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暗殺仙君都失敗[穿書] 第240節
兩人并肩躺著,一時之間,又覺得只要有身邊這個人在,什么金丹破碎,什么前途渺茫,又都完全沒有什么關系。 元清杭等心跳略略平復后,才小聲道:“我白天和紅姨聊了一下,幫你師父配了點止痛的藥。煎服下去,應該不至于那么難過?!?/br> 寧奪黯然點頭:“謝謝你……他對你那么不好?!?/br> 元清杭微微一笑,沒多說話。 何止不好,差點切切實實要了他的一條命。 寧奪被他一劍穿心后,便黯然離開了蒼穹派,獨自進了萬刃冢。 對于元清杭差點被寧程一劍捅死、厲輕鴻更是差點被寧程殺死在商朗房中,他都不知道。 回來后,更是第一時間就和商淵生死相搏,緊接著就重傷至今。 元清杭縱然并不想瞞他,可寧程不僅自爆了金丹,更被商淵一掌震碎了所有經脈,眼見已經藥石罔效,時日無多。 這時再對寧奪控訴寧程的大惡,似乎也沒有什么必要。所以直到現在,寧奪竟是對師父做過的那些事,卻大多并不知曉。 正在這時,外面卻忽然傳來了一聲叩門,先前那個送飯的小弟子又在外面道:“師兄,您休息了嗎?” 寧奪應道:“尚未,有什么事?” 小弟子恭敬道:“掌門剛剛醒了,叫我來請師兄您去一趟?!?/br> 寧奪一怔,和元清杭對視一眼,沉聲道:“好,我這就起來?!?/br> 小弟子卻又道:“好,我還得去元小少主那兒跑一趟,掌門說,請他和師兄一起去呢?!?/br> 元清杭一愣,忙叫:“我在我在……” 門外那小弟子好像忽然啞了一下,半晌吃吃道:“哦哦!元小少主還在啊……” 元清杭臉皮一紅,從床上輕輕跳下地,無聲無息走到窗前,讓自己的影子映在上面,才大聲道:“是的,針灸到現在!” ……… 寧程的居所一派簡樸,和元清杭上次偷偷潛入時,并無二致。 只是房間里,和當初商無跡的居所一樣,多了一絲濃郁的藥香和病氣。 寧奪和元清杭一起踏入,只見寧程已經坐在床頭,臉色蠟黃,眼望窗外月色,幽幽出神。 見到兩個眉目俊美、長身玉立的少年進門,他目光看過來,有那么一瞬間的怔忪。 似乎看見了似曾相識的一幕,似乎也有兩個容貌相似的故人這樣在他面前,并肩而立。 他這些天都一直昏迷居多,寧奪硬撐著來他病榻前探望過好幾次,卻都沒有遇上他短暫的蘇醒。 這時見他不僅醒來,還能獨自在床上坐起,寧奪眼中一熱,快步上前,就想拜倒,寧程卻擺了擺手:“你自己都傷著呢,搬椅子坐下吧?!?/br> 他抬頭看看元清杭,卻又加了一句:“你一樣坐吧……傷勢都沒好?!?/br> 元清杭默默搬了兩把座椅,在他床前放好,一聲不吭,和寧奪并排坐好。 寧奪恭恭敬敬道:“師父今日精神好多了?!?/br> 寧程微微一笑:“大概是回光返照吧?!?/br> 寧奪眼中隱約有絲淚光:“師父……” 寧程看向元清杭,神色復雜:“你的侍女霜降白天送了些藥來,我用了,疼痛大為減輕。你有心了?!?/br> 元清杭悄悄瞥了一眼他微微發顫的手指,心里嘆息。 為了吊這最后一段時間的命,寧程服用的藥可算是剛猛異常,日日夜夜幾乎都是劇痛難忍。 就算有紅姨給配了鎮定的藥劑,可身上也絕不會真的好受太多,可他現在聲音語氣都平穩安靜,也算得上骨頭硬得厲害。 “舉手之勞,醫者本分?!彼吐暤?。 寧程搖了搖頭:“醫修害人的多著呢。再說了,你這樣對我,總算以德報怨?!?/br> 元清杭沒回應,眼角余光看見寧奪看過來,扭頭沖他微微一笑。 寧程淡淡道:“況且我還趁你幫寧奪沖關護法,親手刺你一劍,又把你埋在山腹里。我那時的確是想殺你的,不過是你命大?!?/br> 寧奪猛地抬起頭,震驚地看向寧程,一瞬間,潔白如玉的額頭青筋暴起:“師父?!……” 元清杭生怕他激動弄裂傷口,慌忙一攥他的手,道:“都過去啦?!?/br> 寧奪扭頭看著他,手掌冰冷,在他手中微微發抖:“……你沒說過?!?/br> 元清杭趕緊輕聲哄他:“事兒太多,開心的事尚且說不完呢?!?/br> 寧程的目光落在他們緊緊相握的雙手上,幽幽嘆了口氣。 “奪兒,你知道我為什么從第一眼看見他,就厭惡他,想逼著你和他斷絕一切往來嗎?”他目光幽沉,看著寧奪。 寧奪澀聲道:“因為他是元佐意的親人。您一直憎惡魔宗,更加憎惡元宗主?!?/br> 寧程點點頭:“我還記得小時候,我要斬他手臂,你沖過來說了一句‘師父明鑒,無論如何,他沒有真的害過我’。你可知道,我聽了那一句,簡直如遭雷擊、” 寧奪依稀記得那時舊事,微微愣神:“為什么?” “因為你叔叔,說過一模一樣的話?!睂幊痰?,“多年前,我曾偷偷聽到他和我們的師尊商淵對答,說的這句話,一字不差?!?/br> 元清杭和寧奪心里都隱約一跳,悄悄對視一眼。 寧程神色悵然,像是陷入了遙遠的回憶:“他說這話時,那么誠懇,那么焦急。他跪在地上,看向師尊時,滿臉都是和你那時一樣的神情……所以我一看到你小小年紀,竟然和他一樣,為了一個魔宗的小魔頭這樣拼命求情,心里只覺得又怕又恨?!?/br> 他緩緩道:“怕你和你叔叔一樣,又被魔宗的人迷了心竅,又恨他糊涂,自己毀了自己的一生前程?!?、 寧奪怔怔道:“可是,他明明是被商淵派去的,是商淵設計了毒計,讓他背負了污名?!?/br> 寧程沉默了許久,原本清俊的臉上蠟黃一片,肌rou更是痛苦地扭曲:“商淵要的只是破金訣。他若是完成任務,商淵也沒有什么理由一定要他背負污名到死?!?/br> 他忽然嘶叫起來:“他本可以在拿到破金訣后,就回歸師門,師父也應允了幫他洗刷罪名。是他自己……他自己決定拋卻前塵往事,再不回門派,留在元佐意身邊的……” 第183章 隱秘 元清杭和寧奪默默不語,聽著寧程激憤的語聲。 “雖然寧師兄在殿上公開承認了罪行,被師尊毀去金丹逐出師門,可是我心里就是覺得,這絕不是真的?!?/br> “師兄在路邊的流民死尸群里察覺到我的動靜,不嫌臟污,不怕染病,把我救下來,親自照料,把我帶大……我比誰都知道,師兄是一個什么樣的人?!?/br> 寧程蠟黃的臉上微微透出激動的紅暈:“他在沒人知道的地方,悄悄救過那么多人,我跟在他身邊那么多年,更是清楚,他只是酷愛劍道和音律,心里又何嘗會有什么爭奪名利?” “別說什么掌門之位,就算你把整個天下送到他面前,他怕也是會怕麻煩、極力推脫的那種人。何況他和鄭師兄、商師兄一起長大,感情比什么都好,怎么可能對他倆下手!” “我知道一定有哪里不對,可門中無人敢提他的事情,我也沒法和人說這心中的懷疑和悲憤?!?/br> “師兄一走就是大半年,再傳來訊息時,卻是已經投靠了魔宗。不僅深得元佐意那大魔頭的賞識,還求到了他的破金訣,成功地重新尋回了修為?!?/br> “那個時候,我四處打聽魔宗的消息,也輾轉得知了一些元佐意的特征。那時候,我就隱約猜到了,師兄在深夜和我說到的,那個和他在湖中相識、帶著妖刀的魔修青年,就是元佐意?!?/br> “猜到了這個,我卻又是慶幸,又是厭惡。慶幸的是既然元佐意認識我師兄,那應該不會難為他,師兄在魔宗的日子,或許能過得好些?!?/br> “厭惡的是,一想到師兄本就和他投緣,現在又和他徹底混在一處,會不會從此就忘記了我們師門中的所有人,包括我?……” 元清杭悄悄撇了撇嘴,心里暗暗道:“這寧程真是對師兄死心塌地,恨不得真的跟在寧晚楓身邊一輩子?!?/br> 寧程喘息了幾聲,臉上稍微平復下來:“這樣沒過多久,仙魔兩道之間的紛爭卻日益嚴重。元佐意修為卓絕,和仙門宗師對敵,幾乎從無對手,天下魔修仗著出了這么一位狂傲的首領,行事越發肆無忌憚,一時之間,仙魔之間不停有慘案發生?!?/br> 元清杭和寧奪都從沒聽過這些,不由得暗暗心驚,元清杭插嘴道:“我舅舅不約束下屬的嗎?” 寧程神色冷漠:“他本就不是什么大善人,當然不會像百家仙門這樣,家家有銘文規訓,戒條累累。再說了,他兇起來,連魔宗的人都隨便殺,手里的人命難道又少了?” 元清杭忍不住辯駁:“你上次也說了,他千里夜奔,去殺了一個魔修,卻是為了寧晚楓的家人報仇,那魔修本就該死,怎能怪他是濫殺的人?!?/br> 寧程冷冷道:“你以為元佐意被稱為百千年來魔修第一人,只是因為他修為高?哼,狂傲兇殘,可也不是假的。若是不合他眼緣的人,稍有過錯,就算罪不至死,他也從不手下留情?!?/br> 元清杭啞口無言,心里模糊地知道,寧程說的,怕是也有點道理。 在姬半夏和厲紅綾少數的描述中,他那位厲害至極的舅舅,似乎也并不是一個善于御下、也懶得御下的人。 用現代一點的話說,當年的魔宗,不像諸家仙門門規森嚴、根植于血脈上,倒更像是圍繞著元佐意聚攏起來的一團散沙,缺乏等級制度,更沒有什么成型的組織架構。 除了元佐意自己的人格魅力,能吸引人留在元佐意身邊的,更有破金訣的威力。 比如厲紅綾這樣修為盡毀、走投無路的仙門中人,更有木家長子這樣不得不來求救。卻懷有異心的人。 寧奪低聲道:“后來呢?” 寧程淡淡道:“后來諸家忍無可忍,終于決定聯手討伐魔宗。師尊當時威望最盛,由他出面征召,凌霄殿、木家、宇文家紛紛響應,很快就打到了魔宗邊界?!?/br> 元清杭暗暗嘆了口氣。 木家是因為長子被元佐意設下的蠱毒反噬而死,痛恨這破金訣情有可原; 可宇文家當年收到魔宗送回來的宇文牧云的尸體,偏偏元佐意也同樣憎惡宇文家,自然懶得解釋,導致宇文瀚也認為兒子的死和魔宗脫不了關系,這可真是陰差陽錯,沒處說理去。 寧程怔怔出了一會兒神,才又道:“魔宗那時候發展多年,勢頭正盛,手中資源也是豐厚。魔宗占地邊境廣,元佐意指揮姬半夏出手,也布了一個超級巨大的守護陣,靠著他一個人兇悍之力,竟然也牢牢護住了魔宗?!?/br> 元清杭喃喃道:“姬叔叔負責布陣,哪處陣眼被攻擊,我舅舅就出手去防御?” 寧程神色似是厭惡,又似也有些敬佩:“對。每次仙門攻陣,都被他一柄妖刀神出鬼沒擋住,有時候正面對戰,有時候又暗中下手,他那人行事不拘手段,不知道斬殺了多少人,導致仙門死傷慘重?!?/br> 寧奪靜靜聽著,眼角余光看了元清杭一眼,兩人心里都一陣唏噓。 元佐意當年的修為,已經是和商淵近似,都是世間罕見的大圓滿境。 商淵躑躅在金丹大圓滿境多年,難有寸進,元佐意同樣是魔丹大圓滿,可是魔修修煉本就更加注重廝殺實戰,元佐意又是戰斗狂人,平日里挑戰仙門高手多次,論到真的實戰,怕是能輕易吊打仙門眾人。 果然,寧程又道:“我那時年紀雖小,可已經顯出了良好資質,修為突飛猛進。所以那次圍剿,師尊帶的蒼穹派門人中,就有我一個?!?/br> “我一想到說不定能在戰場上見到師兄,就又是激動期盼,又是害怕。期盼看到師兄一切都好,又怕看到他和元佐意站在一起,和我們為敵?!?/br> 寧奪低聲道:“我叔叔……他不會的?!?/br> 元清杭也同時道:“寧仙君才不會?!?/br> 兩人心有靈犀,這話幾乎同時出口,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都是一暖。 元清杭心里更是暗暗想道:“這寧程白白跟在寧晚楓身邊多年,其實一點也不懂他師兄是怎樣的人。寧晚楓無論如何,又怎么會真的對舊日的兄弟和師尊出手?” 寧程怔怔看著他倆,神色有點凄涼:“是啊,他的確不會,可我那時候只想著,這么久了,師兄也從未回來偷偷看過我們一眼,想必是心里早已沒有了師門?!?/br> “可在戰場上,我到處奔波,卻也從沒見過師兄出現過,心里越發焦急。有一天晚上,我睡不著,一個人在外面樹上發呆,卻忽然看見師尊一個人走了出來,向著遠處的荒野走去?!?/br> “白天已經廝殺戰斗很久,師尊不在房中休息,夜深人靜,卻要到哪里去?我原本不敢窺探師尊行蹤,可那時候,不知怎么,我忽然心里一個激靈,竟然莫名地想到了一個可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