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占金枝(美食) 第80節
可貢品也是要燒的啊,又不能生的拿過去,還是最好先燒了再說。 貢品?香梨搖了搖頭,正要辯解,那廂白管事便走過來道:“西苑那娘兩在衙門大牢里差人過來要錢了,四小姐,你看這……” 他私心里當真是不愿搭理西苑那兩個麻煩精的,畢竟上了年紀的人最怕麻煩了。 可當真不管又說不過去,畢竟都是姓姜的,再者說伯爺沒發話不管前全然不管也不大好。 這一點姜韶顏自然也知曉,于是她想了想,對白管事道:“那讓香梨跟你走一趟吧,我這邊管錢的是香梨,讓香梨做主便是了?!?/br> ???讓她做主?香梨聽的一愣,既興奮又有些說不出的忐忑:她來做主嗎?小姐這般高看她的嗎?居然把這般重要的事交到她手上! 一個激靈之后,香梨連忙扳直了身子,對姜韶顏正色道:“四小姐放心便是,我保管一個子兒也不會自手里漏出去的?!?/br> 那也不好。白管事聽了忙在一旁插了句話:“稍微漏一點,打點一下牢里的獄卒意思意思還是要的。不然老夫人又要跑到大街上哭喊伯爺不孝順什么的,無端會給伯爺惹麻煩的?!?/br> 沒辦法,孝道大過天??!這一點,便是伯爺也不能如何。 聽了白管事這話,香梨連忙看向姜韶顏,眼見姜韶顏點了點頭,才哼了一聲,道:“我知道了,就給個打點獄卒的錢,什么都不會出的?!?/br> 說罷,香梨便高高興興的跟著白管事走了。 待到香梨離開之后,姜韶顏才喚了一聲在一旁已然看呆了的劉娘子,對劉娘子道:“劉娘子,還是照舊。兩只魚頭一只清蒸,一只燉湯,剩下的魚塊燒了做紅燒魚塊吃。香梨這丫頭運氣一向不錯,晚市居然還買得到這么大的魚,下次去晚市可以讓香梨去碰碰運氣?!?/br> 劉娘子聽的一怔,摸著魚筐的手頓了一頓,到底比香梨那個傻丫頭要聰明了不少,此時也終于回味過來了:“四小姐,你方才遣香梨出去該不會就為了……”就為了把這兩條快不行的魚燒來吃吧! 姜韶顏笑了笑,不置可否,只是催促劉娘子:“快去做魚吧!” 偶爾也要享受一下不動手被投食的樂趣的嘛!這幾個菜先時劉娘子跟著她已經做過了,姜韶顏拿了一瓣切好的西瓜跑到樹下搖椅上坐了下來。 搖椅、貴妃榻之流坐起來確實舒服,難怪季崇言喜歡坐了,姜韶顏心道。 跑了一趟寶陵縣衙的香梨興高采烈的回來同她報喜:“小姐小姐,我就當真只給了那幾個獄卒一些錢財,叫他們不要讓西苑那兩個餓肚子,哪怕不肯吃,也得叫他們吃。免得餓了瘦了又攛掇老夫人去給伯爺找茬去!” 這話聽的一旁的白管事面色微妙:就寶陵縣衙大牢掌廚師傅那手藝,如此關照一番,顯然西苑那兩位有的受了。 跑了一趟自然餓了,到暮食的時候,香梨胃口大開,清蒸的魚頭,紅燒的魚塊吃了不少,得知是劉娘子的手藝之后更是不住稱贊:“劉娘子當真厲害,這做的同上一回小姐指點的已經一般無二了呢!” 這般夸贊在香梨和姜家別苑里已經等同是最高級別的夸贊了,劉娘子受寵若驚,一面謙虛著“我便是個廚娘,經姜四小姐指點之后將菜做好不是應該的嗎”一面心虛不已,心想著香梨這丫頭若是知曉這兩條魚就是她先時攔著不讓動的那兩條,會是什么反應。 不過不管是什么反應,那兩條魚也是香梨那丫頭自己吃的最多,怪不到旁人頭上。 吃完飯香梨同姜韶顏圍著姜家別苑走一圈散散步消消食就回去歇著了。 隔日一大早就是說好的去看錢三的日子了,香梨起了個早,沒有忘記昨兒晚上自己拿二兩銀子給錢三買的那一筐“老婆們”,洗漱完之后便匆匆跑去了廚房。 一眼便看到的是那些“小老婆們”,養在缸里,還活著,香梨拿掛在缸邊的大漏勺舀了一會兒,卻發現怎么舀都找不到錢三的兩條“大老婆”了,頓時急了,連忙跑去找掌管廚房的劉娘子。 劉娘子正在廚房里殺魚,是兩條大鳊魚,殺了準備中午紅燒了吃的。好在兩條大鳊魚與那大花鰱長相上差異還挺大的,香梨見了松了口氣,忙問劉娘子:“劉娘子,昨兒我買的那兩條大花鰱呢?” 說罷似是怕劉娘子記不起來,還特意加了一句:“就是那兩條快不行了的?!?/br> 劉娘子殺魚的手一頓,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抬眼,正看到不知什么時候過來的姜韶顏,連忙喚了一聲“四小姐”。 這種話,還是讓姜四小姐同香梨說吧,畢竟要她這等不會彎彎繞繞的人直說起來還怪“殘忍”的,姜四小姐想來是個會說話的。 正這般想著,那廂的姜韶顏便開口了:“吃掉了,昨晚那兩條你吃得最多的就是?!?/br> 香梨驚呆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探望 驚的不止香梨,一旁的劉娘子亦是驚呆了。 她一開始猶豫不說便是覺得自己不會繞著彎兒說話,可四小姐這句話……當真是比她直白多了。 這樣……真行嗎?劉娘子看向一旁目瞪口呆的香梨。 回過神來的香梨咽了咽口水,喃喃道:“真就……還挺好吃的?!?/br> 劉娘子:“……” 感情她原先那些擔心都成了笑話,香梨這丫頭最喜歡的還是吃。 “那下次再帶給他好了,”香梨吞了口唾沫,瞥了眼一旁的魚缸,道,“小魚也別送去了,大老婆都吃了,只送小老婆像什么樣子?!?/br> 姜韶顏:“……” 劉娘子:“……” 不過如此倒是好了,也省得背著魚過去見錢三最后一面了,畢竟魚腥得很,又重,背在身上也怪不方便的。 只吃了尋常的清粥小菜之后,姜韶顏等人便出了門。 錢三這號人在寶陵城里大小也算個“名”人,雖說這“名”不是什么好名,而是惡名。不過這卻不妨礙上了街只要一報錢三的名字,便有人將錢三眼下所在指了出來。 素日里這個時候錢三多數是在青樓的,此時倒是乖乖的呆在家里了。 畢竟錢三當街身死,也“撲騰”不了什么了。 提及此,香梨便感慨不已:難怪老人常說人死如燈滅,所以活著的時候便緊要著折騰了。 好歹是放高利的,能日日醉臥青樓,錢三手頭自然不缺錢,這宅子的位置也不錯,很好找,一出門就是大街。 待走到錢三家門口,看著錢三家門口幾個挎著籃子賣香火祭祀物的婆子時,饒是自詡活了三輩子的姜韶顏也看的有些發愣。 香梨嘀咕道:“果然什么事情攤上錢三都會變得奇怪……” 還不待他們有所反應,那幾個賣香火及祭祀物的婆子便涌了上來,爭先恐后的對姜韶顏等人嚷著:“這幾位是來祭拜里頭那個的嗎?一把香燭十文錢!里頭沒香火,待你去鋪子走一圈回來還熱得慌,不若少走幾步吧!” 這話聽得拉著一張臉的門房拿著手邊的竹竿便開始趕人:“都說別在門前鬧事了!人死為大,我家三爺人都死了,你們這是……” “切,他活著的時候可沒干好事!”幾個挎著籃子的婆子毫不客氣的開口回懟,而后伸手一指指向大街,“這大街可是我們寶陵城的,我們站在這里同你何干?” 當初錢三挑宅子時選在大街上也是為了方便,活著的時候,除了青樓的花娘,也沒幾個沒事會跑到一個放高利的面前瞎鬧騰的。便是對錢三有所不滿,依著錢三往日的“yin*威”,也不敢如何。 如今倒是人死了,素日里被錢三折騰過的氣不過,跑出來鬧騰了。 弄清楚原委之后,香梨嘆了口氣,神情悵然:“看來人還是不能做壞事啊,這不成了報應嗎?”就像她特意買給錢三的老婆一不留神全進了肚子里一般。 看來冥冥之中老天也覺得錢三這樣的人不適合有老婆。 念叨了幾句的香梨被姜韶顏拉進了門。 錢三這等素日里不干好事的自也沒幾個會來祭拜的,老子親娘又已經去世了,唯一的兄長,那個在京城的錢邸書此時也來不及趕回來。 這個天又那般熱,等上個十天半月東西都餿了,更何況人了,所以自然不行。 cao持錢三后事的是府里的幾個老人,算是錢三“念舊”不曾荼毒過的,是以對錢三還算不錯。 眼下他的棺槨就停在大堂里,那引著他們進門的府里老人指著那廂放在腳邊的一排沾了脂粉香的花籃子,嘆道:“這是小桃紅她們昨兒送來的,好歹也是相識一場,雖然是個客,可三爺素日里對小桃紅她們也算大方,到底還是念了幾分情的?!?/br> 香梨撇了眼籃子里的東西,對念了幾分情卻表示了懷疑:“就錢三那日日去醉臥花樓的架勢,這么出手闊綽,又來的頻繁的客人就這么沒了,小桃紅她們自然可惜了?!?/br> 這話聽得引路的錢府老人立時不滿的瞪了眼香梨,為錢三解釋了起來:“胡說八道,哪有的事!三爺出事前兩天可沒有去青樓,哦,說起這個,姜四小姐,”老人說著轉向姜韶顏,開口道,“姜四小姐,你那個藥我家三爺吃了,可是謹遵姜四小姐你的囑咐呢,沒有去青樓?!?/br> 姜韶顏瞥了他一眼,“嗯”了一聲,又問老人:“他那兩日睡得可好?” 老人瞪眼看向姜韶顏:人都死了還問這些有什么用? 不過對上女孩子專注認真的眼神,老人想了想,還是開口說了起來:“那兩日三爺精神不錯,吃了便睡,一夜睡至天明,睡醒了又吃,這精神自是好的?!?/br> 吃了便睡,睡了又吃。香梨抽了抽嘴角:這話聽起來怎么怪怪的? 那廂的老人已經卻不等她們有所反應便從一旁摸來一把香遞了過來,對姜韶顏等人念叨了起來:“姜四小姐還記得來送我們三爺一程,也不枉三爺生前對姜四小姐一見如故,言聽計從了。原本倒是聽說二爺同姜四小姐相看來著,有機會成一家人的。只是不成想二爺是個清高的,那便罷了吧!姜四小姐能來送我們三爺已是極好了?!?/br> 女孩子聽的點了點頭,隨手接過他遞來的香,問了一句:“聽說錢三是被姜二夫人伸手一推而死的?” “也不定是推死的,”老人說罷正要離開,聽她開口發問便停了腳步,想了想,認真的會道,“也有可能是氣死的,那姜二夫人兇得很,還不肯還錢,吵的時候連路邊的幼童都被嚇到了呢!” 姜韶顏聽到這里,忍不住抬了抬眼皮,詫異的問老人:“那衙門的仵作怎么說?還有,既然犯了人命,怎的錢三那么快就回來了?” 她知曉這一次季崇言他們來寶陵自帶了仵作,此時眾人去了晏城,于是如今的寶陵仵作便只剩下和吳有才搭檔的那位了,也不知這仵作手段如何。 “說瞧不到什么外傷,許是天譴什么的?!崩先苏f著嘆了口氣,不無感慨,“不過不管怎么說,動手的是姜二夫人,她自然就是殺人兇手了!” 聽到死因是“天譴”二字時,姜韶顏便忍不住笑了,她朝老人點了點頭,道了聲謝,便將目光轉向了一旁的棺槨之上,開口道:“總是相識一場,我能同錢三說幾句話嗎?” 死人能聽到什么?多半是姜四小姐這個性情中人想念叨幾句讓三爺去了下頭不要亂來吧! 三爺活了一輩子都人厭狗嫌的,也沒幾個交好的,如今難得能遇個交好的,老人當然不會阻止,嗯了一聲便轉身離開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等到詐尸嗎 蒙了白布的臺子上放了兩只盤子,一只里頭是一些祭祀供奉的蘋果、香蕉之流的水果,另一只則是花生瓜子這樣的干果點心。 不知是同錢三太熟了沒有半點懼怕還是太饞了,香梨瞥了眼里頭的花生瓜子,嘀咕了一句:“炒貨似乎不太好,放久了都潮了?!?/br> 當然也興許是放在這里沒人管,放兩天就會這樣受潮。 姜韶顏沒有說話,只是從袖袋中摸出一團白布包裹的東西,而后打開白布,露出了里頭包裹的一小捆銀針以及幾只小紙包。 香梨好奇的看著她拿出的東西,十分不解:“小姐,這是什么呀?廟里求來的符嗎?” 那些寺廟里的符就長這個樣子,拿小紙包包起來然后再和著一小把香灰吞下去,有人說有用靈驗得很,有人說沒用騙人用的,總之也吃不死人就是了。 可寺廟里的東西總是同如今已經死了變成鬼的錢三不是一路的,吃不死人倒也罷了,會不會吃死鬼就不好說了。 話本子里都是這么說的,那道士一把香火扔過去,那鬼就慘叫著死第二次了。 “不是,就是些尋常的藥粉,我配的?!苯仡佌f著,將那幾個紙包交給香梨,“把紙包里的藥粉同茶水混了一會兒給我?!?/br> ???下意識接過姜韶顏遞過來的藥粉的香梨愣了一愣,而后脫口而出:“小姐,這里沒有茶水呢!” “有的?!苯仡佒钢暸_上放在水果、點心旁的一壺茶水道,“那里不就是嗎?” “可那是祭祀供奉給錢三享用的??!”香梨瞪大了眼睛,說道。 “那正好!本就是給錢三用的?!苯仡佌f著,拿著那一小捆扎好的銀針走到錢三的棺槨旁,又讓小午去找張扎實的小馬扎過來。 畢竟自己這重量幾斤幾兩,她還是清楚的,小馬扎得扎實了,可莫要踩塌了。 小午應聲而去,在錢府上下翻了片刻,很快便帶著一只足凳趕了回來。姜韶顏接過足凳,將足凳放在棺槨邊,而后踩在足凳上低頭看向躺在里頭的錢三。 一身金光燦燦的壽衣,上頭繡的全是銅錢,姜韶顏不太懂這里頭的道理,香梨也只是聽那些納鞋底的婦人提過,卻是撿著好玩有趣的聽,對這個半點不懂。 不過看著穿金戴錢的錢三,想來這一身衣裳他是極滿意的。至于他臉上,倒是沒有如尋常人家那般講究的特意畫個入殮的妝容,不知是心疼錢財還是想著錢三自打從娘胎里出來的那一刻起就沒有過靠臉吃飯的時候,幫忙辦喪事的下人們也不甚在意錢三的長相了。 如此……倒是省的她特意擦去錢三臉上的妝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