了一眼,拿起茶盞抿了一口,壓下了嘴角的笑意。 一杯茶下肚的工夫,徐大人已經被人引進院子了,一進門……便看見了并排趴在地上的季大老爺、季二老爺,徐大人看的胸口一滯,心中忍不住暗惱:怎的還是來晚了一步呢!知曉這安國公脾氣急,可急成這樣,才收到消息便把兒子抓過來打卻還是他沒想到的。 眼下,這……算了,試試吧!這真要讓安國公家挑不出什么大毛病讓楊衍無法做文章,以至于牽連到他家,他家可真沒得救了! 看著徐大人走進來的腳步一頓,原本向著他們這里而來的步子直接轉去了趴在院子正中的季大老爺和季二老爺那里,安國公拿起手里的茶盞,發出了一聲冷笑。 “你們看著啊,那老匹夫又要開始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了!” 話音剛落,便聽走到季大老爺和季二老爺身邊的徐大人驚呼了一聲:“啊呀,我的天!兩位賢侄你們可怎么了?” 這位徐大人若是真關心他們倒也罷了,偏他不是,況且,就照著爹的脾氣,這一句他的關心,指不定還要叫他們多挨幾棒呢! 是以這話一出,季大老爺和季二老爺便是幾乎不約而同的脫口而出:“你可得了吧!少他娘的管閑事!” 這徐大人也就是個說說的主,又不是他們挨打的時候還會上來幫著攔人的。 一番關心被毫不客氣的拒絕了。徐大人抽了抽嘴角,臉色訕訕的笑了笑,沒有理會趴在那里的兩個小兔崽子,哦不,是老兔崽子,轉而向安國公等一眾老大人這邊來了。 他笑道:“什么風把大家都吹……” 寒暄客套還未說完,只聽“啪”的一聲,安國公手里的茶盞似是沒拿穩一般落了下來,碎了一地。 這陣仗,看的徐大人本能的眉心一跳,卻脫口而出:“不要緊!哈哈,快過年了,落地開花,富貴榮華,好兆頭??!親家啊,倒是打兒子這種事快過年的動手,不大吉利?!?/br> “不大吉利?”安國公聞言卻是輕嗤了一聲,腳尖踢了踢碎了一地的瓷片,指向趴在院中的兩個兒子,道,“徐大人不懂,這叫屁股開花,富貴榮華,跟你說的一樣,可是頂好的兆頭!” 季大老爺、季二老爺:“……” 這……這是親爹嗎? 第四百一十三章 離去 這么個好兆頭法……一眾旁觀的老大人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此時也沒人管那廂不止被打還被罵好兆頭的季大老爺和季二老爺了,被這么將了一軍的徐大人臉色一僵,勾心斗角了大半輩子了,他豈不會聽不明白安國公話里的的意思? 看來自己心里那點門道,這看著清風磊落實則也頗有心計的安國公心里早清楚了,不然怎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徐大人僵著的臉色木了一木,旋即擠出一個笑來,大麻煩當前,被安國公這昔日的連襟,如今的老東西將了一軍,徐大人倒也不以為意了,擠著笑,上前道:“臨近年關,我這沒臉沒皮的老東西過來找幾位老友敘個舊……” “誰跟你這老東西是老友來著?”安國公聞言卻是毫不客氣的一聲冷哼,“當年我等上戰場殺敵,你這老東西躲在后頭,要你發個米糧推三阻四的,險些叫你延誤了軍機,你算什么老友?” 幾十年前的舊事了……沒成想他居然這個時候翻了出來。 徐大人嘴角抽了抽:還罵他是老東西!沒成想這個安國公素日里吭都不吭一聲,還當他忘了,誰想記得牢著呢!可見是個小肚雞腸的。 “既然不是老友,自也沒舊可敘,慢走不送!”安國公甩手趕人,“好了,沒什么事,徐大人早些回去吧!臨近年關的,就不留你吃飯了?!?/br> 如此個直白趕人法……饒是大麻煩當前的徐大人都有些吃不住,面上笑容僵住了,頓了半晌,才干巴巴的掃了眼坐在那里似笑非笑的一群老大人,默了默,忽地臉上面皮一皺,緊接著,眼淚便簌簌地落了下來:“近些時日我那不孝兒……” 還不等徐大人開口說完,“啪”地一聲一只茶盞便砸到了徐大人的腳邊,落地開花,富貴榮華了一把之后,便聽安國公冷笑了起來:“臨近年關,姓徐的老匹夫,你要哭去外頭哭去!要敢在我安國公府哭一個你試試看我不打掉你這一口的牙!” 徐大人:“……” 既然話說開了,安國公也懶得兜圈子了,打開天窗說亮話:“姓徐的,你自己家里弄得一團糟關我季家什么事?想把我季家當刀使你試試看呢?” 這話擺明了不準備接茬了,眼見安國公油鹽不進,一副撕破臉的架勢,徐大人終是冷下臉來,不再熱臉,只哼了一聲出聲道:“好!既然打開天窗說亮話,那要不是你那個好次孫,我徐家用得著這么麻煩?” “季崇歡這兔崽子就算做了天大的錯事,可你徐家的麻煩到底是怎么造成的你自己心里清楚!”安國公拍著桌子,抄起桌上一只茶盞再次砸到了徐大人腳邊,又一下富貴榮華,落地開花,“蒼蠅不叮無縫蛋,要不是你自己家里不干凈,用得著讓個還未弱冠的孩子大義滅親?” “說到季崇歡這兔崽子,他在外頭沽名釣譽的時候,你難道沒有日日在外頭同人吹噓‘長安第一才子’是你好外孫這種事?”安國公冷笑。 這話說的徐大人受不住了,連忙開口反駁道:“當年這兔崽子沒出事的時候,你難道就沒有吹噓……” “對,老子沒有吹噓!”這話一出,安國公便是擲地有聲,重重的拍了拍桌子,開口底氣十足,“老子敢對天發誓沒有吹噓過!” “這怎么可能?”這話一出,徐大人不信了,脫口而出,“當年他……” “他那沽名釣譽的長安第一次才子有用?”安國公冷笑,“能比過我們言哥兒嗎?我們言哥兒可是陛下親外甥!能力出眾,長的也比他這弟弟好多了!” 徐大人:“……”這話竟一時半刻不知道如何反駁。 “再者,我安國公府的地位難道要靠他這個才子得來不成?”安國公輕嗤了一聲,翻了個白眼,不以為然。 徐大人:“……”安國公府的位子真要靠一個長安第一才子得來,那滿京城的權貴早揪著族中子弟去作詩弄文了。 “先前東平伯家那個胖丫頭的事是不是你們同楊家做的?”安國公說到這里哼道,“這事情到底怎的回事,你們心里心知肚明。我道怎么好端端的一個姑娘家家離京了呢!” 原本這些事他都沒留意,畢竟兒孫輩的事了,要不是中秋那時候言哥兒送了節禮,他才注意到這些事。 “你們這些做長輩的倒也好意思欺負人家一個小姑娘,不過是看人家東平伯權勢低微,好欺負罷了!”安國公說道。 這話說的徐大人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有些事知道是一回事,可當面被人指著鼻子罵出來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過他們會這么做還不是這老家伙不肯出手? “兩個都是孫兒,手心手背都是rou,你偏疼你那長孫,你那次孫那時候被那胖丑丫頭糾纏,你不出手難道還不準我們出手不成?”徐大人哼道。 這話聽的安國公頓時笑了:“那件事究竟怎么回事你我心知肚明,人家姑娘家可糾纏他了?一開始究竟是哪個糾纏的哪個?” 徐大人:“……” “你道我偏疼言哥兒,呵!歡哥兒就是個金玉其外的,德行不到家,我怎么疼?原先我倒是念著到底隔代,好叫他父母認真管教,眼下看來這做父母的是不肯管教了,這才管教一番我自己的兒子,哪個挑的出毛病來?”安國公說著重重的拍了拍桌子,抬手指向外頭,“你便是沒事當真要來我安國公府討杯茶水喝那也沒有,更別說你自己此行打的什么主意你自己心里清楚!” “想鼓動老子去同楊衍動手?”安國公冷冷的看著徐大人冷笑,“徐大人是不是覺得這天底下只你一個聰明人,旁人都是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