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黃粱 第5節
心口堵得慌,她靜了好幾秒。 “下次再有他的行程還是發給我吧,我再試試?!?/br> 嚴琛立馬笑了起來:“這才對,別端著,我教過你的?!?/br> 電話很快被摁斷,梁風站起身子去陽臺抽了一支煙。 外頭不知何時又開始下雨了,雨絲又密又急,像是一場濃重的大霧。 梁風無由又想起他在曬臺上的模樣,看不清五官和表情。 也像是站在一場大霧里,引著人無端想湊近看個清楚。 而越危險的東西越叫人癡迷。 飛蛾撲火,一輩子或許也并不真的知道那團火焰到底代表什么。 在家休息了一日之后,梁風正常去工作室上班。 說是工作室,其實更像是小規模的私人作坊。工作室的老板娘叫彭羽,早年間算是個有名氣的網紅,順應著數字媒體時代的崛起狠狠撈了一把錢,年紀稍大之后便退居幕后做起了服裝買賣繼續掙錢。 工作室里除了一些必備的運營和行政人員,剩下的就是三個模特,兩個服裝設計師和一個攝像小哥。梁風是兩年前來到這家工作室的,那時她有一個專門的微博賬號時不時發一些自己設計、剪裁的衣服,冷門到粉絲都只有兩千多。誰知道彭羽正好在找小眾設計師,一眼看中她。 彭羽不在意梁風沒有學歷,梁風也看中彭羽那里可以讓自己繼續做服裝設計的機會,于是這兩年里,兩人相處得很是愉快。 梁風早上到工作室的時候,兩個模特正在試穿一會要拍攝的衣服。梁風走過去幫她們理了理衣服,不合適的地方用針線仔細地縫上。 兩個模特都有自己的紅人賬號,其中一個叫陳涵,雖然算不上大網紅,但微博粉絲也有二三十萬。 梁風幫她們縫衣服的片刻,聽見她們倆在聊八卦。 “那個微博名叫洛生姑娘的網紅你知道吧?”陳涵說道。 “我知道啊,就前天被人拍到和一個男的在美術館看展上熱搜的唄?!?/br> “你知道那個男的是誰嗎?” “我哪知道,她男朋友唄?!?/br> “才不是!” 說話間,陳涵動了一下,梁風及時扶正她腰:“小心,我縫針呢?!?/br> “哦哦,”陳涵不好意思笑了一下,又接著和身旁的人說,“她可厲害,榜上沈頤洲了!” “真的假的?!” 旁邊的姑娘驚呼一聲,梁風手里的針也停了下來。 “我這邊好了嗎?”陳涵低頭查看。 梁風索性收了針:“好了?!?/br> 說話間,她正要離開,又聽見陳涵有些得意地說:“我這周末生日邀請那個洛生姑娘了?!?/br> “你認識她?” “微博私信勾搭的唄,她說了會來的?!?/br> “那沈頤洲也會來嗎?” “你說呢?”陳涵有些“不懷好意”地笑笑,她倒也不是存了要搶沈頤洲的心思,就是想看看這人到底什么樣,有沒有別人嘴里夸得那么好。 梁風退出拍攝場地站在一旁整理色板,忽然聽見陳涵喊她:“梁風,那天你也要來!穿得漂亮點,給我們juicy joy長長臉!” 梁風偏頭看過去,臉上揚起很輕的笑。 像是最平常不過的回答,她說: “你生日我當然會去呀?!?/br> - 間隔的時間比梁風預計的要短太多,但是失去一次就不知道下次什么時候能再見了。 梁風簡單地和嚴琛說了這件事,嚴琛叫她這次“再熱情一點”。 梁風實在難以接受他對于“熱情”的定義,嘴上把他含糊了過去。 周六下午,梁風早早地到了陳涵預定的包廂。工作室里還有其他幾個同事也都到了。彭羽正在一旁玩手機,看到梁風到了就叫她過來。 “你這衣服還怪好看的?!迸碛鸸ぷ髁晳T,上來先打量人衣著。 梁風一邊坐下一邊說道:“上次工作室里不用的那半塊粗呢料子我給裁了?!?/br> 一塊白色的粗呢針織料,薄厚正襯秋天的溫度。 梁風用它裁了件小套裙,上衣下擺用剪刀剪出隨意的形狀,一坐下就露出半截白細的腰身。 她今天沒有卷頭發,一頭濃密的黑發遮住裸露的肩頭,讓人說不出到底是狂野還是乖巧。 彭羽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她的腰。 兩人隨即笑開。 “我年輕時也像你這么瘦?!?/br> “你現在也很年輕很瘦?!绷猴L說道。 “比不了了?!?/br> 包廂里很快又陸陸續續來了不少陳涵的朋友,有幾個人已經在點歌臺旁躍躍欲試了。 梁風一直在和彭羽說話。 吵吵鬧鬧的。 梁風撩開了自己面向門口的那一側頭發。 “咔”一聲輕響。 門又被人推開了。 有些人或許天生自帶吸引目光的能力,那一剎那,梁風不知是否只是自己的錯覺。 包廂里的聲音變得異常的遙遠和渺小,人們的嘴巴合上,目光不自覺地往他那里看。 門口,沈頤洲很輕地和眾人點了點頭當作打招呼。 目光掃過來,正好看見梁風挪開的面頰。 她復又去和身側的彭羽說話。 但是心跳聲太大了。 她其實已經聽不清彭羽的回話了。 耳邊只尋得門口那點低低的私語,不知他們到底在說些什么。 片刻,聽見陳涵說:“先往里面走,找位置坐下吧?!?/br> 那腳步便朝著里面走來。 梁風刻意地背對著門口發生的一切,不投去任何的目光。 陳涵包了一個足夠大足夠豪華的包廂。 他們坐得并不擁擠,人與人之間都有過分充裕的空間。 他們可以坐在任意一個與梁風相隔千里的位置的。 提心吊膽的一段路。 梁風嗓子口有淡淡的血腥味。 而后,察覺到那股下沉的力量落在了她的身側。 牙齒都要咬斷了。 那股無處不在的佛手柑將她渾身包裹。 她身子靠得很前,看不見他。 卻能清晰地推斷出他現在正如何依靠在沙發上,從后看著她。 和彭羽的對話早就中斷了。 她走神了好一會。 梁風正醞釀要如何和他開口,忽然聽見身后傳來很低的聲音。 “下次可以直接給我打電話?!?/br> 他靠得太近了。 雙腿微微敞開,就與她光潔的膝蓋相碰。 話語里披著羊皮的赤/裸/裸的惡意揣度。 不挑破,卻已經為她這一次的處心積慮下定義。 梁風心臟都要跳出口,但她并沒有回頭。 只伸手緩慢地摸了一支煙,在指間揉了揉,開口: “可是我沒有你的電話啊?!?/br> 柔軟的嬌嗔與責怪。 她仔細著語氣,擔心叫他生煩。 雪白的煙體被揉出了淡淡的折痕。 身后很久再沒有聲音。 梁風不敢回頭去看,頗有幾分烈女的樣子一動不動。 精神被緊緊地擰成了一根越拉越緊的細線,快要抻斷的那一瞬,她忽然察覺一只手撫上了她的后腰。 徹骨的寒涼從脊骨傳上心臟。 像是被獵人扼住喉嚨的獵物。 察覺得到他手指緩慢的移動,而后,逐漸靠近的身體。 氣息打在她薄透的耳后,悚栗的皮膚也同樣被他一手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