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聽醫生說，你不喜歡待在這里？”這幾天醫院一直傳來消息，夏檐聲翻動本子，“也對，醫院不適合你?！?/br>
    “吱啦——”椅子腳刮拉地板，夏檐聲身體往后仰，躲開少女抓來的手臂，又迅速正回去，平靜地與她對視。

    從她身上感覺到無形的壓力，少女眼神驚懼，沒有進一步動作。

    夏檐聲心平氣和地解釋：“你暈倒在地上，我剛好經過，把你送進醫院，醫藥費我已經一次性付清?！?/br>
    少女微怔，突然說：“謝謝?！?/br>
    濃重的外地口音，夏檐聲點頭，一邊做記錄，一邊問：“你是誰？平時住在哪里？”

    聽見這兩句話，少女一言不發，露出如同獸類一般警覺的目光。她的抗拒和沉默都在意料之中，不是真想問出點什么，夏檐聲起身：“不肯告訴我也沒關系，再等兩天，大后天讓你離開。你的病還沒好透，不要總想著逃跑?！?/br>
    她低頭，凝視臉色蒼白的少女，憐惜地嘆口氣：“阿姨有一個女兒，和你差不多大?！?/br>
    第二天，午睡之后，少女坐在床上，眺望窗外的天空。

    “叩叩?！?/br>
    門邊的玻璃窗振動，傳來兩聲脆響。

    她回頭瞧去，一個女生隔著玻璃站在外面，容顏冷得生寒。

    “你好?！?/br>
    對方朝她揚起笑臉，唇語無聲。

    這是她們的初見。

    夏蓁。

    夏天的夏，草字頭加秦朝的秦。

    “我不認字，”她眨下眼睛，一臉坦蕩，“我沒有上過學?！?/br>
    “我……”夏蓁錯愕，她張了張嘴，不知道說點什么好。她沒有接觸過類似的同齡人，不確定自己是否無意中傷害到少女的自尊心。

    過了許久，她說?！皩Σ黄?，那你叫什么？”

    這個人好奇怪，為什么要道歉？

    只有做錯事的孩子才需要說這句話，然后趴跪在地上反省自己的錯誤?；貞洸惶烂?，少女抖擻肩膀。

    “我沒有名字?！彼⒅妮?。

    夏蓁不說話了，也看著她。

    真新鮮，從來沒有人對她露出過這種表情，她形容不出來，比她慣見的同情要特別，很久以后，等她學會像人一樣表達感情，她才知道夏蓁此刻的反應叫“心疼”。

    她喜歡這樣的眼神。

    “唔……”

    第3章

    眼角被少女的唇碰了碰，又舔了舔。夏蓁反應有點大，她慌張地站起來，椅子“哐當”一聲摔到地板上。

    少女抓衣服的手還懸在空中，她無所謂地收回手，舔下唇，朝夏蓁笑了笑。

    “你討厭我?！?/br>
    “我不是?！?/br>
    夏蓁不知道該解釋什么，哪有人一見面就這樣親，她被輕薄了，對方現在問她討厭自己嗎？

    怎么能這樣……

    少女斜撐在床上，衣擺空蕩蕩，漂亮的眸子直勾勾地瞧她。

    “你怕我?！?/br>
    “我沒有?！毕妮韬退糁欢尉嚯x。

    “你不讓我親?！?/br>
    她面露困惑，神色與其說是無辜，不如說是懵懂，好像沒開蒙的孩童。

    彼此交流的環節似乎哪里出現了問題，又說不清楚問題具體在哪里。夏蓁深呼吸，扶起椅子，重新坐起來。

    “不能隨便親人?！?/br>
    “我們……”夏蓁猶豫了一下，“我們剛認識?！?/br>
    “剛認識不能親嗎？”

    她問，身體又靠過來，似乎在鬧著玩，把肢體接觸當成游戲，親昵地蹭她的臉頰。

    夏蓁從上升的溫度中感覺到她的開心，她像動物，省略語言和神態的交流，更喜歡直接用動作表達情感，思維也像動物，喜歡你就親你，討厭你就不讓你親，反之也一樣。

    可是人終究不是動物。

    “不要咬?！?/br>
    夏蓁被少女咬住喉嚨，濕軟的舌尖舔著她，齒尖緩慢地磨過脆弱的血管。

    很危險，夏蓁受到威脅，連忙扯開她，把她按回被子里。

    “你不要咬?！?/br>
    少女又對她笑，她總是笑。

    夏蓁呼吸急促，一口氣不上不下，忽然，她抱住少女。

    “可以抱?！?/br>
    “meimei很喜歡你?！?/br>
    晚上，聽完夏蓁轉述一天的經歷，餐桌旁的沈宜雪笑得前俯后仰。

    “嗯?！毕妮枳谒龑γ?，想到留在醫院里進行例行體驗的少女，神情恍惚。

    “你討厭她嗎？”夏檐聲問。

    這是她今天第二次聽到這個詞，問什么不問喜不喜歡呢？

    “不討厭，”夏蓁猶豫，“她一個人住醫院嗎？”

    夏檐聲點頭：“嗯，meimei沒有家了，只能一個人?！?/br>
    夏蓁不說話，她想起自己即將走出病房之時，忍不住回頭。

    少女孤零零地坐在床上，看了她一眼。

    “夏蓁?！?/br>
    夏蓁摸摸guntang的喉嚨，表情淡淡。

    “我回去陪她吧?！?/br>
    那一眼，有人似乎要哭了。

    病房里，護士取下吊針針頭，好心安慰：“安心養病，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br>
    少女不說話。

    清醒之后的大部分時間，她都是不言不語的狀態，心情好了才搭理別人兩句。護士習慣她的沉默，拉起靠近走廊那邊的玻璃窗窗簾，關暗燈光，把門掩上。

    不過片刻，門被人敲了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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