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寶珠想著，反正他也去過家里了，不是不舍得花錢，而是家里吃劃算。況且顧任之不缺錢，去外面吃一頓，不如帶他感受一下家常菜。

    她本來也只是客套話這般說說，沒想到他鄭重其事地點點頭，“行，等少年班學習結束，就去吧?！?/br>
    “這么快？！”

    顧任之目光清澈地朝她看來，似乎還有一絲疑惑的感覺，那大抵意思就是在說：“怎么，不是你說請我吃飯的嗎？”

    秦寶珠頗有一種自己搬了磚頭砸了自己腳的感覺，她摸了摸自己還有些發燙的臉，點點頭。

    “成?！?/br>
    說完，她朝小賣部走去，身后的顧任之也朝小賣部走去。

    她來到小賣部停下了腳步，身后的人也停下了腳步。

    秦寶珠：？

    她疑惑地回過頭去看了顧任之一眼，他卻說：“我等會送你回宿舍，也不在乎這一點路?！?/br>
    秦寶珠緩緩回過頭來，覺得似乎有些不對，又說不上來哪里不對。

    她吞了吞口水后，小聲地問：“老板娘，有電話找我嗎？”

    這會小賣部前面還有幾人在買汽水，她找了零錢后，一看秦寶珠立馬就認出她了，“喔，你說找你同學嗎？有！我昨天已經按你說的回話了，那人也是心急，五點開始都已經打了三個電話過來了?！?/br>
    秦寶珠差點說漏嘴了，真是發燒燒糊涂了。

    “對，是我同學?！?/br>
    “同學，你嗓子怎么這樣，我店里有涼茶，你要不要買一罐來喝喝？就兩塊錢一罐。清熱下火的，這一聽你這嗓音就是上火了?！?/br>
    顧任之卻先一步進去了，“哪里有？”

    這會，電話鈴聲又響了，里頭傳來老板娘的聲音，“你接吧，應該是你的?！?/br>
    這會，她走到冰柜后邊去，一堆報紙旁邊就放著一臺紅色的家庭電話。

    她拎了起來，“喂”

    電話那頭傳出了一把也同樣有些沙啞的男聲，他客氣有禮的問：“喂，你好。請問禾珠寶來了嗎？不好意思，有些心急，打了好幾通電話了?！?/br>
    “我就是，請問哪里找？”

    秦寶珠明顯聽見對面有些驚喜的聲音，話筒里都能聽出他十分驚喜喊了一聲，“禾珠寶？”

    “嗯”她應了一聲后，聽見他明顯朝著話筒外的人吼了一句，“找到了找到了！真的找到了！”

    里面傳來了一通吵雜聲，還有人罵大爺的，她都聽得清清楚楚的。

    話筒里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后，明顯換了一個人來接電話，因為聲音不一樣了。

    “喂，你好？可是禾珠寶？”

    秦寶珠重復著又回答了一遍，“對，我是禾珠寶?！?/br>
    這邊店里的人買了汽水后，都走了，頓時店鋪里只剩下她說話的聲音，還有外頭電視機傳來的劇作對話聲。

    老板娘也走了出去，坐在小凳子上看著電視。

    秦寶珠的注意力又挪了回來，她聽見電話線另一頭的人說：“你好，我是小灞汪公司的程序員黎佳，你寄的那個卡帶，我們已經收到了?！?/br>
    由于喉嚨不是很舒服，所以她只簡短嗯了一聲。

    “你或許奇怪，我們是怎么有這個號碼的，因為老大跑業務，認識了不少人，也是通過很多人打聽，才找到的聯絡方式，算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br>
    黎佳沒想到的就是，他想表達出他們尋找她的艱辛，側面也反映出他們很重視她，想先暗暗取悅一下她，換作平常的高中生，這會估計也已經很開心了。

    能有大公司這般看重自己，卻沒想到秦寶珠又只是回了一句，“嗯?！?/br>
    黎佳：……

    饒是在程序員里口才比較好的他，忽然也有些詞窮。

    他哪里想到，秦寶珠早就已經猜出來了，他們是怎么找到她的。

    她想了想后，直接問：“我的經營游戲，在國際市場有達到50%的銷售額嗎？”

    黎佳一聽，又開心起來了，“達到了，你未免低估了你自己的游戲，賣出去八成?！?/br>
    這時，他聽見她那邊有些清淺的呼吸，說話也很穩重，只是聲線有些沙啞，這會她卻說：“我從來不低估我自己，我本身預測能百分百賣出去，那兩成應該就是你們存檔問題的名聲不好，拖累了?！?/br>
    黎佳：……

    雖然有點狂，但是說得一點都沒錯。剩下的兩成是退貨的，那些連夜玩過后的發燒友上門表示退貨的原因，是沒有存檔內存，無法支持他們繼續玩下去。

    這就是他們最害怕的戲鬧情況出現了。

    就好比醫鬧一樣，有患者家屬來醫院鬧騰。在游戲界也就會有售賣出去的游戲友，上門來鬧。明明已經吃盡了便宜，卻反打一耙，讓他們退款。

    這些事例，屢見不爽。

    為此，總部上面還責怪他們。

    原話說的是：“我早說過，不要相信一個高中生，你看現在那邊還產生了這么負面的戲鬧。你們看看，該怎么收場了？！”

    李翔卻也不軟弱，直接扛著技術部門沖進了會議室。

    “這是兩碼事，賺錢是真，但是引起這事卻和游戲本身沒問題。說到底還是程序存檔沒做好，和她沒關系。我依舊堅持同意她國際市場30%利潤的這個條件?！?/br>
    副總經理如何不知道這是有利可圖的，他打壓他不過就是為了讓他去拿到更高的利潤。

    “不行，30%太高了。10%，我就同意?！?/br>
    李翔有些氣憤，“她愿意以后開發的游戲，打上我們小灞汪的頭銜，這樣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她開發出的游戲可比我們不少小游戲值錢多了?！?/br>
    “我沒有不滿意，我只是覺得一個學生而已，你們能力就這么差？還能被她要價要這么高，又不是游戲界的泰斗，我去挖個國外的程序員回來，也未必能開這么高的工資，你們是不是都沒腦子的？一心只想著技術技術，你們考慮過別的同事？她一個高中生拿這么多分成，怎么服眾？別的老同事又該怎么想？”

    黎佳在一旁小聲說：“服啊，又不是我們開發出來的，有什么不服的?！?/br>
    副總經理狠狠瞪了他一眼，“成啊，她要是能解決我們存檔問題這件事，我就考慮同意這份協議，還能給更高。第二，我知道你們在和北洲那邊的經銷商在談這個生意，主打這個游戲。如果能在這周拿到一萬臺合同，我也能同意?！?/br>
    黎佳一聽，在旁邊也不免吐槽，果然老jian巨猾。

    本身存檔問題就是小灞汪的事情，現在是要別人免費來做這件事，作為答應的條件，還真有些無恥。

    不過話說回來，還是他們自己沒用，實現不了技術突破。

    他們甚至通宵研究過她寄過來的那個含有電子卡帶是什么意思，都沒能想明白。

    而且，一萬臺合同，怎么拿？拿頭去拿？他自己最多也才談過五千的。

    然而讓黎佳都沒想到的就是，李翔竟是一口答應了下來！所以黎佳來了這通電話，只是沒告訴她內部發生的這些事。

    聽完黎佳轉告的消息過后，秦寶珠聲音雖然沙啞，但是還是有些意外說：“你們，竟然沒看懂？”

    她都將答案送過去了，他們竟是沒看懂，在她看來已經一眼就知道答案的事情，還說通宵想了好幾天。

    這就是兩人認知差的區別。

    秦寶珠本來以為提示了他們如何解決存檔問題后，她的游戲投放會有更好的效果，能讓他們公司高層更加認可游戲的潛力。

    沒想到，他們沒看懂她的意思。

    她千算萬算，在她看來很簡單的問題，他們……沒看懂。

    但是聽完他剛才的轉述后，她忽然也不急了，因為他們公司更著急。

    “等協議簽了，再說吧?！?/br>
    既然高層嫌棄她的價提高了，那么就先磨一段時間的。而且，她得加一把火。

    不是她求著他們簽協議，而是得他們來求他。

    黎佳顯然沒想到秦寶珠這么不著急，畢竟30%可是一筆不菲的價格，“你就不怕上面變卦嗎？”

    秦寶珠笑了，“相信我，失去我，損失的可是你們。以后不用打這個電話了，如果有急事，還是下午六點鐘，其他時間我不在，不過，我覺得沒有必要了。兩個月后我就會回杭城，興許你們兩個月內早就解決了不少問題?！?/br>
    “那你寄過來的卡帶究竟什么意思？”

    “答案都在上面了，兩個月的時間，你們也夠參悟了。就這樣了，先掛了?！苯拥倪@個電話已經顯示花了五毛錢了。

    她掛了電話后，給了八毛店老板。三毛錢是默認的傳訊費。

    老板娘拿了錢，笑著說：“以后有需要就過來?！?/br>
    秦寶珠點點頭，“好的?！?/br>
    一天沒吃東西，覺得走幾步路都軟綿綿的，顧任之這會也沒有執意要背她了。因為回去宿舍的途中，旁邊已經有不少人了。

    宿舍樓下的時候，顧任之從書包將她的藥拿了出來，還遞過來一罐粵城的涼茶和她的書包。

    也沒看到他什么時候回教室拿的？

    “看病花了多少？我明天帶給你?！?/br>
    顧任之抿了抿唇，“不用錢，學校校醫不用給錢?！?/br>
    就在她接過東西，要上樓的時候，他忽然在后面喊了她一聲，“禾珠寶?！?/br>
    秦寶珠身子一僵，沒有回過頭去，直接裝傻充愣不知道他喊的誰，走人了事。

    顧任之沒有再喊第二聲，她一直沒回頭，也不知他什么表情，還有沒有站在原地。

    等她上到二樓樓梯拐彎處，朝宿舍門口看去的時候，他已經不在那里了。

    她這才松了一口氣，捏了捏膝蓋處。發個燒骨頭疼得她難受，骨頭深處都在隱隱作痛。

    她知道這是病毒發燒的結果，身體有炎癥反應。

    由于骨頭疼，她每一步都走得很慢，路過308宿舍的時候，卻聽見里面的人說鄭燕。

    “今早老師在班上表揚一班秦寶珠的時候，她反應好大，一副很看不起她的反應。搞不懂，難道兩個人住在一起有什么矛盾？”

    “誰知道呢，我看她有大問題才是真，今天已經洗了兩遍澡了，用得著這樣嗎？你發沒發現，她好像什么都在學秦寶珠？之前英語試卷的講義不是秦寶珠做的嗎？我們老師不是覺得挺好的給我們也復印了？上面那些標記符號，我記得三角形代表的是重點，原形代表著易錯點，正方形是考點嘛，今天上課我坐她旁邊，我看她也是學的一模一樣的?！?/br>
    “哎，你說這事，讓我想起來了。她雖然口口聲聲不讓提起秦寶珠什么的，她今天還不是學著秦寶珠教的記憶聯想法在背單詞，還反過來說我死記硬背不行，怎樣怎樣的。誰不知道啊，秦寶珠這個記憶法顏卿教授早就在我們班說過了，還表揚過她。只有她自己之前不在我們班，所以不知道吧？”

    秦寶珠聽見提及自己和鄭燕，不想再多聽下去，就邁開步子，想著走快幾步，卻聽見身后傳來鄭燕的聲音，“你干嘛！”

    秦寶珠嗤了一聲，沒有回過頭去，直接繼續朝著自己宿舍走去。

    這會聽見聲音的李秋香，也從房間里走了出來，看見秦寶珠的瞬間，猛地沖了過來，伸手擋在了她頭上，她扭頭一看，鄭燕的拳頭差點就打在她腦袋上。

    李秋香用了很大的力氣捏在她手腕上，捏得她本來握緊的拳頭，吃痛之下軟開了手掌，雙眼都快疼出眼淚來了。

    那一瞬間，秦寶珠在她臉上看到了惱羞成怒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