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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就在這里,她是女人,你也是女人,這點變不了。你清醒一點!”何母激動地站起來,“你和她在一起意味著什么你真的清楚嗎,你們不能有屬于兩人的孩子,甚至不會被承認,你想想清楚啊鹿鹿!” 小學以后,何母再也沒這樣親昵地叫過她。 沒想到再次聽到,卻是在眼下的情景中。 何鹿穩穩地坐著,點頭:“我想過了?!?/br> 她真的想過了,在意識到喜歡上莫祎祎的那一天,到兩人在一起的許多日夜,她認真地想過了。 想過多次的問題,自然應得流暢。 “有沒有孩子不重要,如果她喜歡,我們可以領養。至于被承認,mama,我對您很抱歉,瞞著一直沒說,今天說開了,也是我真的想得到您的支持,如果支持太艱難,那么換成接受可以嗎,接受一個作為您女兒的這樣的我?!?/br> 字句中的懇求和真切,何母無奈地感受到,緩緩坐下,說:“你們連婚都結不了,我要怎么接受跟支持?” 沒等何鹿回答,她自己先否定般搖起頭,連連說:“不行不行,我絕不能接受你的未來沒有婚姻的保障,愛離了束縛什么都不是,你還太小,不明白?!?/br> 又是這句。 幼時模糊的記憶中,有個場景何鹿一直記得很清楚。 那天她午睡醒來,迷糊著揉揉眼睛,墻上映上一片窗外透進的斑駁枝葉影子,微微晃動,跟隨蟬鳴的節奏般。 她有點口渴了,下床穿鞋,出門。 小小的身子在地上發出的聲響很細微,走到拐角,聽見客廳傳來爸爸無可奈何又有些低聲下氣的聲音: “鹿鹿還太小,我不同意?!?/br> 思緒回籠,何鹿看著mama,靜靜地說道:“所以沒了愛和忠貞也要困在里面,這算什么,婚姻的保障還是束縛呢?” 第六十二章 清晨的光輝穿過落地窗,給寬闊的客廳染上明亮的光。 廚房里一道人影, 圍著圍裙, 站在流理臺前, 左手掌著削凈皮的土豆,右手拿一柄細長的菜刀。 一下又一下,刀刃切入土豆滑落一片片土豆片。 何母機械重復著切菜的動作,神情木然,腦里回蕩昨晚何鹿的一番話。 “小時候杜阿姨為什么再也不來, 我是知道的。我也知道, mama您是為了我在忍耐,我很感激的同時也非常心痛?!?/br> “與大多數人一樣走入婚姻, 生兒育女或許真的很好,mama, 您說得對, 如果沒有遇上她,也許我會喜歡上一個男人,可我已經遇上她愛上她, 這本身就是無法再假設的問題,我無法預料更無法回到過去,何況我并不愿意?!?/br> “和男人在一起世俗阻力是小很多,但人的幸福如魚飲水冷暖自知, mama,您該比我更懂這個道理?!?/br> 雜亂糾纏的思緒絞得頭開始痛了,何母停下手上的動作, 扶著頭靠墻站了會兒。 直到昨晚,她才發現,自己從來低估了女兒。 原來何鹿一直都知道。 杜若是何母在南方當老師時的同事,研究生畢業考進來的,歌唱得不錯,眼睛很靈,像會說話。 她性格溫婉,易相處,又很努力上進,何母是班主任,杜若教自己班的數學,兩人關系很快熟絡起來。偶爾何母晚上要守著晚自習,杜若會自告奮勇幫她去接女兒,還給何鹿輔導過功課。 何母曾對此很感激,還跟何懷益說讓他留意著不錯的小伙子,有合適的介紹給杜若。 家世清白,工作體面穩定,人要上進。 這是何母給何懷益說的要求,要他照著這個條件挑一挑。 何懷益當初聽了還笑:“你對她夠上心的,算是拿挑女婿的標準去幫她張羅了,同事而已,不必這么親近?!?/br> 頓了頓又品了品條件,說: “你提的要求聽著簡單,不算好找?!?/br> 何母給他戴高帽:“所以來拜托你嘛?!?/br> 何懷益無可奈何一笑:“我盡量?!?/br> 挑來挑去,一直沒什么音信。 杜若倒像不在意,往她家跑得更勤了,何母不提她也會主動買些瓜果來,說自己孤零零一個人在這城市,跟何母親近才不那么想家,而且她說何鹿聰明,教聰明的孩子心情好。 何母起先信了。 后來無意在何懷益手機上看見暗通款曲的短信記錄,才知原來她已自行挑好人選,倒是符合“家世清白,工作體面穩定,人要上進”三個條件,還多一條: 已婚。 * 昨晚跟mama攤了牌,何鹿回到自己的房間,花了很長的時間才平復好心情,消化了目前的進展和處境,她冷靜下來,做了個決定。 第二天訂的鬧鐘特意提前,趁家里還沒人起,輕手輕腳出了門。沒辦法,還是怕尷尬,昨晚攤牌倒是爽了,不得不說心里還是發憷。 到了辦公室,周亞京風風火火找她開會,商量這一期推送的主題。 開完會正好十二點,何鹿給莫祎祎打電話,接通后直奔主題:“祎祎,我能在你家住一段時間嗎?” 這是她昨晚深思熟慮的成果。 mama一定會將這件事告訴爸爸,那么繼續住在家里,接下來的日子可想而知會非常難過,若他們強硬,那么自己受氣,若他們苦口婆心地示弱,那么她怕自己心軟。 她不能心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