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黃粱 第69節
梁風說完就站起了身子。 賀忱跟在她身后,“我不覺得你直接向二叔求助有什么問題,他并非什么心胸狹隘之人,你若只是想幫幫嚴琛,開口便是。上次的事情,他最后不也沒追究嗎?” 梁風不愿再向他透露更多,只順著他的意思往下說:“你說的也有道理,我的確是考慮太多了?!?/br> “只是,”梁風停下腳步,“我今天來找你的事……” 賀忱聳聳肩,語氣隨意:“如果沒什么大問題,我何必多嘴?!?/br> 梁風回頭朝賀忱笑了笑,“那今天謝謝你了,我就先走了?!?/br> 說完,便大步離開了屋內。 車子將梁風重新送回了工作室。 天色已經偏暗,工作室里最近都沒什么工作,一到五點人也就全部走光。 梁風把大廳里的燈全部關掉,只留了自己辦公桌上的一盞。 桌面上,一大塊煙灰色的布料剛剛裁剪完成,各色線軸整齊地擺放在桌子的右上角。梁風手指輕輕撫在布料上,像是虔誠地撫摸一件藝術品。 太過安靜了。 空曠的工作室里,巨大的落地玻璃隔絕了窗外所有的喧囂,此刻只一盞明亮的燈將她的身周照拂,孤獨得像一座深海中的小島。 她無人可訴說,也無人可拯救她。 只等著這座小島在宿命的牽引下,逐漸地淹沒、消失。 梁風忍受不了這種近乎絕望的悲觀,她拿出一根煙走到了漆黑的落地窗前。 眼簾下,是五光十色的車流彩帶,手里握著的,是他的那只打火機。 咔噠,咔噠。 明黃色的火焰在梁風的眼前燃起、又熄滅。 她仿佛癡迷般的看著那束火焰。 梁風想,如果她是一只飛蛾,此刻火中燃燒著的,一定有她的尸體。 嘴角揚起輕柔的、無畏的笑容。 梁風聽見自己放在工作臺上的手機收到了一條消息。 屏幕轉瞬熄滅。 梁風走回工作臺前,重新按亮了屏幕。 是嚴琛又來了一條消息: 有人查我。 梁風剛準備回他消息,說她已知道這件事,叫他不用太擔心,嚴琛的第二條消息就又進了來: 是他媽戴明善。 作者有話說: fire?。?!50個紅包請大家看戲! 感謝在2022-08-01 19:56:11~2022-08-02 18:04:5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esame、mouthless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盈盈一水間 19瓶;x、擺爛中的xy、幽篁 10瓶;只看小甜文 8瓶;你的臉呢、51531576、小舟今天戒煙了沒 6瓶;小v同學、vk 5瓶;今天聽trap了嗎、不起床就不會困 4瓶;多洛莉絲 3瓶;yee 2瓶;踮起腳尖更靠近太陽、lumi的涂夫子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6章 三十六/越界 梁風記起去年秋天時, 她第一次去沈頤洲的場子,那天下午出門時她還能瀏覽到洛生的所有社交平臺,后來不過幾個小時的時間, 再看洛生,已查無此人。 那時她想,僅僅是在分手時發過一張“不恰當言論”的洛生, 便是失去了她賴以生存的社交平臺, 那么她呢?如果沈頤洲知道她是和嚴琛合謀欺騙的他呢? 他會放過她嗎? 不會的。 梁風知道,絕無可能。 嚴琛的信息發來之后,梁風就給他回撥了去,問他怎么確定是戴明善在查他,就算是查, 也不一定是在查他和自己之間的事。嚴琛的上游公司和戴明善也算得上競爭關系, 戴明善查嚴琛也可能只是單純的商業原因。 嚴琛冷笑了兩聲,告訴她:“戴明善去取了那天酒店的監控?!?/br> 梁風頃刻汗毛倒豎。 體會到瞬間大腦血液涌出,她手掌用力扶住桌邊,閉眼忍過一陣暈眩。 強撐著聲音尚且平穩,又問他:“你怎么知道他查的就一定是我們的事?” 嚴琛這下笑了起來, “小風, 你到底是聰明些?!?/br> 梁風從他話里聽出緩和的余地, 雙眼睜開, 扶著坐回了椅子上。 嚴?。骸拔衣犎苏f是那天晚上戴明善丟了一串手珠?!?/br> “我沒有偷他的東西?!?/br> “我當然知道你沒偷,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這可能只是戴明善去查監控的一個幌子?” “也有可能戴明善是真的丟了手珠?!绷猴L聲音蒼白,隨即聽見嚴琛幾分譏諷的笑:“梁風,到底是你太過樂觀, 還是你已經舍不得離開沈頤洲了?” 梁風握緊手機:“嚴琛, 你別忘了, 你五月末還想和那人見面。而且當初說好的,到最后只有我暴露,但絕不能把你也推出來,不然不僅我下場難說,你拿到手的東西,沈頤洲一定叫你也一無所有。所以現在你要做的不是嘲諷我,而是查清楚戴明善拿到手的監控錄像到底是什么?!?/br> 電話里,嚴琛少有的陷入沉默,梁風心臟懸起,半晌,聽見他聲線低沉:“梁風,其實你說我們剛來燕京的那段時間不也是很好嗎?” 梁風渾身戰栗,一字一頓道:“你瘋了?!?/br> 嚴琛聽見她罵他,竟還低低地笑了起來。 “是,我是瘋了。我從一開始就是瘋的,要不然也做不出這些事?!?/br> 他說完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梁風心口一緊,又給他回撥過去,可嚴琛已經不接電話了。 梁風胸口似被巨大的巖石壓住,難以呼吸。最后只能給嚴琛發了條消息: 你辛辛苦苦得來的一切,沒理由現在就放棄。我會去那個酒店問問,這段時間你我別聯系了。 梁風說完就把電話簿中嚴琛的名字刪去,并且一并刪除了嚴琛的微信好友。 第二天,梁風坐著司機的車如常來到了工作室,天氣開始炎熱,容不得她穿太多的衣服遮掩身型,只能在工作室戴了一頂模特用的棕色短發,然后罩了一只口罩出門。繞到辦公樓后面的一條街才敢用手機叫車。 出租車帶著她一路往那天的酒店方向去,那個晚上忐忑、惶然的情緒便又一次有如魔咒般回到了梁風的心里。 記起她躲在洗手間里等戴明善,也記起她躲在洗手間里等待沈頤洲。 一種無奈的但她無法否認的悲涼感從心里蔓延,其實他們的最開始,原本就是這樣陰暗、見不得人的。不管他們后來曾經有過多少個稍顯光明的瞬間,此刻重新坐在去酒店的出租車上,梁風才更加深刻地明白,這條路的底色是黑暗的,那么稀疏的星光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將它照亮。 這是她的宿命,是她和沈頤洲之間的宿命。 出租車很快就到達了上次的酒店,梁風下了車就朝大廳走去。 前臺的小姐輕聲細語,問她有沒有預定房間,梁風說自己是戴老板的秘書,要見酒店的經理。前臺的小姐并不知道梁風為何要見酒店的經理,但是戴明善的名字是在酒店的大客戶名單里,她不敢怠慢。 前臺小姐走出來請梁風去里面的房間先坐一下,她馬上就去請示經理。 梁風點點頭,在房間的沙發坐了下來。 前臺小姐走到一側的茶水臺問梁風要喝什么,梁風問有沒有滇紅香曲。前臺小姐說有,但是不常用,她要在下面的柜子找找。 梁風和氣地說不著急。 而后,狀似隨意地說道:“戴先生的東西丟的也是離奇,你們酒店我跟著來過不少次,不是那種管理松散的酒店?!?/br> 蹲在茶水柜旁翻找茶葉的人隨即轉過身來,試圖看看梁風的面容自己是否有什么印象。 梁風故作歉意地笑了笑,說道:“昨天剛做了水光針,臉上不好看?!?/br> 前臺小姐立馬了然,也跟著抱怨道:“我每次只敢有長休的時候去做,不然值班經理要罵死我?!?/br> “是啊,”梁風附和道,“女人就是不容易。我都這樣了也得來幫戴老板問問丟東西的事?!?/br> 前臺小姐點點頭,目光轉回去。 “我也不太清楚你說的戴老板丟東西的事,那天不是我值班。但是我的確聽說前幾天有個老板來查監控,說是飯后丟東西了。那現在看來就是你們家戴老板?!?/br> 梁風敏銳捕捉她話語中的關鍵詞,語氣清淡地又問:“你也聽說是飯后丟東西了對吧?” “是啊,不過這種事情也常見,小姐您別著急,”前臺小姐忽的“啊”一聲,“找到了,這茶葉藏得可真深?!?/br> 她高高舉起一盒滇紅香曲,起身去拿茶壺。 茶泡好之后,便請梁風稍等,她現在就去找經理。 梁風朝她點點頭:“麻煩你了?!?/br> “哪里的事,您客氣了?!?/br> 房間的門很快打開又重新關上。 梁風在安靜中聽見自己砰砰作響的心跳。 靜候片刻,頭也不回地悄然離開了酒店。 至少嚴琛的消息沒錯,從酒店里得來的信息也是戴明善是飯后丟了手串。他有可能只查了飯后的那段監控,那她和嚴琛就還有一線安全的可能,但戴明善也有可能查了全部的監控。 梁風記得,那天晚上她結束后,和嚴琛在酒店的后門碰頭了。 即使他們已經足夠謹慎沒有在酒店匯合,可只要戴明善細心,也定能發現沒一會她便和嚴琛重新上了酒店的套房。 窗外,參天的大樹抖動著這一年新長出的綠葉,撲簌簌地在寬敞的大道上落下細碎的陰影。白亮的天光從樹葉間隙落下,走馬燈似的從梁風的眼前略過。 她眼眶說不出的干澀,口鼻又無法正常呼吸。 只能摘了口罩,又打開了窗戶。 風吹過來的一瞬間,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