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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然擦干了頭發, 如今高豎在頭頂, 身上也換下中衣, 穿了件圓領襴衫, 外罩了件毛皮裘衣, 看著比方才壯實了些許,便也更像個年輕男子了。 “jiejie……”六皇子往屋里看了一眼, 頓覺氣氛不對, 后退一步,“我是不是打攪了什么?” 她方才想尋辭柯, 結果到了門口便聽見聲音有些不對,辭柯似乎在抽泣,她頓時憂心,等了會兒不見停, 反而更劇烈幾分, 這才抬手敲門。 她知道辭柯心里愁思頗多,卻一直不知為何,便生怕她做出什么傻事。 然而看著屋里二人的眼神, 她這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 自己方才敲門似乎敲得不是時候。 “無妨, 只是許久不見,聊了聊近況?!比~猶清嘴上笑著,眼里卻不帶什么笑意,看得六皇子出了一背的冷汗。 “外面冷,進來說話?!比~猶清一邊說,一邊伸手將人拉進屋中。 六皇子點頭,緩步進門,指著地上草藥:“辭柯,這……” 辭柯連忙嗯了一聲,上前蹲下身子整理,重新將草藥分門別類放好。 “真不打攪?”六皇子低低問道,然后撩起衣擺,濟濟而坐,卻不料后面的辭柯忽然將椅子往后拖了一把。 六皇子踉蹌兩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倒吸一口涼氣。 葉猶清險些笑出聲,最后將笑意硬生生轉為咳嗽,抬眼責備道:“周鴻給你放置的什么家具,一坐便滑?!?/br> 說罷,才忍著笑將手伸給六皇子,將云里霧里的她拉起來。 六皇子知曉辭柯睚眥必報的脾氣,便知曉自己確是打攪了什么,但又不明所以,這下坐都不敢坐了,漆黑如墨的眼眸左右亂瞟。 葉猶清見她摔了一跤,心里的火兒也下去了,神情溫和起來,拉過另一把椅子坐下:“無妨,我方才聽你說尋辭柯有事,我可否共聽?” “自然?!绷首幽X袋點得莊重,看見葉猶清似乎難耐欣喜,手忙腳亂。 一旁的辭柯坐下重新整理草藥,眼神卻時不時看過來。 “當日我聽說jiejie命喪渭州,正練劍的手險些劃傷自己,悲痛一月有余,后來同辭柯相熟,見她總盼著郵差前來,才猜到jiejie沒死?!绷首颖蝗~猶清看著有些局促,輕輕道。 六皇子變化甚大,若不是看著那雙眼睛,葉猶清還真難以認出,身體強健不少不說,似乎性子也不再同以往那般沉悶,唯一不變的是眼底藏著的那股子倔強狠厲。 葉猶清對這個敢于女扮男裝混于朝堂,且一路堅毅的姑娘頗有幾分好感,看她這般變化,心里也有幾分欣慰,不由莞爾。 “看你個子長高許多,險些沒認出?!比~猶清溫聲道,頭輕輕偏向一側,“這兩年如何?” “幸聞jiejie教導,我只愿待我奪下這江山,便能放出母親,便能令百姓不再受苦,便能令在意之人好好活著?!绷首訅旱吐曇?,一時悲喜不辨。 葉猶清聽得心潮涌動,將她肩膀拍了拍。 一旁的辭柯忽然開口:“六皇子可是來商討邊關之事?” 正欣喜盯著葉猶清的六皇子終于被拉回了思緒,睫毛眨了眨,看向辭柯,點了點頭。 “今早父皇尋了太子、幾位朝臣與我,說是商討換帥之事,如今邊關節節敗退,不僅朝中官員,就是百姓怨言也頗深,直道齊國泱泱大軍,對陣區區一個西夏竟不斷后撤割地,定是將帥無能?!绷首诱勂鹫?,眉間便嚴肅許多,正襟危坐起來。 “故而命我們各薦一位可領兵之人去往邊關,代替如今將帥之位,我有些事拿捏不準,因著往日的一些主意都是辭柯相助,便想來同辭柯商議?!?/br> 葉猶清看向辭柯,倒也不曾驚訝,反而是辭柯垂著眸子,有些不自在。 “一些女兒家胡亂之語罷了?!鞭o柯躲避著葉猶清的目光。 “你如何看呢?!比~猶清轉去問六皇子。 “我拿捏不準父皇心思,此事看似尋求意見,可上朝時卻不言語,偏偏單獨尋我同太子,要么是考察我二人,要么便是還有其他心思?!?/br> 六皇子凝眉:“以我對父皇的了解,極有可能是為了試探我二人可有野心,若有人為了方便奪嫡,大可以提議自身心腹?!?/br> 葉猶清頷首,又看向辭柯。 辭柯垂目,聲音柔滑:“朝中還有其他皇子,卻次次只尋你們二人,無非暗示繼位人選就在你二人之中,如今宮中風吹草動都會亂作一團,其余人等自會開始站隊。在他眼里換帥之事實則無關緊要,緊要的是要你們鷸蚌相爭,暫時不去覬覦他的皇位?!?/br> 六皇子皺眉聽著:“可邊關若是再這么下去,莫說皇位,就是齊國都要完了?!?/br> “如今人選有哪些?”葉猶清問。 “我私以為最能勝任的便是嚴柱國,雖年歲已大,但仍身體強健,年輕時便時常征戰沙場,同當年嗣榮王一樣,皆曾是一國棟梁?!?/br> 這名字于葉猶清有些耳熟,應當是當年為嗣榮王平反時,曾出言相助過的老臣。 葉猶清搖頭。 “你同辭柯說得都不錯,所以提議之人既不能令皇帝疑心,須得讓他滿意,又不能太過平庸無為?!?/br> 六皇子憂心嘆息。 葉猶清看著辭柯一會兒,忽然靈光乍現,抬手對六皇子勾了勾食指。 “我倒是有個人選?!?/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