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占金枝(美食) 第127節
每年的這幾個月都是安國公老夫人去城外道觀替家中逝者祈福的時候,是以老夫人并不在家中,否則此事最先叨擾的就不是安國公,而是安國公老夫人了。 老人家既然不在,做小輩的自然要替長輩分憂了。 安國公看了眼季崇言,點了點頭,而后連忙咳了一聲道:“言哥兒,祖父今兒釣了不少魚,一會兒吩咐廚房給你做魚頭湯來著?!?/br> 被老二媳婦和未來的老二孫媳婦攪了一通,險些忘了他的魚了。耽擱了這么久,也不知道還好不好了,趕緊回去撿了,言哥兒去了一趟寶陵回來之后最喜歡吃的那幾個菜里就有好幾道魚菜呢! 家長里短的事不算重要卻最是麻煩叫人頭疼,否則便也不會有清官難斷家務事之說了。 他不懼上戰場殺敵,卻最疼這種后宅不寧的小事了。沒想到后宅安寧了大半輩子,臨到一把年紀了,居然叫兒媳孫媳動手這等事吵得頭疼。 好在有言哥兒,這種事最是耗費心力,他得讓廚房多做些好吃食給言哥兒補補再說。 安國公爽快的甩手不管了,待得安國公走后,對上留下來的季崇言,方才還爭得面紅耳赤的季二夫人徐氏同楊大小姐楊唯嫻不知為何竟不約而同的安靜了下來。 徐氏心中忐忑:這城府頗深的大侄子也不知在搞什么鬼,可不管他要做什么,總是叫人有些害怕的。 楊唯嫻在安國公走后也安靜了下來,偷偷抬頭瞥了眼季崇言那張雖冷漠卻叫人挪不開眼的臉,想起第一次見他時他半躺在貴妃榻上那樣似笑非笑的神情,明明感覺的到他對自己并沒有什么善意,可還是叫人忍不住看過去。 這種感覺還真是同季崇歡那樣的是不同的。 一想至此,楊唯嫻心中便升出了一股微妙的懊惱之意:先時她被徐氏氣瘋了,口不擇言的樣子叫他看在眼里,也不知道季世子會怎么想。 楊唯嫻心里走神游離,連帶著季崇言開口說的話都沒聽清楚,只看他似笑非笑的開口說了幾句,徐氏雙目圓睜,似是不敢置信,只是對上季崇言雙目微微瞇起的眼神時,還是忍不住一個哆嗦,不情不愿的點了點頭。 雖然比季崇歡只長了三歲,兩人站在一起時,不管手段還是城府,眼前這位季世子都把季崇歡襯的似個稚童一般。 楊唯嫻心里忍不住泛酸:這樣的兒郎父親卻屬意楊仙芝去接觸,憑什么?都是楊家的女兒,她還是嫡長女,便是舅舅一家如今落難,不都要好過楊仙芝那個不干不凈青樓出身的母親? “如此,就這么說定了?”那廂已經“說服”徐氏的季崇言向她看了過來。 楊唯嫻心中一動,本能的點了下頭。 楊大小姐同季二夫人動手的事還是傳了出去。 即便在安國公和季崇言走后,季二夫人徐氏和楊大小姐都叮囑過身邊人不要將此事對外泄露出去,可這未來婆媳動手的事還是由那日見過這一幕的雜役等人的口舌傳遍了整個長安城。 畢竟不管季二夫人徐氏還是楊家的大小姐,論其出身都不是尋常人家,居然不顧身份親自動手之事還是被不少看不慣的在背后笑話了起來。 前有季崇歡等人因傷害哥舒老將軍被關入京兆府大牢,后有婆媳動手,這樣的事大理寺卿紀峰這樣的“老八卦”自然不會錯過,是以忍不住問起了據傳也在場的當事人季崇言。 “季家小子,那兩位……當真動手了?” 正在翻大匠坊庫房進出記錄的季崇言聞言淡淡的應了一聲,道:“不錯,是動手了?!?/br> “居然叫她二人親自下場……”紀峰琢磨了一下,有些不解,“也不知究竟發生了什么……” “我那二嬸娘扎了個楊大小姐的小人背地里扎著泄憤,不巧叫楊大小姐看見了?!奔境缪灶^也不抬,沒有賣關子,淡淡道。 紀峰:“……” 這究竟是楊大小姐運氣太好還是季二夫人徐氏太蠢?扎小人這種事居然叫被扎的那個親眼見到了? “那國公爺老人家定是又頭疼了,這種婆媳之事最是麻煩……”紀峰嘖了嘖嘴,忍不住感慨。 他在大理寺做了大半輩子的官員了,接手的案子不計其數,似這等看似小事的婆媳矛盾轉換而來的大案可不在少數,是以深知此事的麻煩。 “只要看不順眼,一點點的小錯都能放大無數倍,這東西落地上誰來撿這種事都能最后引得兩人互相動手?!奔o峰說道。 這種事旁人看了難以理解,可接觸的多了,又似乎有些明白過來了。 看不順眼不喜歡,那便會揪著錯處不放,小錯也是大錯,順眼的話,那大錯也可以變成小錯,端看態度罷了。 “我既然在,那這種麻煩事自然不會再去麻煩祖父了?!奔境缪哉f道,“此事我接手了?!?/br> 咦?這種煩人的家長里短的小事季崇言居然肯接手?紀峰有些詫異,忍不住道:“你尚未娶妻生子,國公府后宅先前也是安寧,怕是不懂,這種事便是這一次解決了,還有下一次,鬧不完的……” “我懂?!狈~冊的季崇言停下了手里的動作,抬頭道,“紀大人你說的我都知,此事已經解決了?!?/br> 哦?當真?紀峰聽了忍不住好奇:“怎么解決的?” 第二百七十一章 辦法 怎么解決的? 一件鬧不完的事怎么可能解決的了?紀峰腦中思緒萬千:這可是打心底里的看不順眼導致的,隨便哪一點小事都有可能轉變成大事,怎么可能解決得了? 季崇言倒是也沒有瞞著紀峰,開口解釋了起來:“城外芙蕖山莊是我季家的產業,山清水秀,景致宜人,很適合修養和居住?!?/br> 這個紀峰自然是知曉的,是以當即點了點頭。 “我同祖父說因著那個外室小麗的事,二嬸和二叔關系不睦,該好好培養一番感情,莫要讓人打擾。城外芙蕖山莊就是個好地方?!奔境缪哉f道,“是以,那日當晚我便將他二人送到了芙蕖山莊,二叔二嬸也同意了的?!?/br> 紀峰:“……” 想也知道這同意想來是不甘不愿的同意的。 不等紀峰開口,季崇言便再次開口了:“之后便是尋人去楊家親口對楊大夫人魏氏同楊大小姐傳達了二嬸二叔的去處,讓他們有事直去芙蕖山莊找人就是了?!?/br> “隨后,我還吩咐了家里的管事、護衛和暗衛,二嬸二叔這幾個月去莊子上散心了,沒我的命令莫讓他們進府?!?/br> “季崇歡在京兆府尹大牢,芙蕖山莊在城外,總之,不管楊家要找哪個都不會再叫他們擾到祖父了?!奔境缪哉f道。 紀峰:“……” 原本還以為是什么高深莫測的辦法,原來卻是干脆利索的解決了鬧出麻煩的人。 如此……呃,雖說不夠仗義,卻當真是暫且解決了這個麻煩。 眼不見為凈嘛! “好……好辦法!”紀峰抽了抽嘴角,說道。 季崇言“嗯”了一聲,合上了手頭大匠坊的進出記錄,道:“這記錄里看不出什么問題來?!?/br> 紀峰聞言,收回了放到季家家長里短上的心思,回道:“我先時就同你說了,調換彩炮的人手段很是厲害,我怎么尋都尋不出問題來?!?/br> 他也奇怪,那些人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季崇言拍了拍手里合上的大匠坊進出記錄,頓了頓,問紀峰:“這些庫房記錄記錄了多久?” 庫房記錄嗎?紀峰看了眼季崇言手里的記錄,道:“知曉我們要細查,大匠坊庫房已經調出了所有近三年可查的記錄了,所以應當不是這方面的問題,要不就是庫房記錄的幾個小吏有問題……” “也不定是記錄小吏有問題,”季崇言看著手里的庫房記錄,道,“紀大人,你有沒有想過那批有問題的彩炮或許三年前便混入庫房了呢?” “可那一批彩炮明明是時新的,”紀峰聽罷想也不想便搖了搖頭,道,“才出現的?!?/br> “模樣是時新的,可內里……”季崇言說到這里,頓了頓,提醒紀峰,“否則哥舒老將軍也不會一眼便察覺出不對勁了?!?/br> 模樣改了,內里卻是二十年前的六角箭弩。 “這批所謂的彩炮外觀同尋常的煙花詫異不大,”季崇言說著拎起手里的彩炮,從外表看同尋常的煙花外筒別無二致,“只需一兩個工匠混入其中,將一早混入其中的六角箭弩外觀稍加修改便能混入彩炮之中,要做到這一點并不難,也不需要如何手段精巧的工匠?!?/br> 紀峰聽的臉色一肅。 “庫房日常進出工匠太多,從這一點上難以查證,我建議還是從二十年前那些山西窯礦的六角箭弩查起?!?/br> 關于這一點,紀峰已經派人去往山西窯礦查證了。 “據哥舒老將軍所言,這一批六角箭弩是被投入軍中使用的,彼時前朝軍隊數目編整雖說不少,可能第一手接觸到這一批新制箭弩的應當是前朝大靖精兵。如此的話,這樣的軍隊應當屈指可數?!?/br> “哥舒老將軍這樣的軍隊有,那個‘跑跑將軍’,葬送了前朝百萬精兵的‘戰神’楊頗軍中也有。哦,還有如今的撫順侯,前朝的梁大將軍軍中定然也有,我再想想還有哪個……” “趙家軍?!奔境缪蚤_口,提醒紀峰,看著紀峰臉色一僵,他提醒紀峰,“紀大人總說莫要因為關系親近而有所疏漏,有些案子里,恰恰就是關系最親近的那個人犯下的案子?!?/br> “以趙家軍的地位,一定能拿到新制的箭弩?!奔境缪哉f道。 紀峰頓了片刻,僵硬的臉色稍緩,搖頭道:“自然,陛下所率兵馬一定能拿到那批箭弩。不過陛下定然不會用這些東西來害自己,所以可以排除了?!?/br> 季崇言聽紀峰說到這里,目光閃了閃,卻沒有出聲。 他相信陛下不會拿這些東西來害自己,可趙家軍其實不止陛下這一支。 不過這話,他沒有開口戳破。 只是頓了片刻之后,才道:“山西窯礦是魏家人挖煤的那個礦吧,他們挖的怎么樣了?” 這話似只是隨口一問,紀峰聽罷卻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道:把魏家人弄去挖煤礦的還不是你? “當然是越挖欠的債越多,水土不服什么的,費了好大一筆藥錢?!奔o峰說道,“魏家人錦衣玉食慣了,自去了山西窯礦日日爭吵,成天嚷嚷著日子活不下去了,要回京來著?!?/br> 季崇言:“……” 頓了片刻,他對紀峰道:“如此,待得我那二堂弟和楊大小姐成親時,紀大人記得提醒我給魏家人送些份子禮去,總是親眷,楊家忘了魏家,我季家卻是不能的?!?/br> 這話一出,紀峰便忍不住看向季崇言,道:“楊大小姐都同季二夫人爭成這樣了,這親事……” “這親事當然要繼續下去的?!奔境缪岳渎暤?,“婚姻豈是兒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兩姓之好,豈是季崇歡想結就結,想不結就不結的?” 紀峰:“……” 季家這小子從來不胡說八道,他既然這么說,這樁親事想來是改不了了。 可還未成親楊大小姐同季二夫人都已經動了手,這若是成親了……他都已經能想象的到長安第一才子季大才子成親之后雞飛狗跳的情形了。 也不知道這位季大才子夾在其中有沒有本事周旋了。 一邊是地下煤礦挖煤,一邊是 第二百七十二章 訓斥 起了疹子的季大才子季崇歡捂著脖子有氣無力的看著前來放飯的獄卒。 青菜豆腐還有一碗骨頭比rou還多的真骨頭湯。 清湯寡水的季崇歡看了就想吐,待看到那一大碗骨頭湯擺在自己面前時憋了多日的怒氣終于炸了。 “你們是不是收了那些武將的好處?”季崇歡捂著脖子,一雙眼睛雙目圓瞪,憤怒的看向過來分飯的獄卒,“故意磋磨于我!” 磋磨?正在分飯的獄卒愣了一愣,看向這兩菜一湯有些不解:“季二公子何出此言?” “你成日給我吃的什么破爛貨?”見獄卒一臉怔神的樣子,季崇歡以為自己戳中了獄卒的心思,心中一喜,底氣越發的足了,想也不想便伸腳踢翻了獄卒手里的飯菜。 他這般胡亂一腳下去,不設防的獄卒頓時被飯菜濺了一身,雖說飯菜從做好到拿到京兆府大牢走了一路,已經不燙了,被湯水濺了一身倒也沒有傷到,只是這般莫名其妙的被油水飯菜的濺了一身,任誰的脾氣都不會好的起來。 “季二公子什么意思?”獄卒站在原地,臉色難看的看向季崇歡。 季崇歡卻覺得自己愈發占理,指著那打翻在地的湯水飯菜,質問了起來:“你看看這都是些什么東西,狗吃的都比這好,你們分明就是收了錢財磋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