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外室 第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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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不上發現這個細節時自己是何種心情, 許是微妙,又有些氣笑。 她倒是在哪里都能偷得幾分好,不論是他父親,是他,還是個偷潛入侯府的雞鳴狗盜之輩。 雖說對方大概率是個沒甚膽子的小蟊賊,只敢做些偷盜文稿的事,可她能屈能伸與對方安然相處真真是令他嘆為觀止。 枉費了他還顧著表面安寧,沒有將門揭開。 被自己養的兔子輕輕蹬了一腳的惱火淡淡浮在心頭。 不過他也不會直接詢問洛棠,蓋因洛棠須得留著有大用,且她身上的疑點太多,他還未查清便不可打草驚蛇,為了芝麻丟了西瓜。 “不必問了,就當這些事未曾發生過吧,那日來賓眾多,要查也查不出個所以然,左右也沒丟什么?!?/br> 謝鳳池落完最后一筆,將經書盡數鋪展開來,秋風吹進來掠起的都是清雋勁瘦的筆鋒。 龐榮頓?。骸澳墙袢账腿サ哪切?/br> 若不追根究底,不是白送了? 謝鳳池收整好東西,輕描淡寫地回道:“就當是給自己找個清凈了?!?/br> 只是他前二十多年都沒想到,求一份清凈也如此不易。 入了夜,燈火剛起,洛棠便來立雪院求見他了。 燈還燃著,屋門也開著,謝鳳池披著件鶴氅光明正大地站在院中,想是也不好扭身進屋再叫人出來說世子不在的。 謝鳳池是真沒料到洛棠能如此能屈能伸—— 尋常娘子被要求抄寫字帖學禮儀,能作何感想? 自是被要求清心靜神,不要再燥郁不安了。 洛棠倒好,攥著紙張,神色雖怯怯卻還是毅然決然地來了立雪院外。 她一身素色長裙上潑灑了幾塊墨跡,似失手又似用心為之,宛若一尾尾墨鯉游弋于蕩漾水波中。 今日挽了個回心髻,額前未點花鈿看著素雅,卻全由烏發勾勒出一抹難以言道的溫婉嫵媚, 腦后的頭發也全部盤起,露出纖細修長的頸脖,往下一路順延進那汪水波般的長裙里,滿是詩情畫意。 她是真的好看,好看到府內路過的小廝們都直了眼。 謝鳳池收回視線,默默嘆了口氣, 再抬眼便迎上前,恭敬地叫了聲小娘。 洛棠怔了一下,神色無助地像個要被主人拋棄的兔兒,隨即才仿佛想起,是了,世子說過,人前人后不一樣的,這才轉哀為笑,如雨后初霽瀲滟生姿。 她一步踏前,裙擺水波絢爛。 “世子,我,我是來謝世子贈我侯爺筆墨,又為我請教養mama的,” 洛棠抬著頭,如少女崇敬兄長般目光清澈地看著謝鳳池,又轉而小心翼翼地問, “我知道世子白日里忙碌,便趁著晚膳后才來,不知……是否打擾世子了?” 謝鳳池沒有立即回答,她看著對方漆黑的眼瞳,不知為何有種心思隱約被看穿的恐懼,當即心尖兒顫抖,忍不住垂下頭,故作悲傷地搶回話: “想還是打擾了,都怪洛棠,見了侯爺的字,自己觸景傷情,還想來麻煩世子……” 說罷,她低下頭便將攥在掌心的紙張重新捂住,轉身欲跑。 謝鳳池微不可查地輕嘆一聲,叫住洛棠:“小娘未曾打擾我,只是我聽到父親,一時沒能反應過來?!?/br> 他原本覺得洛棠不夠聰明,如今看來,倒也不全是。 她有幾分拿捏人心的小聰明,知道自己當著旁人的面,不會推拒與父親相關的事。 而她并不知曉自己對她的實際看法,也不知自己或許真的會拒絕,所以這種小聰明,只是刻在她骨子里的善于權衡。 洛棠又驚又喜地轉過身,謝鳳池溫和地看著她:“小娘有何事?” 洛棠羞愧地垂下頭,將手中紙張送出。 謝鳳池還沒看清上面的字,便被沾了墨汁的白嫩手掌引去了視線。 她也是夠周全,不僅在衣服上灑了墨,執筆點墨的手掌也沒忘下,情真意切演了個全套。 “我沒學過寫字,侯爺心善,教了我幾次,可那時我便學得不好,總惹侯爺不悅?!?/br> 她目光盈盈,怯懦又期盼,好像將全部的希冀都寄托在謝鳳池身上。 “如今苦練整日,越發感傷找不到癥結,可否請世子教導,如何才能臨摹出侯爺的半分神韻呢?” 作者有話說: 小棠棠:你以為我在勾引?不,我在平地起波瀾,水淹金山寺 第十一章 洛棠其實也沒有太多把握。 可除了用侯爺作借口,她再想不出什么和謝鳳池之間的聯系了。 她卑鄙,她心機,可她就是想進謝鳳池的屋! 二人得先能共處一室了,才好慢慢打破謝鳳池的心房壁壘。 謝鳳池簾凝視她遞上來的字,沉吟了好一會兒,輕輕點了點頭:“好?!?/br> 洛棠差點沒繃住哀愁,當場笑出來。 她趕緊壓住得意,柔柔弱弱露出個感激神色。 屋內裝飾素雅,桌案上文房四寶規整,精致小巧的擺燈冉冉亮著,其余便無什么奢靡裝飾,連貴人們慣愛用的熏香都不曾有,如謝鳳池這個干干凈凈的人。 她故作乖巧束手束腳地跟在謝鳳池身后,眼睛卻不住地四下打量,算計著哪處容易“出意外”。 謝鳳池無視那道不安分的視線,將紙筆整理好,恭恭敬敬地做了個請:“洛娘,這邊?!?/br> 洛棠心里一陣竊喜,表面卻還誠惶誠恐,一邊說著麻煩世子了,一邊邁著碎步搖曳生姿地走過去。 她身上總是帶著香,時而是梔子花,時而是玉蘭,蓬勃濃烈,不論何種清幽場合都能被她柔軟卻強行破開,占有一方天地。 洛棠拿起筆,謝鳳池也拿起了她帶來的字,重新審閱。 確是……扶不上墻的字跡。 洛棠臉頰發紅:“侯爺筆鋒風流,常是一氣呵成,不論我看了多少遍都學不會,字跡模仿來的便總是有些不倫不類?!?/br> 謝鳳池點頭:“父親喜愛書法,筆跡脫俗確非常人可模仿的?!?/br> 說完,他若有所指地笑了笑:“他作太常寺卿時,批注卷宗校對文稿,旁人都不用問,看到字跡便知是出自誰手?!?/br> 洛棠恍然聽著,一副哇真厲害的模樣,絲毫沒有察覺到謝鳳池言語中的試探。 謝鳳池收起笑,覺得自己真是多此一舉。 她或許都不知道那日來的人想偷的是何物,更不知自己已經懷疑過她一遭,便也不再提這茬,只平靜地教導洛棠如何落筆,如何帶起筆鋒。 隨即他發現……洛棠寫的歪歪扭扭,一頓一挫,說句不好聽的,撒一把米上去,雞都啄得比她剛勁有力。 “好像……還是不太好看?!?/br> 洛棠攥著筆,無措地仰頭。 謝鳳池原以為她說練不好字惹父親不悅是亂說的,可現在卻覺得,或許是真的。 洛棠似乎也十分羞愧,抿緊了嘴唇很快垂下頭,再不多言,哆哆嗦嗦再度練起。 只是丑還是丑,與她那張好看的臉實在不符, 估計也是認知到這個,他父親才沒繼續教她練字,免得看了糟心,也讓她的水平一直在這個程度搖晃。 他沉默了一瞬,看了眼洛棠的手。 纖纖玉指,努力到青筋繃起。 難道他們侯府一門兩代,都跨不過這個坎? “力氣用得不對,”謝鳳池重鼓士氣,以自己的手作比方,指了指手指與腕肘處, “要用手腕發力,而非指間?!?/br> 洛棠生疏地嘗試了一下,卻因把握不好力道,又灑了點墨,這次是謝鳳池的衣袖上多了一尾鯉魚。 他額角一突。 洛棠驚惶不已,登時紅了眼要替他擦拭。 “無妨,”謝鳳池嘆了口氣輕輕攔住她,“一件衣服而已?!?/br> “可,可世子最愛整潔,卻因為我污了白白的衣裳……”洛棠的語氣透著不安與愧疚,像是真的急了。 謝鳳池喉嚨里的“那就別學了”簡直呼之欲出。 可若是洛棠哭著從他屋里出去,便又說不清了,況且他是真的想知道,一個人到底能笨拙到什么程度,竟連寫字都學不會? 他無奈笑了笑,將被灑了墨點子的袖子背到身后。 “初學總是艱難,聽聞鎮國將軍府里的郎君練字時,接連折斷了五六支狼毫,摔碎三四方硯臺,損毀的衣物更是多不勝數,比起旁人,洛娘所為不值一提?!?/br> 洛棠怔怔:“真的嗎?” 謝鳳池點點頭,心里補充:只是那是對方五歲時的行徑。 洛棠便重拾信心,繼續奮進了。 只是不行就是不行,不是短期內猛夸上幾句就突然能行了。 蠟燭燃過了半,洛棠的信心重新跌回谷底,耐心也漸漸到頭,她悄悄抬眼,發覺謝鳳池卻始終如一,從頭到尾沒有表現出一絲不耐。 他是將自己看作業障,坐定修禪了嗎……? 洛棠心涼了半截,艱難地擠出一滴眼淚。 “不怪侯爺那時不悅,再也沒教過我了,我的字好丑,怕是連三歲小兒都不如……” 謝鳳池頓了頓,便順著她的話狀若無意地問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