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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里還有一些,葉姑娘若是喜歡,走時帶上一些。春紅?!?/br> “不必麻煩?!比~猶清含笑搖頭,然后看向辭柯,“貴妃同辭柯許久不見,不再多聊一陣子?” “時辰不早了,何況葉姑娘消失太久,可能會被人說些閑話?!敝茏忧镄χ?,伸手拉過葉猶清,“走罷,本宮送葉姑娘出去?!?/br> 葉猶清剛想拒絕,周子秋的倩影已然邁出大殿,她無奈,只得跟上。 辭柯一路都不曾說話,只默默跟在葉猶清和周子秋身后,葉猶清看出了她情緒不佳,但礙于周子秋在場,不好詢問,便也沒開口。 “本宮許久不曾見太陽,這桃花已開得快謝了?!敝茏忧锿锵频牡?,“只是后宮狹窄,出不出門都無甚區別?!?/br> 女人仰頭看向院墻上探出的花朵,伸出手去,卻還有三寸距離,她愣了一瞬,垂下手來。 葉猶清忽的就涌上一瞬悲傷,無人能替她摘花來戴了。 周子秋也不再言語,只是看著遠處湛藍的天空,和被宮墻切成塊狀的云。三人快走出后宮的范圍時,忽然看見前面驕陽下,跪著個瘦削的身影,清秀的面孔已滿是汗水。 路過的宮人三三兩兩,有的低頭行禮,大多數卻視而不見。 是之前那少年?葉猶清看了看周子秋,不由得放慢了腳步。 “這位是……”她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問。 “六殿下,生母囚于冷宮,如今養在燕婕妤身邊,想必又去偷爬冷宮的院墻,被燕婕妤罰了?!?/br> 周子秋說起燕婕妤,語氣中帶了一絲厭惡,葉猶清也頓覺這名字有些熟悉,只是一時難以記起。 說話間,三人已走到少年身前,少年不言不語,身板瘦弱卻跪得筆直,烏黑的眼眸盯著對面宮墻,一副毅然模樣。 周子秋走到少年面前,忽的紅唇微張,慵懶道:“誰叫你跪在此處的,擋了來去的路?!?/br> 少年不開口,烏黑的眼仁兒轉向周子秋,又在葉猶清身上停滯一瞬。 “還不挪個地方?”周子秋細眉挑起。 少年站起身。 待三人走過去后,葉猶清回頭,發現少年已經挪進了陰影處,脊背仍然挺得好似松樹。 葉猶清呼出一口氣,心道周子秋不曾經歷這些事前,應當也是個心善女子罷。 她和辭柯回到御花園時,龍舟賽正巧結束,滿園子飄蕩著粽子的清香,葉猶清興致寥寥地吃了半個,就提前告辭離去。 回去的馬車上,辭柯一直垂著眼眸,看著有些蔫巴,葉猶清一手撐著額頭,任由自己的頭跟著馬車一起搖搖晃晃。 葉猶清其實隱隱約約,能夠猜出辭柯和周子秋在密謀些什么,尤其在辭柯說揭穿秦望的謊言后,自然而然便能聯想到七年前的亂黨之案。 這也是葉猶清愿意幫助辭柯的一個原因,除去能夠除掉秦望外,還因為亂黨之案同樣牽連了趙卿柔的父親嗣榮王。 若真的能夠真相大白,幾百人的冤魂便能安息。 不過辭柯沒有開口,葉猶清便也沒問,二人各有心事,一路都沒出聲。 直到馬車停穩,葉猶清在琴心的攙扶下落地時,看到一旁停了個賣糖果子的貨郎,便掏出銅錢買了一包,回身遞給辭柯。 隨后轉身進了府門,只留下辭柯一個人,看了那紙包一會兒,伸手捏了一顆,放進嘴里。 玲瓏的鼻尖皺成了一團。 是夜,葉猶清沒有耽誤,屏退眾人,偷偷溜進了梁國公的書房,點燈尋出當年記載,燭火朦朧,字跡須得細細辨認。 記載多是描繪二人通敵惡行的車轱轆話,需得拋頭去尾,方能理解當年之事。 原來當年西夏入侵齊國,因為西夏人生得力大威猛,同時邊境地勢崎嶇,山巒林立,故而難以抵御,很快便吞并三城,一路向南。 皇帝不得已,派出驃騎大將軍的同時,還請出了當時年歲已高的嗣榮王,傳說那嗣榮王年輕時百戰百勝,從無敗績,且手下有一隊鐵騎,只對嗣榮王唯命是從。 嗣榮王和驃騎大將軍領兵到達邊境的當夜,鐵騎便踏破了城門,收復了第一座城,西夏迫不得已,只得頻頻后退。 在那之后,勝況便不時傳來,嗣榮王的鐵騎一路沖鋒,沖得西夏軍隊叫苦連天,屢失陣地。 同時,嗣榮王將收復的城池嚴加規整,用奪來的物資合理安排糧草救濟,拯救百姓于水火,于是二人在邊境的名聲水漲船高,人人作二人為救世英杰。 再往后,西夏雖撤回故地,但仍不死心,時常在邊境試探,戰亂糾葛,三年才得以平定,西夏對齊國遞了降書,二人這才班師回朝。 誰料剛一回京,行頭還沒換下,罪名先落了滿頭,二人沒防備,逃無可逃,往后便是罪臣之劫,二人財物封地全部收歸國庫,唯有那隊鐵騎從此銷聲匿跡。 果不其然,秦望的名字作為功臣,出現在了其中。 合上書頁,葉猶清沉默了半晌,功高震主,二人又私交緊密,看來這事和皇帝也不是沒有干系,而她對秦望的厭惡,又深了幾分。 這么算,她同秦望還是世仇,也不知原著二人是如何抹掉這血海深仇,成為一對眷侶的。 她忽的心疼起蒙在鼓里的原主來。 心里對此事有了八分明了,葉猶清便合上書頁,吹熄燭火,溜出了房門,迎面看見個人影,嚇得險些叫出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