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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身后跟了四五個婢女,寸步不離服侍,除此之外還有一身著樸素的男子,面容普通,但身形頎長,應當是季安安的夫婿。 看季安安如今滿面春風的模樣,看樣子雖嫁了個清寒之家,但好在日子過得不錯。 隨著二人越來越近,葉猶清已經能聽見她們話語。 “總在屋里悶著做什么,好不容易天氣暖和了,該多出來走動才是?!奔景舶材榕掷镆恢α鴹l,嫣然道。 辭柯沒說話,伸手扶她一把,邁過一道小溝。 “你都幾個月身孕了,也不當心著點?!鞭o柯輕輕道。 季安安笑笑,面色紅潤:“他本是不許我出門的,不過正是寒食,這才同我一起踏青?!?/br> “不過也就這幾日了?!奔景舶裁嫔亓诵?,推了推辭柯,“再過幾日便不能出來了,還是好好待在府中為妙?!?/br> “為何?”辭柯問。 “你不知曉么?”季安安拉過辭柯,在她耳邊道,“聽我官人講,因著邊關連年戰亂,不少難民無家可歸,忍耐不得連起□□,據說參與人數愈發得多?!?/br> “是么?”季安安回頭沖那男子說道,男子頷首。 辭柯秀眉微斂,伸手拂去被風吹亂的發絲,沒有言語。 季安安見她不說話,以為她是嚇著了,繼續道:“如今大軍都在邊關,京中禁兵本就不多,雖說是派人前去鎮壓,但我還是生怕他們會攻入汴京?!?/br> “我還正有身孕,到時候不知又是什么光景……”季安安說著打了個哆嗦,“只希望圣上能早日平息此事?!?/br> 辭柯也是憂心忡忡的模樣,點了點頭。 一顆石子咕嚕咕嚕滾到辭柯腳下,辭柯朝石子滾來的方向看去,腳步一頓,只見湖邊正站著個長身玉立的女子,看背影清逸出塵,潔白氅衣被風吹得鼓起,衣袂同烏黑長發糾纏。 她直了眼神,忍不住往前走,卻被身后的季安安拉?。骸稗o柯,湖邊危險,我們還是去瞧他們秋千罷?!?/br> 辭柯被她拉著,三步一回頭地走入疏散的人群中。 葉猶清無奈轉過頭,只能緩步跟上。 草地邊有林立的楊柳,柳條裊裊隨風起,樹上彩繩系著秋千,隨風晃蕩,幾個豆蔻少女坐于秋千上,歡笑時遠時近。 秋千也是寒食的風俗之一,頗受女兒家喜歡,眾多姑娘圍在秋千四周,艷羨地看著。 “可惜我不能上去,辭柯,你去?!奔景舶舶丛G不住興奮,將辭柯往前推了一步。 “我只看看便好?!鞭o柯一邊偷偷轉身看葉猶清,一邊笑著拒絕。 “去罷,難得熱鬧?!奔景舶舱V鴪A眼睛央求辭柯,“我來推你?!?/br> 正巧面前的秋千空了,辭柯只得半推半就地坐了上去,季安安剛要上前,卻被她一旁的夫婿攔住,皺眉道:“你如今有身子,不得用力,要婢女去推便是?!?/br> 季安安則不樂意,嘟囔著說著什么,二人僵持間,一個女聲響起。 “我來吧?!比~猶清說著從人群中走出,站定在辭柯身后,辭柯心弦猛顫,正要回頭,卻被葉猶清摸了摸頭頂,將她腦袋按了回去。 “周姑娘,我推你如何?”葉猶清含笑問。 辭柯握緊了手里麻繩,道了聲好。 一旁的季安安有些不解:“這位姑娘是……” “我姓陳,曾受邀入宮,在宮中見過周姑娘?!比~猶清回答,伸手抓住麻繩的同時,也半握住了辭柯的手。 辭柯手掌動了動,葉猶清溫熱的氣息就在身后,雙手張開,一縷發絲垂于辭柯耳邊,癢癢的。 “你輕點推?!鞭o柯低聲說,不由自主便軟了嗓音,像是撒嬌。 葉猶清忍不住嘴角上揚,嗯了一聲,慢慢用力將女子推出去,又接回懷里,秋千的繩子慢慢擠過柳條,和柳枝一同蕩悠。 辭柯微微闔目,屏蔽了周圍的吵鬧聲,唇邊掛笑,好像世上只剩了二人。 一旁的季安安同她夫婿對視一眼,覺得這氣氛有些不尋常,又說不出哪里不尋常。 只可惜好事不長,辭柯正蕩向高處,忽聞雜亂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圍觀的人齊齊回頭看,只見方才還安逸祥和的人群像是被扔進了炮仗,沸沸揚揚炸開了鍋,尖叫聲頓起,紛紛往城內跑去。 “怎么回事?”季安安尖聲叫著,被她夫婿扶住肩膀,拉扯著返回城內,其余人皆是如此,時不時傳來哭叫,人擠人成了一團,摔倒在地。 “辭柯!”季安安的聲音越來越遠,她有意前來帶走辭柯,但抵不過她夫婿力氣,很快便被拉扯進人群,消失不見。 辭柯察覺不對的同時,下意識去喊葉猶清的名字,不過葉字剛出口,便被她吞入腹中,葉猶清連忙接回秋千。 辭柯則未等落地便躍下,尖叫一聲的同時,踉蹌著被葉猶清扶進臂彎。 她受了驚嚇,一時呼吸急促,不由自主捏著葉猶清衣袖,環顧四周。 又是幾聲敲鑼的巨響,一隊馬匹圍繞城郊跑動,將人群驅趕入城,到處都有人受了驚跌地不起,被官兵強行拉扯推搡。 逃跑的人們奔走相告,時不時傳出“造反”、“亂黨”、“太子”等字眼,聽得人們更為恐慌,拼了命地抱頭鼠竄,又被官兵驅趕回城池。 “封鎖城門,誰都不許外出!”馬上的人粗聲喊著,葉猶清身邊不斷有人跑過,有人一頭撞進二人縫隙,險些將她和辭柯沖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