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債 第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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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他卻只穿了一件很是單薄的錦袍,坐于暮色四合之中,眼眉生得極好,生得昳麗又多情。 “你是誰?” 少年郎君輕而易舉地從枝椏上面跳下來,聽到沈初姒的問話,略微傾身,說起話來極其惡劣:“你難道沒有話本子看過嗎?尋常在這種不見旁人的地方,是會有妖怪專門吃喜歡哭的小鬼的?!?/br>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著笑,生得極為漂亮的眉眼映著周遭婆娑的樹影。 沈初姒一頓,抽搭了一下,卻又見面前的少年郎君面上現過一絲懊惱。 他生性肆意妄為,卻一時忘了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不過是個小姑娘罷了,這么不經嚇,只是隨口的一句話都被能嚇哭。 這位少年郎君站在原地,在渾身上下找了許久,才終于找到一點兒可以用來哄人的東西。 “好了。別哭了,你哭起來的樣子實在是丑得要命?!?/br> 他將手中拿著的皺巴巴的飴糖遞給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沈初姒,“糖給你,你再哭,真的會有妖怪來吃愛哭的小鬼的?!?/br> 那時的謝容玨還遠沒有長成后來那般薄情又紈绔的模樣,也談不上是什么風流之名滿盛京,說是哄人,其實說起話來語氣也談不上是多好。 就算是如此,也實在是用光了自己所有的耐心。 他之前在有人靠近的時候就已經醒了,就這么一直在樹上看著這個小姑娘在原地走來走去,最后又兜兜轉轉地回到了這里。 謝容玨饒有意趣地看了半天,一直到她快哭了的時候才出聲。 他十五六歲的時候身量就已經長得極高,站到沈初姒面前的時候,那個小姑娘只能到他的胸口處。 他其實也并未在意,只當是哪家走散的貴女。 沈初姒接過他手中的飴糖的時候,手指碰過他的掌心,只是一觸即離,但是卻感覺他掌心的溫度很高。 分明是這么冷的天,他只穿一件單薄錦袍,卻絲毫不覺得冷。 “不哭了?”謝容玨挑了挑眉毛,待看到沈初姒點頭以后,才重又傾身。 “我從前可沒有見過你,你是哪家府上的小姐?” 京中世家眾多,往來女眷同樣也是,沒見過也實在是尋常。 他和很多對她疏離卻有禮的人截然不同,站在朱紅的宮墻之中,不像沉悶古板的夫子,也不像雖然對她極好卻也不能常常伴她左右的父皇,更不像對她盡禮數卻又從不過問分毫的令貴妃。 后來的沈初姒才后知后覺的明白,他這樣的人,或許是走馬過路章臺柳,又或許是塞外凜冽的風雪,和這宮闕之中是全然不同的張揚。 所以自然,也與她從前所遇截然不同。 此次設宴,是為慶祝設立太子,是一件難得的盛事,宴中觥籌交錯,亦有虛與委蛇。 世家子弟在這樣的場合之中,大多拘束,但若是想要入仕的,難免被家中父母領著前去寒暄。 大概是因為不喜人多嘈雜的地方,所以找了處僻靜的地方,獨自一人枕在樹上。 可是他現在卻語氣一點都不好地哄著一個陌生的小姑娘。 沈初姒怕面前的人得知了自己的身份以后也疏遠自己,不知道如何作答,便只是低著頭沒有說話。 好在謝容玨也并沒有在意什么,只當是這個小姑娘家中家教嚴苛,更何況自己是外男,并不適宜告知自己身份。 天色黯淡的宮闕之中,謝容玨在前面慢慢悠悠地走著,時不時回頭看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沈初姒。 他走得很是散漫,看著就帶著一點兒漫不經心,耳側的那顆珠子墜在一旁,映著日暮時候的微光。 沈初姒亦步亦趨地跟著他,一直看到了不遠處燈火輝煌,人影繁亂。 可是等她再次抬眼的時候,面前的人卻已經不見去向,連一個名字都未曾留下。 大概是覺得尚在閨中的姑娘原本不應當私見外男,壞了禮數,所以只將她送到殿外,就悄無聲息地走了。 …… 那日確實是找人的皇子忘了這位九meimei也參與其中,并未找她,此事被沈兆知道以后,將他狠狠斥責了一通,禁足半月。 和雍十六年初春,太子冊封當夜,下了一場春雨。 夜中雨聲淅淅瀝瀝,沈初姒穿著寢衣坐于床沿的時候,手在枕邊突然摸到了那塊皺皺巴巴的,用油紙包起來的飴糖。 從前,也只有沈兆哄她的時候,時常用糖和糕點。 她突然想起來,在殿外,她其實遠遠地又看到過他。 宴席將散,宮燈之下,他神色懶散地跟在一眾世家子弟身邊,也聽到有世家子弟在旁邊喚那人的名字。 ——“衍之?!?/br> 作者有話說: 謝狗:想不到吧我以前還有這么熱心腸的時候 滿樓紅袖招——《菩薩蠻》 第12章 昨日秋雨下了整晚,盛京入秋以后就日漸變冷,拂江院中的落葉積了一層,沾著濕漉漉的雨水。 才不過卯時過半,院中上下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灑掃仆婦。 左右無人,這幾個仆婦也大多都原本是鎮國公府上的,之前就在這拂江院中灑掃,也都算的上是熟識。 有人咂舌道:“世子爺昨日前去面圣,居然也還是沒有踏進這院子一步?” “何止未曾踏入這里一步,”有人回道,“我可是聽在門口當值的說了,世子爺昨日就連馬車都沒下,也不知曉到底是前去煙花地了,還是前往別院了。誒,你們還別說,院中的這位公主殿下,脾性也實在是太好了些?!?/br> “我瞧著模樣也俊得很,怎么世子爺偏生就不喜歡,連見都不愿意見一面呢?” “這可是公主殿下,哪里比得過煙花之地的花娘溫柔解意,只怕還要世子爺伺候著,你也不是不知道世子爺那性子,誰能讓他伺候?” 仆婦說著,聲音又小了點,“更何況,世子爺恐怕還在和夫人在嘔著氣——” “噓!”旁人趕緊捂住那人的嘴,氣急,“你怕不是不要命了,居然敢提起這事!” …… 昨日夢境雜蕪,沈初姒醒了以后看了看現在的帳幔,突然有點兒恍惚,愣了一會兒以后才終于意識到現在自己眼前的不是絳月殿,而是鎮國公府的拂江院。 夜間風疏雨驟,而現在天光大亮,之前謄抄的經書現在就放在自己的枕邊。 大概是因為今日天氣極好,所以原本禁閉的窗戶被丫鬟開了一道小小的縫隙,應當是為了解屋中的悶氣。 有極為細微的風拂過,經書又翻了一頁,紙頁好像還散發著一點兒淡淡的墨香。 沈初姒垂眼看了看昨日抄到的有關業債的卷,仔細將經書收好,然后赤足下地在自己的儲物的妝奩之中翻找了一下,才終于在角落處找到了那顆小小的飴糖。 她拿著糖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兒,喚來蒲雙替自己洗漱梳妝。 沈初姒就寢的時候并不喜歡有人在旁,夜間的寢屋并無侍女,蒲雙和梨釉兩人都并不在屋中。 而蒲雙應聲前來屋中的時候,卻發現沈初姒現在正在赤足站在屋中。 入秋以后天氣原本就是越發冷,雖然屋中也有炭盆暖爐,但是地面還是難免有寒氣。 蒲雙皺了皺眉,將床前的絨毯置于沈初姒的旁邊,“殿下身子向來畏寒,現在正值入冬時節,現在這樣站在地上,難免寒氣入體?!?/br> 她不說這話還好,說了以后沈初姒才發現就連自己的指尖都帶著一點兒寒意。 她幼時體弱多病,并受不得久寒,她初遇謝容玨那日在外面受了涼,后來就曾生過一場風寒,昏沉了許多日。 沈初姒其實向來都很避免再次遇到這樣的狀況,大概是剛剛想去找妝奩的時候未曾注意許多,所以才忘了。 沈初姒默不作聲地踩在絨毯之上,然后坐到了一旁的梳妝鏡前。 蒲雙也沒有再說什么,只是轉身將屋中原本的炭盆拿得更加近了一些,站到了鏡前替沈初姒梳妝。 “殿下今日是想出門嗎?”蒲雙一邊替沈初姒梳頭,一邊低聲問,“上次出門遇到歹人,虧得梨釉跟在殿下身邊,若是今日殿下也想出門的話,還是得帶上梨釉同行為好?!?/br> 沈初姒輕聲嗯了一下,然后才回道:“想去一趟仁明巷?!?/br> 蒲雙聽到沈初姒的話以后,梳妝的手一頓,然后垂眼看向她,“……殿下是想去找世子?” 沈初姒聽到蒲雙的話,握著那顆飴糖的手輕微動了動,卻沒有否認。 大概是昨夜下了一夜的秋雨,她在昏黃的燈下謄抄經書的時候,倏地想到了和謝容玨的初遇。 后來的她無數次設想過其中的因緣際會,卻又無果。 只是覺得,在晦暗的宮閨之內,他像極來自漠北的雪,裹挾著清冽的氣息,就這么驟然出現在她覺得黯淡無光的時刻。 她其實生性執拗,對待什么事情都是這樣,喜歡什么從來都了然于心,可是后來年齡漸長,性子看著變淡,實則對于奢求不到的東西都是強迫自己再也不生出執念。 這樣就再也不會念念不忘,大概也算是一種自欺欺人。 但是沈兆在問及她夫婿的時候,她那時還是橫生了一點兒念想。 和雍十六年春后,她其實后來也曾在宮宴之中遇到他,看到他撐著臉側坐在滿室喧囂之中,臉上帶著一點兒笑意,姿態懶散地同身邊人說話。 宴中人多嘈雜,可是他坐在其中,卻又光芒奪目至極。 少年時候的謝容玨在搖搖欲墜的遲暮之中,枕在樹上的場景,是她那時唯一的不可得。 盡管,他并不記得自己。 * 昨日的別院之中出來個姑娘,雖然役人并不知道其中原委,但是只看著那位眼淚漣漣著出來的姑娘,大概也就明白了一二。 現在的世子爺尚且是成了親,往日里沒有成親的時候,這樣心中存著些心思的姑娘就更加多了,原因大概都是趨同的。 她們并不相信這世間真的有人出入風月場卻又不入風月事,只當是謝容玨未曾遇到真出挑的姑娘,再加上鎮國公府后院無人,尋常能見到的世家公子,哪有家里并無姬妾的。 往日里這樣的花娘并不會到謝容玨的面前,但是卻不知曉到底是為何,昨日的世子爺居然破例讓這位姑娘進了去。 進去倒也罷了,偏偏又是哭著出來的。 役人其實大多心中都有點兒好奇,只是謝容玨是什么性子他們也都心知肚明,莫要說是探究一二,就算是在背后偷偷的議論也都是不敢的。 昨日之事過后,役人是再也不敢將這些消息傳到院中了,畢竟雖然昨日是世子爺自己下的命令,但是前去傳消息的役人也是未曾思慮,竟然將這些隨隨便便的消息都傳到謝容玨的面前。 也幸虧,謝容玨并未怪罪下來。 其實往日里白蘞在時,一般消息都會由白蘞查驗后再轉告到謝容玨那里,尋常的事情并不會前去打擾,但是最近白蘞家中有事,未曾當值,這才惹來這諸多事宜來。 現下日漸入冬,但是今日的天氣卻極好,仁明巷內雖然并無多少人來往,還是不遠處的街巷之中亦有一點兒細微的聲響傳來。 在仁明巷中往來的大多都是飾物精致的馬車,周圍掛著可以彰明身份的牌墜,可是現在緩慢駛來的馬車,上面卻又一絲飾物都無,也并無彰明身份的牌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