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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車馳入陰暗的地方,為他的脖頸輔上陰影時,上面的嫩紅整齊地暗了下來。 中原中也的心窩已經被玻璃上反射的芥川的影子挖掘一空了。 如果,如果可以前往北極以北的地方,他希望能夠和芥川龍之介一起離開。只要芥川龍之介本人愿意,他就可以馬上帶著他離開,去一個只有他們兩個能理解的、只有他們兩個能勾勒出其藍圖的、比最北方還要遙遠的地方。 中原中也這樣想道。 --------------------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芥川已經發現中也和自己不是一路人了。 第9章 一刀穿胃 織田作之助意外地收到了森鷗外親自會見的請求。一向和高層干部不相來往的他沒什么人脈,所以他想不通有什么事情能讓森鷗外注意到自己。 森鷗外所在的地方是個空曠到讓人平添恐懼的庭室,分明擺張桌子和椅子就能辦公的地方,卻要弄成那副模樣,偌大的空間里除了一椅一人外什么也沒有,待久了會令人心滲得慌。 在他踏步進去之前,聽到了里面傳來的交談聲。正在他想要判斷出交談聲的主人是誰時,便聽得了森鷗外在里面呼喚了他一聲,說他可以進來了。 芥川龍之介從辦公室里緩慢地走了出來。 原來剛才和森鷗外談話的是芥川龍之介,他應該是剛完成了任務來匯報的,正好和織田作之助被傳喚的時間有那么幾分鐘的交差。 走出來的芥川龍之介有些緊張地將嘴唇抿成一條rou粉色的直線,瘦削的肩膀緊張地縮起,衣服肩部的棱角因此變得顯眼,皺褶彎曲了起來。 他不認識織田作之助,也不知道這個人和太宰治什么關系,只是看見過他和太宰治坐在一起喝酒。但是畢竟只要有同事這層關系在,誰都可以和太宰治坐在一起談論事情,所以芥川龍之介現在還沒有想到這個人是太宰治非常重要的朋友。 他不知道織田作之助這個人的身份,也不知道接下來這個人會發生什么事情,只是單純出于眼熟而在擦肩而過時向他擲去一個瞥眼。 織田作之助沒有在看他。 他看到的只有這個比自己高出許多的男人的肩膀。 是上次的人。他這么想著,然后收回了目光,踏著不急不緩的步子離開。 織田作之助在門關上的最后一秒前回頭了。 芥川龍之介沒有在看他。 他看到的只有這個瘦弱少年離開的背影。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他這么想。 他沒有再看芥川龍之介明顯已遠離的背影模樣,芥川龍之介好像也從來沒有看過他,擦肩而過,雙目未接,差之毫厘,實為大憾。 不過芥川龍之介并沒有他這么用情至深,甚至完全沒有把這個小插曲上升到感情的層面。他來見森鷗外,純粹是因為需要對森鷗外進行報告,結束后很快便回到太宰治那里了。 屆時天色已黑。 他想告訴太宰治自己和中原中也的事情。他并不傻,知道這可能不是最佳的抉擇,可是如果真的想給中原中也一個靠得住的答案,就必須過太宰治這一關。如果過不了太宰治,不管之后他們是一起還是分開,太宰治都會是他們的心劫。既然這是遲早都會迎來的挑戰,那么為何不早些迎接呢?芥川龍之介是這么想的。 被天神殺死的俄里翁在天上蠶食著黑夜的寂寞,封緘著自己的感情與言語,什么也不說,似乎正在等待著他的決定。 “這不是我們的小黑眼睛嗎?好一個稀客啊?!碧字卧谒麄冇柧毜睦系胤介T口站著,陰陽怪氣地向他打招呼,姿態閑散地倚在門欄邊。 “抱歉,太宰先生,讓您久等了?!?/br> “不要亂說,我沒有在這里等你回來,只是巧合還沒有走罷了?!?/br> “在下明白了,以后不會再自作多情地去妄想,如您所說?!苯娲堉橄蛩瞎卸Y。 這是他在太宰治面前重復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禮節動作,無論是傾身的角度還是肢體擺動的幅度都完美到無任何破綻可言。銀色的光暉濺落在他折下的身軀上。 皓月當空,無里無云,讓這時候的夜晚備顯空闊寂寥。月光在芥川龍之介身上傾灑,閃爍著復雜的圖案,白皙的脖頸上那幾滴美麗的凝暉好似鉆石文身。 太宰治沉默了。 他怎么開口都不是好。 說其實我剛才在撒謊?那斷然不可能。說其他的話題?他和芥川之間早就沒有可以聊的余地了。別說是聊,就連普通的關心甚至是噓寒問暖都不可能了,因為他們之間的聯系早就被太宰治親手搞得稀巴爛。想重建友好已是天方夜譚,想維系聯絡也為異想天開,唯一證明他們之間還有關系的辦法只有拳打腳踢,以及一遍又一遍的冰冷單調的冷嘲熱諷。 暴力和欺凌,是現在他和芥川龍之介最親密的來往了。只不過,承認這一點,會很讓人難過。 但也算了,他不怕生活更加難過,無論再怎么難過他也可以笑過去,反正生活都已經那種狗樣子了,芥川龍之介只是讓他的生活更狼狽而已。 想到這里,太宰治有些哭笑不得地垂下了頭。 我好想你啊,小黑眼睛,我的靈魂每時每刻都在回憶你,都在被你所占據,可是你卻不打算和我再進一步,只能止于刻板的尊敬和莊重的疏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