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占金枝(美食) 第231節
“方才……事出緊急,來不及顧及男女之別,冒犯姜四小姐了?!鼻耙豢桃砸粩扯?,殺了一大半道士的世子爺將女孩子放在地上,后退了一步,舉手投足頗具君子風度,溫和有禮。 玉清摸著脖子,只覺得脖子上痛的更厲害了。 好個眼睛一眨不眨就能解決這么多道士,嫌他煩就一記手刀劈暈了他的謙謙君子!真的好生溫和呢! 姜四小姐是女的,他是男的啊,抱他不用顧及什么男女之別的,世子爺怎么不抱他? 女孩子搖了搖頭,沒有在意這個,只是轉身同季崇言一同看向身后被火藥炸開的瑞元觀。 這么大的火力之下,什么活物都能被炸飛了,著實不必擔心…… 一陣窸窣聲就在這時突然響了起來,還來不及有所反應的玉清看到一截幾乎同人粗細差不多的“斑駁”樹桿飛快的從他腳面上滑了過去,還來不及尖叫,便看到那“斑駁”樹桿猛地沖入塵沙之中,下一刻便自塵沙盡頭卷著一道人影飛快地閃入了山樹叢中,旋即不見了蹤影。 這一切來得如此迅速,不過轉眼,人便被蛇卷走不見了蹤影。 “那是……”玉清下意識的喃喃,被卷走的只能看清楚是個男人,至于是哪個……火藥之下都炸成那樣了,哪還看得清楚? “王盧?!迸⒆幽克椭哂半x去的方向瞇了瞇眼,神情平靜:“他還有氣?!?/br> 能躲過這樣漫天火藥自是不易,只是……被大蛇卷走,尤其是那條同他有仇的大蛇卷走,想也知道這有氣也快沒氣了。 果然是記仇的很,這下,它總算是大仇得報了! 被濺起的塵沙嗆的咳了兩聲,朝伸手替她順了順氣的季崇言笑了笑,女孩子才看向那被火藥吞噬的瑞元觀,忽地幽幽道:“我埋炸藥的時候看到有人在土中埋了空殼做了標記?!?/br> 所以,有人曾經也做過同她一樣的事。 那空殼年歲已然久遠,上頭滿是塵土……想到那個行將朽木的老觀主口中的“有趣人”,做過這件事的是哪個已然顯而易見了。 這還真是……巧??!女孩子抿唇莞爾,總覺得此時隔著滾滾塵沙仿佛看到了幾十年前那道立在觀前負手而望的人影。 季崇言抬手將懷里一支訊號煙花點燃,煙花升至半空炸開,照亮了整個九龍嶺的夜空。 在山下焦急等候的林彥看著那朵在夜空炸開的煙花,雙目頓時一亮。 “走,上山!” 瑞元觀那里應當是得手了。 玉清摸著脖子上的於傷看著靠在山樹樹桿上同季崇言閑聊的女孩子,頓了頓,忍不住出聲問道:“姜四小姐,這瑞元觀的秘密你怎的知道的那么詳盡的?” 他雖然不是官兵,也沒有想要摸清楚秘密的想法,可到底比他們同瑞元觀接觸的要久的多了,可他都未發現這些前朝密事,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那些財寶,”女孩子看了他一眼,倒是認真解釋了起來,“各觀的財寶都隨著機關被送到了瑞元觀?!?/br> “所以很顯然,瑞元觀做的事定然需要很多錢財支持!” “眼下大靖已經亡了,就算大靖沒亡,要將這里的孩子帶回皇宮之中立為儲君也要躲過無數人的耳目,甚至極有可能攤上污名。文帝為了所謂的大業犧牲了那么多,自然是要考慮這種可能的。盛世的大靖當然不缺錢財,那些錢財又是宮中之物,若是帶出一樣兩樣可能是宮人或者下頭的人私自做的??梢獛С瞿敲炊?,文帝這個皇城的主人不知道怎么可能?” 女孩子搖了搖頭,看了眼廢墟之下的瑞元觀,開口道:“眼下,所有的財寶都在下頭?!?/br> 原來如此!玉清點了點頭,卻突地腦袋一沉,眼前一黑,旋即昏了過去。 這一次,沒有人對玉清劈手刀,季崇言看向女孩子。 “是我?!迸⒆悠沉搜刍柽^去的玉清,站直了身子,忽地向他鄭重的施了一禮,道:“世子,小女有個不情之請,請世子爺恩準!” 第四百零七章 下山 不情之請嗎?季崇言垂眸,遮住了眼底的思緒,只是這垂眸也不過一瞬而已,再抬眼,他看向女孩子,女孩子眼里滿是倦意,身影搖搖晃晃,似乎下一刻就要倒下去了,卻仍堅持站著,問他要一個不情之請。 季崇言道了一聲“好”。 橫亙九龍嶺上多年的群觀就在今日消失了。 林彥帶著人趕到瑞元觀時只看到了宛如被削平了一般的瑞元觀,所見之下到處一片狼藉。季崇言則靠在觀外的樹叢間,將靠在一旁閉著眼昏睡過去的女孩子抱了起來,眼神落在女孩子的身上,溫柔而平靜,口中卻道:“觀下留有前朝財寶,找人挖出來帶走?!?/br> 這自是不消他說,林彥點頭。不過他到底沒有如季崇言這般眼里只這么一個女孩子,沒有遺漏一旁趴在地上,臉朝地的玉清,林彥蹙了下眉:這小道士怎么回事?暈過去便暈過去了,還臉先著地豈不是要臉上掛彩了? “他暈過去了,之后把這九龍嶺上剩余的道士都帶走審問,無罪者稍后釋放,知情者不能放過?!奔境缪杂值?。 謀逆大罪,自是如此。 “如此……剩下的便交給你了,我先帶姜四小姐下山!”季崇言朝林彥點了點頭,抱著女孩子向山下走去。 收尾這件事難倒是不難,只是麻煩是真的麻煩,林彥嘆了口氣,回身看向身后的官兵,道:“隨我來吧!” 最危險的事姜四小姐和崇言已經做了,那他還有什么可推脫的? 等了幾日,總算等回了小姐,那條這幾日看了也不知多少遍的山路盡頭突然出現了一道人影。 最先出現在視線中的是一雙黑色的鹿皮長靴,那是男子才有的裝束。 去時兩個人,回來只有一個? 正在啃酥糕的香梨心中一緊,下意識的扔了手里的酥糕,驚呼了一聲“小姐”邁開腿便向山道上狂奔而去! “小姐!” “我們小姐呢?” 這個時候哪還記得鹿皮長靴的主人是什么世子爺,長的好又如何?權勢尊貴又如何?她家小姐呢? 香梨邊跑臉上眼淚鼻涕涌了出來,看起來狼狽滑稽又可憐。 她大聲尖叫了起來:“怎么只你一個……” 看到睡著了的女孩子時,話到一半截然而至。 她家小姐也下來了,被世子爺抱下山來了。香梨怔怔的看著眼前的小姐,小姐身上的衣袍之上沾了不少塵沙,撕裂的細碎口子不少,臉上粗看倒是干凈,不過細一看,似是被人擦過了。 雖是一身狼狽的模樣,不過她眼下的呼吸卻是平穩,香梨將原本想要質問出口的話吞咽了下去,小心翼翼的問季崇言:“世子,我家小姐……” 身后一瘸一拐跟著的玉清下意識的抬起手遮住了眼,有些不敢看了。 這哪里來的小丫鬟,怎么養的這么大的膽子?他先時不過是人之常情一般尖叫了幾聲便被打暈了,好不容易醒了,卻不知道怎么又暈了過去。 雖說不知道是怎么暈的,可他方才醒來的時候,臉上全是擦傷,能干出這種事來的多半就是這位金尊玉貴脾氣大的世子爺了。 尖叫幾聲就能落得這么個待遇,這小丫鬟可是指著他的鼻子質問了,這世子爺……玉清搖了搖頭,嘖了嘖嘴:這小丫鬟的下場估摸著也不會比他好多少了。 只是等了半晌,原本以為的小丫鬟被人打暈之類的場景并沒有出現。 被指著鼻子無故被冤枉罵了一通的世子爺這個時候脾氣卻好的出奇。 聽到小丫鬟的問詢聲,他只是看了眼懷里的女孩子,柔聲道:“她只是有些累了,沒有受傷,你放心便是!” 哦,小姐沒有受傷??!香梨松了口氣,冷靜下來時似是也意識到了自己方才的舉動,頗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后腦勺,倒是極坦然的承認了自己的錯處。 “方才……方才奴婢急了,世子爺,我……” 話未說完,季崇言便搖頭道了一聲“無妨”,而后抱著女孩子繼續向山下走去。 小丫鬟則小心翼翼的跟在了身后。 玉清:“……” 合著這位世子爺只對他一個這么兇是吧! 金陵府已經很多年沒有這么熱鬧了。 江南道的冷雖說不如塞外漠北那樣如同風沙瓦礫剮蹭一般的寒冷,可那股子浸入骨髓的陰冷卻還是叫人有些吃不消。 臨近年關,年味愈濃,那股子浸入骨髓的陰冷也越發的濕重。 尤其今日……昨日欽天監測得天晴雨雪又不準了,前半夜無風無雨一片晴好,后半夜卻突然淅淅瀝瀝的開始下起了雨,雨混合著雪,地上一片濕獰,出門一不留神還會打滑,真是怎么看都不似什么適合出門的好天氣。 就這么個天,實在不太適合出門,可卻半點不妨礙百姓出來看熱鬧的熱情。 成箱成箱的金銀珠寶從九龍嶺上運下山來,堆滿了府衙前的空地。 金陵府尹站在一旁,神情拘謹而凝重,耳畔百姓細碎的議論聲不斷傳來。 “九龍嶺上那些道觀下頭埋的寶貝聽說是前朝的呢!” “誒!早知道道觀下埋著寶貝,我早就上山挖寶去了,指不定現在也富甲一方了?!?/br> 這樣不勞而獲貪圖享樂的說法自是引來了不少人的嘲諷。 “做夢呢你!那些道士是好相與的?聽聞這次孤身上山闖龍潭虎xue的是個不世出的高手呢!你想去仔細被人家道士一刀砍了!” “對,對,對,那高手還動用了火藥!” 百姓們議論紛紛,議論了片刻的財寶之后,有人忽地“咦”了一聲,問了起來:“那這金銀珠寶是留在金陵府還是?” 這話一出,旋即引來一陣嘲笑。 “想什么呢你!這種事自是要上報朝廷的了!沒看到府尹大人站在那兩個年輕大人旁沒有吭聲么?” 被提及的金陵府尹擰了下眉:他對這些財寶、道士什么的倒是沒有什么貪戀,畢竟做下這些的又不是他,他也不貪功,讓他在意的是那個圣道教…… 圣道教牽涉了山里的道士連同山下城中的百姓,城中有百姓暗中為邪教活動,他這個府尹卻絲毫不知情,著實是有些說不過去,指不定還會被問一個“督查不力”之責。 可這圣道教的事,除卻前些時候季世子他們刻意放出的風聲之外,他此前當真一點都沒收到過什么消息,這也當真是奇怪了。 金陵府尹沒收到消息是因為這件事本不是這二十年間做下的事了,倒也不能太過苛責。 季崇言同林彥在原地站了片刻,將金陵府尹喚去了金陵府的后衙。 “下官辦事不利……”一至后衙,金陵府尹便向后退了一步,先行告罪。 季崇言同林彥也沒有問他不利的意思,只是頓了半晌之后,林彥才上前開口道:“關于這個圣道教同道觀的事,雖說他們九龍嶺上的老巢已經被解決的差不多了,可難保沒有漏網之魚?!?/br> 此事至此已相隔百年,九龍嶺群觀上的道士自是其中的余孽,可這些人卻絕不是全部。 那些養在觀里被迫成為文帝春秋大夢工具的活下來的孩童們瘋的瘋逃的逃,諸如小雪白等人皆是那些孩子的后代。 這些瘋、逃的孩子若說是可憐人,并不愿參與其中倒也有可能。 可所有的孩童都是不愿的嗎?也……未必吧!這其中那位曾經名動一時的麗夫人不就是個異類? 她雖是那些孩童之后,也下了山,可手中卻因此掌握了不少極有可能是習自瑞元觀的蠱毒之術,似麗夫人這樣的,極有可能從受害者成為了參與者。 畢竟若非如此,大麗又是從何處得知的秀兒、小雪白這些人呢? 可其中的異類只麗夫人一個嗎?這一點不管是林彥還是季崇言都不敢肯定。 所以,追查那些孩童的下落還是至關重要的。 此九龍嶺之行雖然圓滿,卻仍留了不少尾巴!所以,圣道教之事必須繼續追查。 金陵府尹聽罷,低頭領命:前朝舊事??!查起來是真的瑣碎又麻煩呢!只是這件事卻是不查也得查了,畢竟事關謀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