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黃粱 第21節
最后分別的時候,梁風夸了一句她的裙子很漂亮。 趙輕禾很是高興,說這是她很欣賞的一個小眾設計師給她寄的裙子。 “我如果以后能和她合作那我會開心死?!?/br> 梁風啞然。 趙輕禾明明知道那個網絡上的“小眾設計師”是個沒有學歷的野路子,她卻依舊如此真誠、不遮掩地夸贊她。 她過分的真實和熱忱,像顆熊熊燃燒的太陽。 連梁風都忍不住湊上去取暖。 - 她或許該學一學趙輕禾身上的“真”。 而不是一味地順著沈頤洲,被他拿捏,而后被厭倦、被拋棄。 但首先,她得先見到沈頤洲。 從那天之后,梁風每天晚上都會去沈頤洲之前帶她去過的那家酒吧喝酒。她一般就在吧臺隨便點一杯度數低的酒,然后一邊消磨時間一邊等人。 一般等到十二點,她就打車回家,不再多等。 在酒吧守株待兔的第三天,梁風遇見了賀忱。 那天原本已經到了十二點,她把杯子里最后一點酒喝完就往門口去,卻在門口被一個小混混撞倒在地。那小混混看梁風長得漂亮還想上來調戲兩句,卻被一個男人叫了保安拉去了一邊。 賀忱朝梁風伸出了手。 梁風抬頭,握住了。 “一個人?”賀忱笑著問道。 他明明知道最近沈頤洲都沒有再找她,依舊一副假好心的模樣詢問她。 然而梁風無法放棄這個機會,她甚至相信,今晚沈頤洲也在這里。 低下頭去,看見自己裙側的綁帶因為剛剛的碰撞松散了開來,其實只要重新穿過扣子再系緊就好了。但是梁風只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裙身,像是試圖要把裙面重新拉扯整齊。 帶子卻直接滑落了下來。 她輕啊一聲,用手緊緊地拉住了裙側分叉的位置。 賀忱幫她撿起了帶子,目光在她臉上逡巡了片刻。 問她:“我幫你拿件外套,送你回去?” 仿佛他們之間從沒有之前那次的不愉快,梁風也就順水推舟地點了點頭,言語里明顯的感激:“謝謝?!?/br> 梁風一手捏著自己裙側的分叉,一邊跟在賀忱的身后。 電梯上到了六樓,熟悉的走廊,她甚至還記得那扇雙開的大門。 梁風走到包廂門口就停了下來。 賀忱回頭。 “我就不進去了,在外面等你?!彼f。 賀忱偏頭看了她一會,像是覺得好笑??伤簿忘c了點頭?!靶??!?/br> 說完就推開了大門進去。 開合的一瞬—— 即使那房間里分明過分的昏暗、迷亂,即使那房間里熙攘、人影交錯,她還是能一眼就看見那個靠在沙發里闔目抽煙的沈頤洲。 他臥在紙醉金迷的世俗里,偏生一副置身事外的疏離感。像是林間的一縷月光,漆黑的深夜里,你一眼就看得到他。 一眼只看得到他。 門闔上的一瞬,梁風看見他輕輕睜開了眼睛。 臂彎里還坐著另一個她并不認識的姑娘,沈頤洲卻像是毫不在意般的朝梁風看了過來。 兜頭而來的一陣惡寒。 梁風從門口微微后退到了墻邊,終于理解了賀忱的“好心”。 后背倚靠著冰冷的墻面,連手都忘記了要繼續捏住裙側。 原本以為是沈頤洲心里還放不下趙輕禾,所以即便他沒去找趙輕禾,他也沒有來找自己。 可現在看來,這個男人他到底在乎什么? 他什么都不在乎。 冷白的廊燈照在梁風的面頰上,她眼簾微微發顫。 胸口仿佛被一團巨大潮濕的棉花堵塞。 呼吸變得困難,也變得奢侈。 片刻,聽見那扇門忽的重新被人推了開。梁風抬眼望去。 燈下,他眉眼更顯清冷。薄厚適中的唇瓣微微勾起,像是幾分歡迎她的到來。 沈頤洲靠近了。 梁風聞到了一陣很淡的藍風鈴香氣,無法忽視的一陣酸澀,她自己竟也不知道是從何而來。 “怎么這么容易就叫人欺負了?”沈頤洲輕笑著睨了一眼梁風的裙子,隨后把煙銜進了嘴里。 伸手,要去搭她的肩。 然而,就連梁風自己也無法得知,那一刻她到底是假戲還是真做。本能早已比理智更快地做出了選擇。 熟悉的氣息快要將她包裹的那一瞬,梁風輕輕地把身子往后退了退。 避開了他。 作者有話說: 梁風:誰還沒有個脾氣! 感謝在2022-07-06 20:15:01~2022-07-07 20:59:1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每天都在瞌睡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鯊魚愛吃車厘子. 8瓶;52578944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2章 十二/海底撈月 “不用麻煩了?!?/br> 梁風抬眼看過去,臉上掛著很溫和的笑意,絕非像是在和他鬧脾氣?!拔也恢滥阍谶@里,不然我也就不跟上來了?!?/br> 她聲線輕而平穩,眼里沒有半點的不悅。 冷白的走廊燈下,沈頤洲收回了手。 梁風半邊身子碰在冰冷的大理石墻面上,也時刻提醒自己,千萬別再露怯了。 她目光沒有閃躲,看著沈頤洲的眼睛。 無聲的角力,梁風感覺胃在灼燒。 沈頤洲垂眸淡淡地在她臉上逡巡了片刻,忽然輕輕地笑了一聲:“我還以為你來查崗?!?/br> 他眼睛輕微地瞇起,像是好奇梁風的反應。 然而梁風嘴角上揚,眉間帶笑:“我姓甚名誰,又有什么資格呢?” 沈頤洲站得近,投下的一片陰影將梁風籠罩其中。 便也更加輕易看見她畫了妝的臉龐。 眉眼變得挑亮,因而連目光都變得凌厲三分。 鼻頭小而挺翹,霧面的殷紅色唇彩將露出的小半牙齒襯得愈發白皙。 他記得她下頜處有一小顆淺褐色的痣。 沈頤洲想到,就伸手去摸了。 梁風沒有避開。 察覺他手指輕輕地在她下頜處摩挲了一下,很快就看到了那一小顆痣。 她沒有用遮瑕把痣遮住的習慣。 “進來把裙子弄好,再走不遲?!鄙蝾U洲面上依舊春風和煦,言語里卻已經有了不容她再拒絕的“命令”。 梁風胃部灼燒更甚,但她知道,該收了。 安靜了片刻,梁風說了謝謝。 而后跟著沈頤洲踏進了那個包廂。 厚重的短毛地毯,將他們的腳步聲收納。光線并不明朗,然而梁風跟著他進來的一瞬,就感覺到了多束無聲投過來的目光。 她側目,也看見了臥在黑暗里看著她的賀忱。 梁風面色不變地轉過了頭。 跟著沈頤洲走到了最里側的位置。 剛剛的那個姑娘已經不見了,又或者已經坐去了其他人的身畔。 沈頤洲將梁風隔在自己的內側,伸手拿起了賀忱放在茶幾上的繩。 “往我這里坐些,”他抬眼輕笑,“怎么還一副怕我的樣子?!?/br> 梁風對上他的目光。 分明他語氣還是這般隨意的、調笑的,可那目光里卻像是冬日推門迎來的第一道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