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黃粱 第78節
心臟在一瞬間停止,梁風幾乎無法呼吸。 在他那么高密度的注視下。 窒息般的死寂,看見他朝自己輕輕地笑起。 然而那眼里卻還是冰冷的、覆著皚皚冰雪的。 梁風頭發發麻,定定地靜在原地。 察覺他手指輕輕撫上了她的臉頰,溫涼的拇指在她的唇邊摩挲。 似是真的舍不得,開口道: “如果是你的話,我一定原諒你?!?/br> 血液頃刻間涌上頭顱,梁風牙關緊咬,又聽見他說: “畢竟我們梁小姐這么漂亮,我怎么舍得叫她傷心呢?” 昏暗的車廂里,他目光輕佻地流轉在在她的眼眸上、鼻梁上,最后是他手指輕輕撫住的唇瓣上。 潮熱徹底地散了,此刻才感覺到后背上陣陣的寒涼。 他一以貫之的、從未改變過的輕浮與不在意。 也像一個輕輕的巴掌,打在她的臉上。 笑聲比表情更先,梁風抬眼看向他。 “這世上沒有比沈老板更好的情人了?!?/br> 沈頤洲可有可無地笑笑:“是么?” “是啊?!绷猴L輕聲道,隨后,慢慢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目光不再看向他,才發覺原來他將車子停到了一家蛋糕店的門口。 “我去取個蛋糕?!鄙蝾U洲說完就下了車。 約莫兩個半小時的車程,到達輕井澤的時候已接近九點。 梁風拎著自己的包跟在沈頤洲的身后。 走進那座他說找人看過的別墅,走進那個他說可以在落雨時閑坐的庭院。 此刻天色昏暗,只庭院四周的燈高懸?;椟S的色澤打在深綠的草坪上,像極了那天晚上她夢中的沼澤。 梁風駐足凝視,輕柔的雨絲在這一刻開始落下。 “先去洗澡?”沈頤洲的手將她攬回屋檐下。 梁風抬眼,朝他笑了笑:“好呀?!?/br> 行李打開,里面只有幾件簡單的衣物。 沈頤洲的包就在沙發的另一端,梁風看向窗外深綠色的草坪,看見他已坐在草坪邊緣屋檐遮住的地方,點起了一只煙。 一切都是高濃度的深色。 深綠色的草坪,深灰色的雨幕。 連帶著人物也變得模糊,像是融入這一片深色的背景里。 屋子里沒有開燈,只有庭院里一點光透過偌大的落地玻璃照射進來。 梁風赤著腳,將自己包里的一袋折疊整齊的東西塞進了沈頤洲的包里。 然后拎著自己的包,走進了浴室。 再出來的時候,換上了一件墨綠色的絲質睡裙。 拎著客廳里包裝完好的蛋糕,走到了室外。 潮濕的、溫熱的氣息在一瞬間將梁風包裹。 她把蛋糕放在沈頤洲身側的桌子上,蹲下身,一邊拆開,一邊柔聲問道:“你餓嗎?要不要先吃點蛋糕墊墊肚子?我剛剛路過廚房,看見里面有不少東西,晚些我再給你煮點吃的?” 沈頤洲垂眸看著她,混不在意地笑笑:“都聽你的?!?/br> 梁風抿唇笑了笑,將蛋糕拆了開來。 盒子揭開的瞬間,梁風怔在了原地。 因這不是她曾經看過的任何一種蛋糕,更像是一件藝術品。 潔白的底座里,生長出一只婀娜的花。 有風無聲地吹起她的長發,她聽見沈頤洲問: “喜歡嗎?” 梁風抬起頭,“這是……什么花?” 沈頤洲伸手把她拉來自己的懷里,那塊精美的蛋糕便被梁風也一同拿了上來,跨坐在他的腿上。 “小蒼蘭?!?/br> 是他第一眼就覺得她像的花。 梁風低頭,長久地看著這支花。 察覺沈頤洲的手慢慢地撫上了她的后腰,可卻并未再進一步。 而是靜靜地待在原地,似在等她的回應。 梁風嘴巴張了張,嗓口卻沒能發出聲音。 最后,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輕聲問他:“這是你眼中的我嗎?” 沈頤洲笑:“是?!?/br> 眼眶熱得發燙,梁風直直地看著這支潔白的、純潔的小蒼蘭,又一次問道: “我在你眼里,是白色的嗎?” “是?!?/br> 這一次,她無處可逃。 眼淚落在那支婀娜的花朵上,聽見沈頤洲最信手拈來可她卻從來無可抵擋的柔情: “生日快樂?!?/br> 他給她的承諾,就永遠不會食言。 手臂抖得下一秒蛋糕就要跌落,沈頤洲接過,將蛋糕重新放回了一側的桌子上。 伸手將她收緊在胸前,看著她透明的淚低落在自己的臉頰。 柔軟的小蒼蘭,此刻,揉碎在他的胸膛。 你是否聽說過死前要做的一百件事? 如今梁風只做一件。 癲狂、癡迷、放縱、墜落。 聽見雨勢越變越大,透明的雨滴被風裹挾到他們的身上。 于是祈禱這世界徹底顛倒,明日便是世界末日。 而他們已好過這一天的分分秒秒。 沒有遺憾,沒有后悔。 明天即可死去,明天即可死去。 最后,暴雨將他們徹底地淹沒。 她在難以克制的余韻中輕顫,貪婪地吮吸他唇間的氣息,也得到他更加用力的回饋。 思緒被徹底地拋上高峰,她近乎囈語般喃喃道: “沈頤洲,我……” 沈頤洲摟緊她。 “沈頤洲……” 卻沒能聽見她剩下的話。 -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一片漆黑的屋子里。 身上沒有穿衣服,仍有雨水蒸發過后留下的黏膩之感。 梁風動了動各處疼痛的身體,目光慢慢地適應了黑暗。 才發現身邊并沒有人。 她從床上起來,隨手套件上衣,隨后赤足走到了客廳里。 看見他手機隨意放在茶幾上,并非她刻意偷看?;璋档目蛷d里,他亮起的屏幕上是趙輕禾的消息。 梁風腳步幾難挪動。 也看見那支“小蒼蘭”孤零零地放在客廳的桌子上,耳邊隱約聽見斷斷續續的琴聲。 梁風站定片刻,循著聲音走到了一扇關著的門前。 輕輕旋轉把手,看見了坐在琴邊的沈頤洲。 此刻才注意到,原來外面天色已是霧青。 敞開著窗戶的屋子里,因昨夜的暴雨而有些分外的清冷。 沈頤洲嘴里銜著一支煙,雙手從琴鍵上懶散地撤下來。 偏頭,看見梁風站在門口。 一只手拿下煙,笑起來,聲音低而淡:“醒了?” 梁風點點頭,走到了他的身邊。 沈頤洲便牽過她的手,將人直接拉來了自己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