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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西涼一直是在傅老爺子身邊成長,享受大少爺待遇,不似那幾個在外頭長大的私生子,一直活得很有危機感,嚇得頭腦都發達了許多。他是無須頭腦發達就可以安享尊榮的,除了燕云之外,也沒誰欺負過他。 傅燕云給他的評語是一個字“傻”,二霞和他朝夕相處了一個禮拜,倒是沒看出他傻,只是覺得他吃飽了就呆坐著,一點正事不干,可以算作是沒出息。 傅西涼被傅燕云刺激得有些厭人,人們怎么說他,他全不在意,反正有錢吃飯的時候就吃,現在皮夾子明顯變薄了,那他就要想法子弄錢。 偵探到底是干什么的,他不太清楚,但是小時候聽傅燕云讀過一本偵探小說,略有一絲了解,仿佛他是能做,故而此刻對著來人,他問道:“你想找我辦什么事?” 那人尚未開言,先向四周掃了一眼。家具太簡單了,但是房子本身很不錯,讓人感覺傅偵探還是有實力的,應該不會打著偵探的旗號做那騙錢的事。低頭又瞥了報紙一眼——沒錯,地址也對。 “傅先生,我是代我們老爺來請您的。我們老爺是有件家務事,不方便托知情人來辦,所以想請傅先生出手,為我們解決這個難題?!?/br> “家務事?”傅西涼問道:“是要讓我到你家去做家務嗎?” “不不不,那不成了找男仆了?是……”那人面露難色:“傅先生若是有意,還是請和我去家里一趟,讓我們老爺和你面談,如何?” 傅西涼答道:“你稍等一下,我去去就回?!?/br> 說著他起身出去,走到了刷鍋的二霞身邊,小聲詢問:“他說他家老爺找我去辦他家的家務事,什么是家務事?” 二霞拎著個刷鍋刷子,直起了身:“我們那里說起誰家鬧家務,就是指家里打起來了,好比兩口子打架,那就叫做鬧家務?!?/br> “那是他家老爺請我過去幫他打太太?” “那不能,應該是有別的事。他請你去了?” “請了?!?/br> “那你過去看看也行,不能辦就回來,權當是散步了。要不然吃完就坐著,也不利于消化。你看你上次還吃三碗面條呢,今晚就只吃了兩碗?!?/br> 傅西涼想想,也對。轉身往回走,走到后門時扭頭看了一眼,看見那只大花貓正在咔嚓咔嚓的咀嚼,也不避人。 他回了客廳,對那人說道:“我去,什么時候去?” 那人起了身:“現在就走,可以么?” 傅西涼從椅背上拎起西裝上衣穿了上:“走?!?/br> * * 傅西涼和那人一前一后出了黑漆院門,在門口攔下一輛洋車,一輛不夠,想要再攔一輛,然而下一輛洋車死活不至,二人無法,只好擠上一輛洋車,很親密的出發了。 洋車夫得了雙倍車錢的許諾,弓腰探頭向前鉆著跑,直跑了四條大街,才停在了一戶大宅門前。那人先下了洋車,付了車錢,傅西涼也下來了,舉目一望,看墻是墻,看門是門,沒有做出任何分析。 那人手拍門環,敲開大門,然后領著傅西涼走入門內,繞過影壁,穿過一重院子,再一拐彎進入跨院,最后那人停在一間房前,伸手挑起簾子:“傅先生,這里是我們老爺的書房,您請進吧?!?/br> 傅西涼進了去,就見這間屋子燈光明亮,四壁掛滿了刀劍笙簫以及西洋畫,堪稱是琳瑯滿目。而前方擺著八仙桌和太師椅,一人站了起來,含笑向他一點頭:“傅偵探,歡迎歡迎?!?/br> 傅西涼上下打量了此人,先看此人身量苗條,面如冠玉,一根胡茬子都沒有,似乎是還年輕著,但是兩頰松弛,眼角和嘴角也都有些耷拉,又像是有了些年紀。 “是你請我來?”傅西涼試探著問。 “沒錯,傅先生先請坐?!?/br> 隔著一張八仙桌,傅西涼和他各自落座,雙方又攀談幾句,傅西涼得知這位老爺姓薛,名叫薛如玉,在京津兩地都有產業,算是一位富貴人物。傅西涼問他:“薛老爺有什么家務事想要讓我來做?但說無妨?!?/br> 薛如玉遲疑道:“唉……其實也是有些說不出口……” 傅西涼等了一會兒,見他遲疑不止,便也有些懵:“那你還說不說?” 薛如玉又嘆一聲:“唉,還請傅先生不要見笑才好啊?!?/br> 傅西涼告訴他:“你放心,我從來不笑話人?!?/br> 薛如玉看了他一眼,然后開始低聲講述自家的這一樁家丑。事情說起來也簡單:他懷疑自己的四姨太紅杏出墻,可是沒有證據,以至于他胸中燃燒起猜疑之火,那火已經燃燒了兩個多月,讓他是十分的焦灼痛苦。 “她又沒有犯法,也沒有偷了我什么財物,我總不能去讓警察調查她,況且家丑不可外揚,縱然她當真不貞,此事也絕不可以鬧大。所以我想委托傅先生來為我偵探一番,看看這個賤人到底是不是不老實?!?/br> 傅西涼出發之前已經做了準備,這時便從西裝內袋里掏出了一只小本子和半截鉛筆頭。將本子打開來攤在八仙桌上,他握了鉛筆頭,問道:“請問賤人——就是府上四姨太——的名字和年齡?” 薛如玉見狀,拉開了八仙桌下的一只小抽屜,取出了一張小照片給了他:“這個就是她,她娘家姓柳,名叫笑春,哈哈笑的笑,春天的春?!?/br> 傅西涼在本子上寫下了“哈春”二字,又問:“她平時都愛做什么?常見什么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