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她抬手輕輕的一掩口，問傅西涼：“呀，我是不是太壞了？”

    傅西涼搖搖頭：“沒有?！?/br>
    “真的嗎？不是哄我？”

    “不是?！?/br>
    “謝謝你這么支持我?！?/br>
    “我沒有支持你，我還什么都沒干?！?/br>
    “可是你已經同意幫助我了，我就提前先謝過你嘛?！?/br>
    “隨便你?！?/br>
    然后他再次轉向前方，給了她一個線條流暢的剪影。他的鼻梁挺而直，配著一副邊緣流動著銀色光芒的眼鏡，看起來不但是有思想，而且還是深邃不可測的思想。聶心潭癡癡的望著，就感覺心跳加速、血液升溫，自己那一具膚如凝脂的玉體將要像一大塊奶糖似的，一邊散發著甜香，一邊緩緩融化，最后淌個滿地、不可收拾。

    不由自主的抬起手，隔著一層層的亮片、水鉆、緞帶以及真絲喬其紗，她摁住了心口，有那么一瞬間，生出一種沖動，想要做個壞女人。

    好在一瞬間過后，她的理性和矜持占據了上風，又將那種放縱的沖動克制了住。

    傅西涼這時忽然問道：“你是又和你爸爸吵架了嗎？”

    “今天沒有?！彼鸬溃骸八桓乙娢?，連家都沒回?！?/br>
    “那你不要學他?！彼f道：“你爸爸肯定不會被流氓搶走，你就不一定了?！?/br>
    “我只不過是蕓蕓眾生中的平凡一人罷了，又沒什么出眾之處，偶爾走一次夜路，大概也不會引起歹人的注意?！?/br>
    “不，你很出眾?！?/br>
    “我不信，我哪里出眾了？”

    “你看起來好像一棵圣誕樹一樣，似乎全身藏了很多寶貝?！?/br>
    “呃……”

    他真心實意的勸她：“你快走吧?！?/br>
    *

    *

    聶心潭走了出來。

    她心情搖擺，一會兒感覺自己是被傅西涼攆出來的，一會兒又認為傅西涼真誠善良，驅趕自己也是出于一片好心。

    不過無論怎么說，她已經得到了他的聯系方式——一段羅曼蒂克的戲劇，這就要張開大幕了！

    走到了半路，她忽然又反應過來：忘記盤問他為何監視自家父親了。

    “算啦！”她自己對自己說：“老頭子都在宦海沉浮幾十年了，什么不懂？就算要找人為他cao心，也輪不到我。我只是個剛讀大學一年級的小女孩子罷了?！?/br>
    這么一想，她就將雙手插進洋裝口袋里，邁著兩只穿了硬跟涼皮鞋的小腳，咯噠咯噠的走掉了。

    *

    *

    清晨時分，傅西涼一如既往，進了葛秀夫的辦公室。

    葛秀夫窩在椅子里，正在一邊吸雪茄，一邊看一份稿子，墨鏡沒有好好的戴，順著鼻梁滑到了鼻尖。見傅西涼來了，他沒有出聲打招呼，只抬頭看著他，緩緩的一眨眼。

    因為他這回又露了眼睛，所以傅西涼習慣性的盯了他兩秒鐘。盯過之后，傅西涼停在寫字臺前，說道：“他昨夜沒有來，一整夜都沒來?！?/br>
    葛秀夫點點頭：“沒來也正常?！?/br>
    因為那個大胖子沒來，導致傅西涼無事可記、兩手空空。所以看著葛秀夫，他有些遲疑：“他沒來，你還給我錢嗎？”

    葛秀夫答道：“給，當然給?！?/br>
    他便照著昨天的樣子，繞過寫字臺站到了葛秀夫跟前，等著接錢。

    葛秀夫放下了稿子和雪茄，一邊轉向了他，一邊伸手拉開抽屜，從中掏出了個紅紙卷子，向他一遞。

    他接過去看了看，發現今天的銀圓包得不大漂亮，昨天那個紅紙卷子是個光滑筆直的圓柱體，今天這個就不大直，紅紙還有折痕。葛秀夫能夠開報社，一定是個聰明的人，沒想到聰明人做事也不是總能做好，也是有的時候好，有的時候不好。

    這讓他得了一點心理安慰。

    低頭收好那卷子銀圓，他忽然聽見葛秀夫問自己：“你笑什么？”

    他一愣，隨即意識到自己確實是在微笑?？勺约河质菫槭裁炊δ?？明白了，他告訴葛秀夫：“今天包得不好?！?/br>
    葛秀夫摘下墨鏡，放到一旁：“笑話我??？沒關系，可以笑，這是小事，我不在乎?！?/br>
    他聽了這話，含笑思索了一會兒，卻是說道：“謝謝你?！?/br>
    “謝什么？謝我給你錢？這是你應得的，不用謝?！?/br>
    “不是，謝謝你讓我笑話你?！?/br>
    “這也值得一謝？”

    “我一直沒有機會笑話別人，總是別人笑話我?！?/br>
    “我也笑話過你，你還記不記得？”

    “記得?！?/br>
    “當時笑完了你，還有下文呢。我把你那原話對柳小姐說了，結果你猜怎么著？她沒說你的不是，反倒是又把我罵了一頓。他媽的?！?/br>
    “你生氣了？”

    葛秀夫仰起臉：“我的樣子看起來像是生氣嗎？”

    傅西涼認真的望著他，看他臉上倒是沒有明顯的怒色，但他方才所講的又絕不是什么好事情，他還罵了一句“他媽的”。

    “我不知道?！彼鐚嵒卮?。

    葛秀夫和他對視了片刻，隨即一笑：“我沒生氣。讓那么漂亮的小娘們兒罵兩句，是個樂子，有什么可生氣的？”他向后又窩回了椅子里：“哎，跟我說實話，你想不想娘們兒？”

    世上有千千萬萬的女人，于是傅西涼問他：“想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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