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黃粱 第94節
可是,沒有如果。 他也不過是沉浸在自己一廂情愿的美夢里,覺得她到最后,一定還會是自己的。 雙手垂下,嚴琛短促地笑笑試圖破解她話里的認真。 可伸手摸了摸唇,卻又不知道說什么。 良久,梁風正要開口。 嚴琛卻直接打斷她說話:“我沒叫你現在就回到我身邊,你要再想想,我也不是不可以等?!?/br> 他說完,忽然大步走到梁風身邊。 用力,將她緊緊地摁在身前。 然后轉身,推門離開。 梁風盯著他離去的方向很久,隨后閉上雙眼,緊緊地靠在白色的瓷磚上。 天旋地轉,似乎渾身的力氣在瞬間抽離。 許久,她睜開雙眼,用手接些冷水拍在臉上。 紙巾微微擦干,這才轉身也走出了洗手間。 客廳里,音樂聲一如既往的熱鬧、喧囂。 似是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她和嚴琛消失了一段時間。 梁風目光無聲地掃過客廳,已看不見嚴琛的身影,卻在收回視線的前一秒,看見臥在不遠處沙發上輕輕挑來一眼的沈頤洲。 可也僅僅是一眼,更像是無意中掃過的視線。 片刻,便收回到他身邊笑得前傾后仰的趙輕禾身邊。 梁風腳步頓了頓,正打算朝反方向走去,就聽見身后趙輕禾高聲喊她:“梁風!” - 趙輕禾要打牌。 梁風原本是打算找個角落待到party結束就離開,可偏偏趙輕禾手癢要打牌。 梁風千不該萬不該之前和她玩過,現下從前的牌搭子今晚沒來,她變成無可逃脫的四分之一。 她和ell一家,趙輕禾和沈頤洲一家。 客廳里喝多的人來來往往,他們在院子里的四方桌打起了牌。 趙輕禾給每人都拿了酒,梁風想說不喝,可轉念想到如果自己拒絕,趙輕禾一定會問:為什么不喝?從前你來我家都會喝,為什么今天不喝? 預料到那時自己更會如何的尷尬,索性當做他不在。 梁風接過酒杯,和往常一樣,喝一口,放下。 趙輕禾說他哥哥是牌類高手,只要他想贏,就沒有輸的局。ell出聲挑釁:“也不看看你的對家是誰?” 趙輕禾冷酷笑兩聲:“怎么,你們情侶檔了不起?” 知曉她在說笑,ell挺胸激她:“肯定比你們兄妹檔厲害!” “我哥哥可厲害得很!” “哦?我不信?!眅ll繼續逗趙輕禾。 趙輕禾有些喝多了上頭,站起來和ell進行你來我往的斗嘴。 昏暗的天色,梁風抿唇看他們吵鬧,隨后默不作聲地低頭去理牌。 抬頭,目光掃過左手邊。 沈頤洲松弛地靠在椅子上,珍珠白的襯衫衣袖松開,整齊地上卷兩折。 散漫、不經心地瞥著她。 梁風別開眼。 聽見他低笑,用只有兩人之間能聽到的嗓音問她:“就這么不想看到我?” 梁風重新看向他。 唇齒千回百轉,最后也只輕聲說:“沒有的事?!?/br> 而后,伸手去拉拉趙輕禾。 “牌理好了,開始吧?!?/br> 趙輕禾一拍桌子,氣勢十足,轉身問沈頤洲:“哥,我們今天會大贏對吧?” 沈頤洲低笑兩聲,情緒不明。伸手去摸了牌。 一晚上,趙輕禾的臉色晴轉雷暴雨。 原本信誓旦旦覺得有沈頤洲在,今晚如論如何都是大贏。誰知道上來兩把兩人就雙雙下游。 ell笑得樂不可支,氣得趙輕禾一口悶了杯子里的酒說繼續。 而后,一直輸、一直輸、一直輸。 那個她分明見過在牌場里游刃有余、信手拈來的哥哥,今晚穩坐每一把的下游。 趙輕禾不斷地問:“怎么可能?我哥哥怎么可能輸?” 梁風卻一眼都不敢再看沈頤洲。 她要走對子,沈頤洲就定能在她之前走出對子。 她要走順子,沈頤洲就如有神助地率先走出最小的順子。 她手里若是有單張走不掉,沈頤洲就是拆順子也要先走一張單張。 而她走的牌,沈頤洲從來不壓。 要不是趙輕禾有些喝多了,怎么會看不出他最后手里凌亂擺著的,分明是幾副出手就能贏的王炸。 ell沒醉,可他卻也一句話未說,只笑呵呵地贏牌。 冷熱陣陣交替,梁風無意識地一口口酒下肚,企圖麻痹自己的敏/感、多疑。 直到——趙輕禾迷瞪著雙眼從沈頤洲丟下的牌子拼湊出四個a,轉頭問沈頤洲:“哥,你不是有牌嗎?剛剛為什么不出?” 再難待下去,更怕他此刻說出什么話。梁風輕聲說:“我去洗手間?!?/br> 而后,起身離開。 燥熱、無處紓解。 梁風站在洗手間里,清晰地聽見自己砰砰而響的每一聲心跳。 他在給自己喂牌,他在給自己喂牌。 這想法叫她崩潰、也叫她癡狂。 明明早就做好了決定要徹底地從那段回憶里脫身的,可直到他重新出現的瞬間,才知道一切的果斷、決絕、永不相見在他垂眸而來的視線里脆弱得根本不堪一擊。 也像她此刻從鏡子中看到的自己,哪里還有什么清醒。 緋紅的雙頰上,是一雙視線朦朧的眼。 梁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企圖平復心情。 抬手關掉正在流水的龍頭就要離開,卻忽然聽到輕輕的“咔噠”一聲。 回眸,看見洗手間的門緩緩地打開了。 隨后,一雙黑色的皮鞋有條不紊地走了進來。 心跳在一瞬間驟停,耳邊響起極速的蜂鳴。 他胸前微微沾濕的襯衫印漬,是趙輕禾在喝的葡萄酒。 “抱歉,我占用洗手間太久了?!绷猴L小步后退,抬腳,試圖從路的另一邊走去。 看見沈頤洲也就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似在等待她出去,也似同意她此刻心照不宣的閉口不談。 不說、不問,也就不會再次犯錯。 心跳浮在半空,腳步似在泥濘。不知道這一刻到底是酒精作祟還是精神恍惚,梁風竟只覺得身子發軟,難以逃脫。 可他終究是沒有任何的阻撓,真幾分好好先生般站在門的一側。 看著她終于走到門邊、伸手摸到了門把手。 梁風稍稍用力,正要把門打開的一瞬, ——聽見“咔噠”一聲。 空氣在一瞬間冰凍、凝結。 她不可置信地抬頭望去,看見沈頤洲將剛剛鎖上門的手慢條斯理地收了回來。 垂眸看她。 像是狩獵已久的獵人貪婪地看著自己的獵物。 她眼中潮紅、迷蒙。 此刻,又染上惶恐。 唇齒因酒精的麻痹而不自覺地張開,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在明亮的燈光下,看著他。 似渴望又似等待。 要逃,轉動鎖芯離開便是。 可她也只是這樣無聲地望著他。 瘦而圓潤的肩頭,細長的吊帶不知何時滑落。 沈頤洲眼簾染上幾分愉悅的色彩,緩步走上前,將她籠罩其間。 溫涼的指腹劃過她的肩頭,將她的肩帶拉回。 手指卻并未就此離開,而是無聲地就撫在她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