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占金枝(美食) 第154節
姜老夫人和姜三老爺這對往日里最是貼心的老棉襖母子眼下的想法顯然有些不同,姜老夫人只要是姜家血脈她自然不會讓血脈落在外頭,至于姜二夫人要不要換一個,于她而言是不相干的。姜三老爺則不希望這個姜家血脈留下來,是以眼下正叔嫂站在一條線上。 不過這種事姜三老爺這個精明的自然不會明說,是以眼下明里暗里正幫著姜二夫人。 不過這幫也是有前提的,譬如眼下自個兒掏錢去外頭住客棧這種事姜三老爺是決計不干的。這可不是住一天兩天的事,今兒一來為什么他們母子要對姜韶顏使絆子就是為了下下馬威。若是一來不先解決了姜韶顏,這寶陵姜家別苑誰是‘老大’就不好說了。當然,今兒這結果不太如他意,有些不順??蛇@想法姜三老爺覺得沒錯,千萬不能讓步,要真去了客棧,估摸著留在寶陵這些天都要他掏錢了,這他可不干。 至于姜二老爺這個好“兄弟”的錢是不是沒了,那也不關他的事。反正好“兄弟”的錢擠擠總是有的。 只是雖是這么想的,眼下錢丟了的二老爺在老夫人這里自是更要占理的,更何況,那個“見了血”的小柳綠還懷著金貴血脈。 金貴血脈他想弄掉不假,可不能通過他的手,不然這老娘可不好哄。 是以姜三老爺想了一圈終于想到了個好主意。 “三老爺道他們是客,千辛萬苦來了寶陵,客隨主便,讓小姐隨便撥個住處給他們就成了。實在不行,客棧也成?!卑坠苁抡f道。 當然,這里沒有傻子,姜三老爺的住客棧的意思可同他們自己住客棧是不一樣的,這個住客棧是要找姜韶顏這個主人來掏錢的。 “這人壞歸壞,倒是還挺精明的?!狈街勐牭竭@里不由嘖了嘖嘴,問姜韶顏,“這怎么辦?” 寶陵姜家別苑本就是小宅子,統共東西兩個院子,東苑是姜韶顏的住處,西苑之前是姜二老爺一家子住著,眼下多了老夫人和姜三老爺怕是不夠住的了。 白管事的話卻還沒說完,頓了頓,他接著說道:“老夫人聽罷也在一旁幫腔道這種事要問小姐,畢竟他們只是坐客的,也不大懂寶陵姜家別苑的宅子什么的,隨便有個主屋有張床睡睡就成了?!?/br> 方知慧嘴角抽了抽,好個隨便有個主屋有張床睡睡就成了!主屋這寶陵姜家別苑統共只有兩間,東苑一間,西苑一間。這老夫人話里聽著好似很好說話的樣子,實則就是要姜四把院子讓出來給他們住去。 “還真是好意思,他們來寶陵不是為了姜二老爺和姜二夫人的事?跟你有什么關系?”方知慧忍不住直翻白眼,再次慶幸自家的親戚沒那么壞,“住處這種事不是該找姜二老爺夫婦解決?” “這宅子也是我家小姐一個人的?!毕憷嬉呀洷锪撕靡粫毫?,聽到這里,看了眼姜韶顏的臉色,眼見自家小姐沒有開口阻止,忍不住抱怨了起來,“跟姜二老爺他們沒半點關系。讓他們住已經很好了,他們卻還總是找茬,恨不能把小姐這個宅子的主人都趕出去的好?!?/br> 對于姜二老爺、姜三老爺還有老夫人的不滿是積蓄已久的,香梨自小就被撥到姜韶顏的身邊當丫鬟了,也是親眼看著往日里這幾個趁著伯爺分身乏術的時候欺負小姐的。以往的小姐忍了,如今的小姐不忍可叫她開心了不少。 眼下不成想,這些人又要到寶陵欺負人了。若是個好的祖母叔叔嬸嬸什么的自然不消說,一定要想辦法安置好他們的住處的,可這些人打從一來就沒打好主意,還沒進門就想打小姐,干嘛還要讓著他們? 姜韶顏聞言只是笑了笑,點頭道:“姜三老爺和老夫人話里的意思便是你們說的那樣,要么我把東苑讓出來,要么出錢讓三老爺和老夫人去外頭住去?!?/br> “那這個事你怎么解決?”方知慧設身處地的想了想,也覺得一陣頭疼,“我家里倒是有地方,姜四你要來住也是一句話的事情??删瓦@么讓了,不是我說,你家里這幾個決計會蹬鼻子上臉的?!?/br> 壞人可不會因為你對他好一點,他就感激一分的,他只會得寸進尺,覺得你好欺負,繼續欺負你。 姜韶顏自然明白這個道理,畢竟原主已經試過“善待”這些人了,過往的經驗證明他們就是得寸進尺的那等人。 “他們想住主屋,有張床睡當然可以?!苯仡伾袂槲⒚?,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話,“我會讓他們得償所愿的?!?/br> 白管事將姜韶顏的回答報給姜二老爺他們之后,一行人暫且消停了。 就知道四丫頭還是那個軟腳蝦,哪怕這寶陵邪門,讓她膽子大了些,可到底骨子里的軟腳蝦性子是改不了的了,這不,鬧了一場不還是妥協了嗎? 第三百二十九章 “得償所愿” 被暫且“請”到西苑待客堂的姜二老爺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微妙。 素日里在姜家說一不二的姜老夫人坐在客堂上首處,破天荒的沒有出聲。 雖然將住處的麻煩踢到了四丫頭那個死丫頭那里,那死丫頭也還是一如既往的軟腳蝦一般應了下來??傻降捉袢赵缟险垓v了一出,姜老夫人抬了抬有些沉重的左胳膊,想到那莫名的掐了又掐就是不起印子,反而出現在了左胳膊上的印子,心中沒來由的生出了一股惶恐之感。 這四丫頭到了寶陵就有些邪門,她同老三商量了一路的下馬威非但沒下成,反而叫她反下了一個下馬威。 不得不說,這下馬威的作用真的不小,至少眼下她就有些怵那個四丫頭。不過她可是祖母,心里默念了幾句“我是死丫頭的祖母”之后,姜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氣,一眼掃過堂中。 寶陵姜家別苑不比京城的姜家大宅,簡直小的可憐。西苑這個待客大堂更是小的姜二老爺等人呆在這里顯得有些擁擠。 這宅子真小。姜老夫人心想著忍不住埋怨起了遠在京城的長子:這個木訥的長子也不知道買個大點的宅子,就這么小的宅子能住幾個人? 堂中的姜二老爺正小心攙扶著小柳綠和小柳綠肚子里的金貴血脈,一旁的姜二夫人臉色難看的瞪著姜二老爺和小柳綠,趴在擔架上的姜三老爺時不時的發出一兩聲抽氣聲。 客堂小,人卻多,擠擠攘攘的真是堵得慌。 姜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氣,開口喚道:“來人,去問問白管事好了沒?” 這都快到酉時吃暮食的時候了,怎么還沒好?寶陵也就巴掌大小的地方,就是去訂客棧應當也差不多了。 仆從領命,只是還未走出客堂,便看到白管事帶著人進來施了一禮,道:“老夫人,已經準備好了?!?/br> 是嗎?客堂中的眾人幾乎是不約而同的停下了正在說話的舉動,有人更是下意識的深吸了一口氣,在這么大點的客堂呆了一下午,可快憋屈死了。 眼下總算有個屋子能休息休息了。 “走,去看看!”姜老夫人被大早上的事情嚇的仍有些心有余悸,不大敢直接對上姜韶顏,不過對著白管事翻白眼這種事做來還是不怵的。 “一點點小事忙到現在?”姜老夫人翻了個白眼冷笑道,“姜家不養閑人!” 白管事低頭應了一聲“是”,目光瞥了眼一旁旁若無人的姜二老爺和姜三老爺等人,沒有出聲。 這兩位才是姜家最大的閑人吧!或許是同四小姐待久了,有些原本不敢想的事情也敢想了。 當然這話只能想想,白管事自不會說,他眼下還要聽從四小姐的吩咐將姜老夫人帶去看他們在寶陵的住處呢! 一行人沒有出府,甚至連西苑都沒有出,白管事帶著一行人只走了幾步便來到了西苑主屋的院子。 這應當是先看的西苑主屋的院子,也不知道這死丫頭把哪幾個安排在了這里。 眾人跟在白管事的身后進了西苑主屋的院子,一眼便看到了帶著香梨、小午還有一個腦后束著一個單個發髻的女子。 “那個是寶陵首富方家的二小姐,跟死丫頭……跟四丫頭關系不錯?!痹鐏韺毩暌徊降慕蠣斠患乙膊皇前状舻?,對姜韶顏身邊幾個交好的都是清楚的。 原來是商戶家的小姐,士農工商,就是個低賤的滿是銅臭味家里出來的丫頭。 姜老夫人翻了個白眼: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還當真是有些道理的。 只是這話她也只是心底想想,大抵是今兒早上那一出,如今仍有些心有余悸,姜老夫人破天荒的沒有開口多說什么,只是冷“哼”了一聲。 眼見眾人過來,等候在西苑主屋外的姜韶顏臉上掛著淡笑帶著人走了過來喚道:“老夫人、二老爺、三老爺、二夫人?!?/br> 這稱呼說錯倒也沒有,只是一個做侄女的這么喚來也委實太生疏了。 幾人臉上浮現出了一絲不滿之色,卻沒有如曾經在京城的時候那樣當場開口翻臉。 這里是寶陵,這邪門地方旺著這死丫頭呢,如今她勢頭正旺,還是暫且不要同她不對付的好。 姜老夫人淡淡的“嗯”了一聲,眼角余光瞥到姜韶顏伸手過來要攙扶她,當即嚇的一個激靈,忙不迭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這死丫頭的攙扶哪個敢要? 今兒一下馬車第一記攙扶叫她手一麻莫名其妙的能把印子換只胳膊的,第二記攙扶叫她連話都不能說了,再攙扶下去非得折壽不可。 眼見姜老夫人這做祖母的“精神矍鑠”不需要她攙扶,姜韶顏也沒勉強,笑著點頭做了個“請”的手勢,道:“進來看看吧,我讓白管事安置了一下午呢!” 這西苑主屋有什么好安置的?眾人不解,又不是沒有床。再者一個下午的工夫在忙活什么呢? 隨著眾人跟在姜韶顏的身后走入西苑的主屋,看著那依次排放整齊的一排床鋪,姜二老爺當即呼吸一滯,不敢置信的看著姜韶顏:“這是你安排的?” 方知慧也跟在眾人的身后進了主屋,她雖然知曉姜韶顏定然早有安排,可這安排是什么樣子的就連她這個姜四好友都是不知曉的。 姜四賣了一下午的關子要讓這些人得償所愿,到底是怎么個得償所愿法她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在看到西苑主屋如行軍床榻一般并排排列好的床鋪時,她瞬間明白了姜四的“得償所愿”了。 “想住主屋,有張床便可以了?!狈街劭粗钦R的大通鋪沒忍住“哈哈”笑了出來,“姜四沒有錯啊,你們不是想住主屋,有張床嗎?這每人一張呢,一個都不少呢!” “原本阿顏還在犯難怎么安置大家,”姜韶顏沒有理會那邊笑的前仰后合的方知慧,看向姜老夫人,滿臉陳懇之色,“倒是祖母的話提醒了我,一個主屋一張床足矣?!?/br> 姜老夫人氣的胸口一堵:她只是這么說說罷了,想要把麻煩踢給四丫頭而已。當然不是只想要個主屋要張床便可以了。 這死丫頭居然當真給她安排了一個主屋,每人一張床? “阿顏愚鈍,多虧祖母提醒才明白該怎么安置大家?!苯仡佌J真的說道。 至于老夫人話外的意思,她這樣愚鈍的人怎么可能聽得懂呢? 第三百三十章 分房 如此個“得償所愿”法,姜家人自然是不依的。 姜二老爺氣的七竅生煙,不比趴在擔架上動彈不得的姜三老爺,他上前一腳便準備踢翻那幾個并排排列的床鋪,伸腳的瞬間還罵道:“這破爛床鋪打發乞丐呢?” 沒成想姜二老爺是個如此能動手絕不動口的“真漢子”,一旁的白管事來不及阻止便聽姜二老爺踹出一腳之后當即發出了一聲慘叫。 “老爺!”小柳綠嚇的驚呼了一聲,連忙上前攙扶住了單腳著地一邊跳一邊抱著另一只腳直喊疼的姜二老爺。 姜韶顏見了,在一旁認真的為姜二老爺開脫道:“不是二老爺一個男兒連床都踢不動,是床被釘死在地上了?!?/br> 這話一出,小午便忍不住挑了下眉:如此釘死在地上的床鋪,連他都不敢直接上腳,畢竟再厲害的高手,該疼還是疼的。 “老二!”姜三老爺倒還好,他們的“兄弟”情怎么樣他自己心里清楚。姜老夫人到底是疼愛兒子的,一聽姜韶顏說“床被釘死在了地上”,當即雙腳一麻,那種感同身受之感頓時涌遍了全身,莫說釘死的,就是不釘死的一腳下去也疼得慌,聽老二方才發出的一聲慘叫便知道這一下怕是疼的狠了。 到底是疼惜兒子,姜老夫人這時候也顧不得怵姜韶顏了,轉頭一雙吊燒三角眼便怒瞪向姜韶顏:“死丫頭,你要氣死我不成?這種乞丐睡的東西……” “老夫人!”自始至終一貫溫聲細語的女孩子卻在此時突然揚起了聲音,“請慎言!” 姜老夫人被她突然拔高的聲音嚇了一跳,下意識的開口就罵:“做什么?你個不孝的……” “老夫人說這是乞丐睡的東西?”女孩子揚聲打斷了姜老夫人的話,糯米團子似的好欺負的臉上此時沒了笑容,面無表情的樣子莫名的有些攝人。 那廂抱著腳正喊疼的姜二老爺此時也停了下來,下意識的看向了女孩子。 “圣上出身軍伍,昔年打天下的時候與軍同吃同住,睡的就是這等床鋪,老夫人說這是乞丐睡的東西?”女孩子瞇了瞇眼,看向姜老夫人。 姜老夫人臉色一僵,愣在那里。 有些話心里想想可以,說卻是說不得的。 “我東平伯姜家第一任東平伯也是馬背上掙來的軍功,行軍時睡的不是這等床鋪?”女孩子看向姜老夫人,臉色肅然,“老夫人說這是乞丐睡的?” 姜老夫人看著女孩子神情肅然開口問話的樣子,臉色越發難看了起來,眼前的女孩子讓她莫名的想到了年輕的時候。 她嫁入東平伯姜家時娘家也早沒落了,父兄又病又賭的,把家底敗了個精光,家里請不起女先生,隨便請了一年叫她識個字便將她嫁到了同樣沒落的東平伯姜家。 雖說東平伯家里也敗的差不多了,可嫁進來好歹也是當家主母,這日子雖然同一般勛貴沒法比,可還是比娘家要好得多了。 最初來的那幾年她也想著打入權貴圈子的,奈何參加宴會的時候,自己絞盡腦汁想出的“妙語”總被人恥笑,有時候她都不明白為什么大家要笑話她。 記得有一次自己又道出了一句自己想了許久的妙語,可卻被一位出身尊貴的夫人當著很多人的面訓斥了一番,事情雖說已過去很多年了,甚至那位前朝勛貴出身的夫人也早已不在了,可她還記得那位夫人訓斥她的情形。 沒有不屑,沒有鄙夷,目光平靜而清亮,神情肅然,那眼神同面前胖胖的女孩子如出一轍。 她不明白自己說的話哪里有問題,卻還是本能的道了歉,道自己回去會好好讀書,學說話什么的卻被那夫人打斷了。 “沒有規定你要才高八斗,也沒有規定你要學富五車,書讀的多不多無所謂,可有些道理便是不讀書姜夫人也應當明白?!蹦俏环蛉苏f著,“你祖上拼殺來的功勛叫你能夠站在這里,免于受饑寒交迫之苦不是叫你過著勛貴日子取笑旁人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