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省一點，以后賺到大的，我們一定涌泉相報?！毙l粒又扔給他一包紙巾，“學姐說了，給人打工，哪有自己當老板香呀?！?/br>
    俞漢廣暗自出了口氣，幸而衛粒沒聽出他話里的秘密。

    北鯤的薪資待遇不比愛夢差，池斕果斷拒絕莊超飛，俞漢廣聽說后倒是一愣。

    更讓他驚訝的是莊超飛的反應。

    莊超飛前幾天給他來了個長長的電話，感謝和遺憾的同時，還不忘旁敲側擊地詢問池斕的喜好。

    用什么牌子的手機，上班是開車還是搭地鐵，愛吃火鍋還是日料……兜了半天圈子，才吞吞吐吐問到重點：池斕現在是不是單身。

    俞漢廣隔著手機啞然失笑——直男陷入愛情瞬間，大腦率先宕機半邊。

    池斕要真去了北鯤，愛夢以后的競爭對手成了夫妻店，倒還挺有趣。

    ……

    俞漢廣車開得猛，似在和彌散雨霧氣息的夜色賽跑。人行橫道冷不防竄出了只野貓，他一腳急剎，把衛粒剎出“啊”的一聲不說，衛波原本全神貫注盯著的手機，也砸在了他腳底下。

    他忍著路怒，撿起手機，屏幕還沒來得及熄滅，上面是VR頭顯的行業研究報告。

    “衛老師不是搞算法的嗎？怎么，對硬件也有研究？”他脫口而出。

    衛波把眼鏡推回鼻梁：“在想下階段的計劃?！?/br>
    又來了。

    雖然平時說話不緊不慢，衛波在工作上卻是個急性子。俞漢廣除了是他的戀人，也不可避免地有著同儕的身份，因而時常產生一種由競爭帶來的煩憂。

    他沒接話，一手默默地扶著方向盤，另一手無意識地滑動著中控屏的IM聊天界面，想靠轉移注意力解壓。

    突然點到了周曉盛的頭像。

    聊天界面停留在數周前，彼時，周曉盛還在向他請教立項會的過會技巧。

    俞漢廣胸腔發悶，翻開通訊錄找到【池斕】，按下了撥號鍵。

    “對對，貨已經送到了。衛粒也是，怎么把你喊過去了，我欠你的人情越來越多?！背財绦渥痈吒咄炱?，正在給貨運剛拉來的二手辦公桌噴酒精消毒，“周曉盛早就聯系過我，他背景經驗能力一個不差，人又年輕，要他的公司肯定一抓一大把，何必來找我？”

    “這件事，我怎么想怎么奇怪。他是遇到什么麻煩了嗎？”

    “??？高利貸？而且你們游戲是他……”聽聞俞漢廣在電話那頭交出的底，她驚詫不已，“我的天，我在愛夢的時候怎么沒發覺?！?/br>
    門鈴突然響了，她又放下酒精瓶，扶住耳機匆忙去開門。

    來者讓她二度驚詫。

    莊超飛拎了個禮盒，樂呵呵地站在門口。見池斕素面朝天，一身簡單的居家打扮，連頭發都是只用鉛筆草草挽了個團子，竟然害羞地沒能進門。

    池斕笑著將他引入室內，利落地和俞漢廣收了個尾：“人情不能這么還。我雖然缺生意，但也不想做這樣的生意。嗯，那先這樣，忙完這段時間，出來聚一聚?！?/br>
    莊超飛將禮盒放到她的辦公桌上。這辦公桌其實就是公寓自帶的白色小餐桌，些微收拾了一下，擺上了電腦和打印機而已。

    “工作不順利？”二人共處一室，莊超飛不知該如何劈開眼前的尷尬，可話一出口，卻更尷尬。

    池斕道：“剛開張總是困難一些的，慢慢來吧?！?/br>
    莊超飛問：“我剛才聽到了，有生意送上門，你也不愿意做？”

    “俞漢廣給我推薦了一個候選人?！背財贪雁U筆拔掉，找了根皮筋扎頭發。

    “從愛夢出來的嗎？那敢情好啊，推薦來北鯤，我們正愁找不到合適的人?！鼻f超飛道，“我們工資double……”

    “你聽我說完，”池斕把皮筋叼在嘴里，“這個人雖然有實力，但人品不行。俞漢廣不懂規矩——這單生意我即使做了，無論去哪里，總逃不了背調，還是要黃。我何苦出力不討好，還砸了自己的招牌？”

    “在我這里，人品是紅線?！?/br>
    莊超飛投去敬佩的目光：“那我幫你留意留意，你有靠譜的候選人，也第一時間告訴我?！?/br>
    “那就謝謝莊總，這是……”池斕拆開禮盒，把里面的小黑匣子拿到手上來回掂量，臉上的表情只能用迷惑來形容。

    匣子看上去頗為古怪——半是粗糙半是神秘，透著技術感的同時，又散發著nongnong的小商品味兒。

    “路由器，我親手焊的?！?/br>
    莊超飛臉突然紅了，緊張地搓手道：“速度杠杠的，你試試，肯定比你用過的都快?！?/br>
    池斕哭笑不得——活了三十年，還是第一次收到24K純手工打造的……路由器。

    *

    衛波洗完澡出來，見俞漢廣連襪子都沒穿，只蜷著腿閉眼躺在沙發里，纖細踝骨被沙發的棕色皮質襯得玉般均勻細膩。

    沙發肩周圍一圈早已洇濕，幾滴水珠在他頭發稍上掛著，搖搖欲墜。

    他神色疲倦，睫毛投在下眼皮的弧扇陰影微微顫動。濕潤的眼尾還殘存著在浴室蒸出的粉色，又如玉中血絲，莫名含情。

    “在想什么？”他以為俞漢廣還在為周曉盛煩心，“你已經盡力了，人各有命?！?/br>
    俞漢廣眸子撐開一條小縫望向他，燈光在瞳仁上流轉，含情便升級成含情脈脈：

    “在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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