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黃粱 第102節
趙輕禾不禁想到梁風。她一個人那么辛苦地生活在倫敦,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 太多太多的問題。 趙輕禾沉默地拎著西裝重新走回了臥室。 沈頤洲不知何時點了一支煙,正闔目靠在沙發上休息。 明亮的燈光下,他皮膚近乎冷調的瓷器,不用靠近,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清冷與疏離。 趙輕禾緊緊地攥住那件西裝,她幾乎不敢去靠近那個答案,她害怕他是真的不知道這件西裝是從何而來。 “……哥?!?/br> 安靜的臥室里,趙輕禾遲疑地開了口。 看見沈頤洲緩緩抬了眼簾,朝她的方向看了過來。 趙輕禾緩步走到了沈頤洲的身邊,她蹲下,先是打開了手機。 緩聲道:“這是梁風從前經營過的一個微博賬號?!?/br> 沈頤洲面無表情地去看。 趙輕禾放大其中一張照片,嗓口干噎:“這是她習慣繡在衣服上的logo?!?/br> 沈頤洲審視的目光看向趙輕禾。 趙輕禾抬起頭,輕聲問道:“你們,你……和梁風,從前在一起過?” 薄而淡的白煙從他的指間彌散,沈頤洲輕而冷地笑了笑:“和我在一起的人那么多,我難道每個都要記得?” “你幫她辦過秀……” “那又如何?” 趙輕禾卻沒想到沈頤洲會是這樣的態度,她覺得嘴唇莫名的干燥,似是有一萬句要說,卻又不知道從何開始。 最后,只手指微微攥緊了西裝,望著沈頤洲漫不經心的雙眸緩聲道:“你知道嗎?一件手工西裝至少要人工制作60個小時以上,越是精益求精、苛求細節的,所需要花費的時間也就越長?!?/br> “你看我手里的這件西裝?!壁w輕禾把那件煙灰色的西裝平整地鋪陳在沙發上。 沈頤洲的目光無聲地移過去,又聽見她說:“這樣一個手工縫制的駁頭眼,需要手藝精湛的師傅縫制至少三個小時。好的駁頭門襟才能像這樣自然有一定弧度。這件西裝的走線均勻、細密,沒有一處出錯,每天眼睛就是這樣盯著看,幾個小時就會難以忍受,你再看——” “你想說什么?”沈頤洲一動未動,聲音沉而緩地打斷了她的話。 趙輕禾嘴唇緊緊抿住,而后掀開了西裝的內襯。 她忍住聲顫,平穩道:“這里繡的是頤風,梁風的賬號上繡的都是有風?!L’字,一樣的繡法,一樣的筆鋒?!?/br> 沈頤洲無聲地看著那件西裝,卻還是一個字未說。 趙輕禾眼淚幾乎掉下來:“哥,這是梁風做給你的西裝,你之前是不是從來都不知道?” 聲音似乎是變得很遠了。 安靜的臥室里,沈頤洲像是陷入了巨大的漩渦。 什么時候?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他為什么從來不知道? 她為什么什么都沒和他說過? 思緒在一瞬間沉入濃重的回憶。 ——“還要給我做條領帶?” ——“這次想做個別的?!?/br> ——“什么?” ——“……現在當然不能告訴你?!?/br> 沈頤洲渾身僵硬,忽然站起了身子。 趙輕禾喊他:“哥!” 沈頤洲卻像是根本聽不到,大步走到了阿姨之前已經收拾好的箱子前,一把將箱子打開,衣服便統統散落到了地面上。 他在里面翻了翻,更多的衣物散落出來,他卻像是看不到,最后抽出了一條深藍色條紋的領帶。 明晃晃的燈光下,沈頤洲看著這條他不止戴過一次的領帶。 卻很久很久沒有動靜。 趙輕禾似是知道了什么,走上去想要接過那條領帶。但是沈頤洲卻沒有松手。 安靜的臥室里,沈頤洲第一次翻開這條領帶的背面,那樣仔細地查看它。 呼吸在一瞬間徹底的停止,同時也冰封他此刻的目光—— 因那領帶反面的最上方,坐落著兩個金線繡著的,隱蔽又不宜察覺的、卻在燈光下閃閃發光的字。 ——正是他沈頤洲的頤,和梁風的風。 作者有話說: 進入一些破案環節(明天還有的嗷~) 感謝在2022-08-23 16:55:07~2022-08-25 18:07: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5742131、阿桉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26754243 50瓶;奇奇怪怪 30瓶;淡然一笑間 15瓶;aurora 6瓶;萌萌噠、喜寶才不會掉毛、許犖 5瓶;他姓陳呀 3瓶;titi、南微 2瓶;秀茨、siss、陸魚、xy-l、yenue_(:、288小外婆、今天聽trap了嗎、vk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5章 五十五/她愛你啊 沈頤洲在想, 他已有多久沒有翻看她的臉書了,她是不是快要放寒假了,ell呢, 他們在一起了嗎? 她還在做模特兼職嗎?倫敦的家里她有住進去嗎?最近有生活得不那么辛苦嗎? 良久,良久。 他還是把那條領帶放下了。 “你還有事嗎?”他淡聲問趙輕禾。 趙輕禾瞠目結舌:“……哥,這西裝是梁風——” “梁風做的, 我已經知道了?!?/br> 他明明已經知道……可趙輕禾在他的聲音里竟尋不出一分溫情。 唇齒幾分錯愕地張著, 可片刻情緒微微回落?;蛟S他也需要時間消化。 趙輕禾嘴唇隨即輕輕抿上,輕聲道:“哥,那我今天先走了?!?/br> 她說完,就轉身離開了臥室。 房門很輕地合上。 “咔噠”一聲,像某個看不見的開關被輕輕地打開了。 明亮的燈光下, 沈頤洲覺得一種難耐的、濕熱的潮涌淙淙地將自己包圍了。 他試圖保持冷靜, 可無法、也不能忽視那種潮涌的情緒。 目光無聲地移去沙發上的那件西裝,腳步不受自己的控制,走過去。 蹲下。 微涼而柔軟的布料,像是他曾經握住的她的手指。 被拆開了一條縫的內襯里,是她繡的“頤風?!?/br> 指腹不自覺在那個“風”字上摩挲, 來來回回。 大腦里混雜而來的信息太多太多, 此刻竟變成徹底的空白。 聲聲回響著的, 只有趙輕禾離開前說的那句:“這是梁風做給你的?!?/br> 一針一線, 是你的梁風做給你的啊。 握住西裝的手指愈來愈緊,沈頤洲倏地起身,走出了臥室。 - 阿姨說,這件西裝是去年夏天他從輕井澤回來時放在包里的。她以為是他在日本買的, 于是也和其他的衣服一樣洗凈放到了衣帽間里。 是在那時候放進他的包里的嗎?怪不得他根本沒有在意。 阿姨有些緊張地看著西裝內襯上裂開的縫, 焦慮道:“這西裝我上次送去例行干洗的時候還沒有壞的, 怎么現在——” “她是不是還寄過一封信?”沈頤洲忽然問道。 阿姨一愣:“她,她是誰?”可下一秒,就立馬想起來。 “是!是!梁小姐去年冬天的時候寄過一封信來。那時我拿給先生看過,先生您拆開看了一眼就叫我丟了?!?/br> 沈頤洲目光移上去:“你丟了?” 阿姨立馬露出一個喜悅的笑:“沒有沒有,我都收到先生您的信件夾里了?!?/br> 見沈頤洲不置可否,阿姨立馬轉身快步走去了儲藏間,沒多會,手上拿來了一個拆封過的信件。 薄薄的幾張紙,是沈頤洲之前拒絕過的工作室轉讓合同和租賃合同。 最后面附著的,是一張嶄新的銀行卡。 拒絕過她一次,誰知道她還是執拗地把這些東西又寄了過來。 背面甚至還附上了一張銀行卡。 那時他正在氣頭上,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還是工作室的破事,于是便讓阿姨直接丟了。 可眼下,沈頤洲緩慢地、仔細地將那疊紙從第一張翻到最后一張。 看見合同的最末尾,有人用鉛筆工整地寫了一行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