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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猶清忽然覺得這景象,蕭瑟得出奇。 “我房中的藥,是你下的?!豹q豫了一會兒,葉猶清終于開口,語氣并非質問,而是肯定。 辭柯不置可否般動了動肩膀,隨后慢慢上前,裙擺隨風而舞,飄逸著繞過地面狼藉。 “為什么?!比~猶清又問。 辭柯腳步微微一頓,聲音漸低:“只是些昏睡的東西?!?/br> “你這般不想讓我同秦望定親,是因為愛慕于他?”葉猶清又問。 眼前這個書中的所謂惡毒女配,是她來到這里后第一個不受控制的變數,她想摸清她的意圖,否則,不安全。 好在辭柯如今所表現出來的所有情緒中,都不曾有傷害的成分,尤其是方才那把停在腰側的小尖刀,如果辭柯想,定能傷得了她。 辭柯忽然嗤笑了一聲,依舊沒有回答,葉猶清便沒有多想,只當她是默認,畢竟這也是原著中的答案。 葉猶清收回目光,沒有再問,轉身便要走,誰知衣袖一緊,什么東西將她拉住。 葉猶清回頭,眼神落在那攥得有些發白的柔荑上,隨后視線上移,是女子豐潤瑩巧的雙肩,和泛紅的下巴,本該嗆人的脂粉氣依舊意外的好聞。 “你過來?!鞭o柯下定決心似的,警惕地看向一旁不知所措的琴心,再次拽了拽葉猶清的衣袖。 葉猶清定定看了她一會兒,俯身將耳朵放在她唇邊。 二人的距離驟然拉近,近得葉猶清能聽見辭柯的心跳,清晰熱烈。 “媒人謊報了他的生辰八字?!鞭o柯輕輕道,隨后迅速離開,耳邊的熱氣很快被夜風替代。 辭柯的神情有些復雜,似是為自己幫助葉猶清而氣急敗壞,她緊咬著唇,忽而硬邦邦道:“作為你方才救我的報答。你若還執迷不語,便當作沒聽到吧?!?/br> 說罷,她拎起裙擺,轉身跑出了幽暗的角落,身影很快不見。 唯有葉猶清還留在原地,腦中因為這句話而掀起了滔天風浪,她平靜地站了一會兒,將疑惑的目光收回。 “大,大姑娘……”一旁的琴心終于帶著哭腔出聲,紅著眼眶上前,“周辭柯可不是好人,向來與你作對,你不能……” 葉猶清伸手握住少女肩頭,阻止了她接下來的話,隨后認真道:“眼淚擦掉?!?/br> 琴心聞言,急忙用衣袖抹去被嚇出來的淚滴,她心中明晰,往后跟著大姑娘,定有許多像這般的場面,她不能總這般膽小。 琴心偷偷抬眼瞧葉猶清,心中既擔憂又欣慰,自家姑娘好像變了許多,往日的姑娘遇到這種事,只會哭得比自己還梨花帶雨。 可是方才只一個抬手便打暈了世子,那般冷靜決絕,實在有氣勢! 于是眼神逐漸崇敬:“那,世子醒來若是怪罪,如何是好?” “反正沒人目睹?!比~猶清說著看向漆黑的天空,眼神逐漸幽深,“時辰差不多了,走吧?!?/br> 二人趕到時,宴席已經開始,紅布一路蔓延過假山廊橋,鋪進無數火紅的燈籠下,門廳中燈火通明,從江南請來的歌妓正唱著一口吳儂軟語。 因著是定聘的宴席,故而人并不多,反而是奴婢家丁站了滿列,皆在門口守著,看見葉猶清后,連忙讓出一條路,將大門拉開,食物的香濃氣味迅速鋪張在夜色中。 葉猶清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胃早就咕咕叫了許久。 “大姑娘怎么才來,國公尋你不見,險些惱了!”一個小腳婆子從門廳中沖出,一把抓過葉猶清,將她往門里拽去,將葉猶清拉扯得肩歪人斜。 葉猶清暗暗蹙眉,一個仆人敢這么拉扯主人,可見原主在府中的地位有多低。 “錢婆子!你松手!”一旁的琴心急忙上前,一把將小腳婆子推開,怒視著她。 “大姑娘莫怪罪,老奴也是根據規矩辦事,這定聘之日何等重要,若是錯過了良辰吉時可便追悔莫及了?!毙∧_婆子假意低著頭,聲音尖利道。 葉猶清斜睨了她一眼,記住了她樣貌,隨后大步邁進門廳。 頓時,數十道眼神齊齊向她瞥來,帶著各自詭秘的心思,其中一道最為灼熱的便是秦望,他正端著一杯酒朝向梁國公,臉上帶著清朗笑意。 眼神志在必得。 葉猶清心中冷笑,目不斜視地走到梁國公身旁的空位坐下,面前漆著黑漆的桌上已經擺滿了瓜果和菜肴,還有一個鑲了玉紋的盒子,看著很是華貴。 梁國公帶著怒意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這才移開,門廳里漸漸又恢復了方才的喧鬧。 “清兒?!币坏罍厮愕呐晜鱽?,酥手捏過葉猶清有些發冷的五指,替她暖著。 葉猶清心思一顫,連忙抬頭,看見了夢里的婦人,愣神了片刻。 趙卿柔還沒有那般憔悴,卻也是臉頰慘白,唇上雖點了唇脂,卻遮不住烏色,好在那眼睛極美,溫溫和和地睜著,看得葉猶清一陣踏實。 “清兒,怎么哭了?!眿D人憐愛地在她眼周拭了一圈,“不過是晚了些,不耽誤吉時?!?/br> 她哭了?葉猶清莫名其妙地伸手,果真在眼下接住了淚滴,忙接過琴心遞來的手帕擦拭。 “外面風太大?!比~猶清微笑,猜測許是這身體的自然反應,受了委屈,看見母親便是會哭的。 她深呼一口氣,忙指著桌上狹長的木盒,轉移話題:“這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