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住的地方說市中心不能算, 但也不算太郊, 鬧中取……更鬧，大概算是個城中村區域。一過晚上8點, 附近就鬧騰起來，做美甲的、賣金魚的、賣珍珠首飾的……活脫脫一個夜市。原雨從鬧哄哄的人群中穿過去，找了半天, 也只找到一家賣酸辣粉的小攤，剩下的全是奶茶和燒烤。

    他轉了兩圈，最終還是走回到酸辣粉攤位前。

    胃不舒服的人應該不能吃這種刺激性的食物，但是……

    吃死程灼算了。

    原雨眼神暗了暗, 鼻腔里微不可聞地“哼”了一聲，朗聲道：“老板，來一碗酸辣粉?！?/br>
    “不要辣, 也不要醋?！?/br>
    ……

    出去了十幾分鐘，原雨才回到他的小出租屋, 手上還提著碗不酸也不辣的“酸辣粉”。進門的時候程灼頭歪在靠枕上，雙目緊閉，聽見動靜才把眼睛睜開：“你去哪兒了？”

    “將就吃吧, 樓下沒別的能吃的東西?！痹臧汛采闲∽莱槌鰜泶蜷_，把打包袋放上去。

    程灼愣了愣。他其實有猜測過原雨是去給他買東西吃了, 但真的看到這么一個打包碗，心里居然還是很感動。

    不過很快, 他的感動就變成了一言難盡：“……這是什么東西？”

    “酸辣粉?！痹暾f，“沒加醋也沒加辣?！?/br>
    “……”那它還能吃嗎？

    “胃疼不能吃辣的，吃這個總比燒烤和奶茶強，再不然你就只能繼續餓著了?！?/br>
    程灼看著那碗啥都沒有的粉食欲全無：“那我還是餓著吧?！?/br>
    “也行?！痹暧挠牡卣f。

    他語氣微妙，聽得程灼動作一頓，最后認命地抓起筷子，慢慢吃起來。

    原雨在他對面坐下，認真看著他吃。

    “你一天就吃一頓飯嗎？”他輕聲問。

    “不是，一般吃兩頓。今天是——”程灼頓了頓，“早上我飛機剛落地，睡了一整天?！?/br>
    他覺得原雨會問一句“你從哪里回來”，這樣他可以不顯得刻意地提一嘴自己這幾年都在國外的事，然而原雨聽完并沒有反應，就“嗯”了一聲。

    “……”程灼頓時就郁悶了，再加上嘴里的粉沒味道，兩相疊加，更郁悶了。

    看他吃得差不多了，原雨把自己的手機找出來。他用的是個市場里買的二手老年機，只有最基礎的功能，開個支付寶能卡上老半天。

    等首頁刷新出來，他抬眼看向程灼：“你的賬號？”

    “你就不能別還我錢嗎？”程灼又有點煩，“你說自己不是那樣想的為什么就不念書了？”

    “那年出了點事?！痹晷α诵?，語氣稀松平常，“我是當時沒繼續讀，不是不打算讀了。打工這兩年賺的錢我都存起來了，把你的錢還給你也有錢繼續上學，你收下吧?！?/br>
    “……”

    “我不收，”程灼把最后幾口無味的粉吃完了，低頭咕噥，“我又不缺這幾塊錢?！?/br>
    原雨看了他一會兒，手指向上一滑，換到撥號界面：“告訴我手機號碼總可以吧？你換號了?！?/br>
    “我沒換啊，還是原來那個——哦?！背套坪鋈灰汇?。

    原雨沖他瞇眼笑。

    原雨知道的那個號碼是程灼到楊槐以后臨時辦的，對程灼而言自己確實沒換號，五年前和五年后用的都是江城的號碼，但對原雨來說就……

    但這事兒也不是程灼主觀錯誤，誰讓原雨沒個微信號呢。

    有微信號的蛇皮一早就知道他的手機號碼了不是？

    程灼有點心虛，蹭了蹭鼻子，給原雨報出一個號碼。原雨認認真真地保存好，過沒多久，程灼就聽見口袋里的手機“叮咚”了一聲。

    他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摸出手機一看，果然支付寶上有一條到帳通知。

    整整六萬。

    果然這年頭啥APP都要求手機號注冊是個壞文明。

    一點隱私都沒有。

    程灼泄氣似的把手機一丟：“你就一定要跟我算那么清？”

    “我以前沒錢，你幫我我很感謝?！痹隉o辜地問，“我現在有錢了，能自己賺學費，為什么不還你錢？”

    “……”

    是這個道理，程灼無法反駁。

    “算了，你要還就還吧?！彼睦餆?，摸了摸兜，“你這兒可以抽煙嗎？”

    “沒有排氣扇，”原雨偏了下頭，“要抽去走廊上?！?/br>
    程灼站起來往外走，原雨順手把他留下的打包袋收起來，也跟著走到門口。

    他把那個打包袋和自己吃完的打包袋疊著放到一起，直起腰時，看見程灼背對著他點燃了一支煙。

    明滅的火光短暫地勾勒出程灼的鼻尖與唇線，還是原雨喜歡的樣子，他多看了一眼，無聲地舔了下唇。

    而后抱胸站在門框處，慢慢欣賞。

    程灼的西裝丟在屋里，只穿了件薄襯衣，領帶松松垮垮的，領口的紐扣也敞著，原雨從他的下顎線沿著清瘦的脖頸一路向下看，視線在腰際和大腿上停留片刻。

    然后他突然起了個話頭：“以前好像沒見你抽過煙?！?/br>
    “以前也抽?！背套瓶戳怂谎?，才反應過來他似乎沒在原雨面前抽過煙，“以前抽得不多，身上不會帶?！?/br>
    現在就兇多了……他這包煙是到國內以后拆的，睡了一整天，現在還剩半包。

    “抽煙不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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