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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里隱隱約約閃爍無數縱橫交錯不斷消失又出現的白線,耳邊除了烈烈的風聲還有他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他沒有試圖掙扎,四肢都被綁起來了,他作為一個普通人是沒有任何辦法的,掙扎只不過是浪費力氣罷了。 無論他再怎么逼自己鎮定下來,心臟還是像寺院里被撞的鐘一樣,高高懸起且劇烈震動。 自己是砧板上待宰的魚,何意舟頭腦清醒地意識到。他試著回想到底是怎樣來到這里的。當時,他就是出去面試回來,拖著有些疲累的身體回家。樓道的聲控燈壞了,大白天也黑黢黢的。忽然,一塊土從背后捂住他的嘴巴,他都沒來得及呼叫就暈過去了。 他想破腦袋也沒想個明白,到底是誰跟他那么大的仇怨,不惜犯.罪都要將他綁來。 周遭沒有人的聲音和動靜,何意舟不敢貿然出聲。 視力暫時失去了作用,身體出于互補效應耳朵就會靈敏許多。何意舟努力地用耳朵感知周圍的環境,薄汗打濕了他的額頭。 突然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 嘭——越來越近,嘭——越來越近,何意舟的心臟比之前跳動更甚,直到他感受到那人在他面前站定,他甚至憋著一口氣難以正常呼吸。 那人的手摸上何意舟的臉龐,有點冰涼,一寸一寸,極盡柔和,卻讓他感覺像是冰涼軟爛的蛇在他的肌膚上挪動一般,手臂不自覺地起了一層雞皮。 “你是誰?”何意舟的聲音不由自主地有點抖,抑制不住的害怕在翻涌。 二十六年來,他頭一回直面生死難料的境況。 那人沒有說話,反而用紙巾幫他擦汗,如同照顧小寶寶那樣溫柔。 何意舟下意識地要躲開,那人嘆了一口氣,和著風聲更加詭異。隨后,他走開了。 何意舟豎起耳朵聽,是窗被打開的聲音,猛烈的風帶著咸濕的氣息撲面而來。 這是大海的味道,作為一個從小在海邊長大的人,何意舟對這種味道的熟悉簡直是刻進了骨子里。 那人又走回來,解開蒙住何意舟的布條,何意舟覺得臉上一松,迫不及待地要睜開眼睛,卻被那人捂住了好一會才放開。 他睜開眼稍微適應了一下亮光,抬頭看將他綁來的人,驚愕地瞪大雙眼,一時說不出話來。 “哥哥,不要害怕,是我呀?!蔽木仕坪鯖]有作為綁.匪的自覺,反而像是情人訴說思念般柔聲細語。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這個魔幻的事實他無論如何都是不敢相信的。 何意舟愣愣地不知道應該給出怎么樣的反應——這個人居然是他一直都給予充分信任和寵愛的文君朗。 “哥哥是生氣了才不想跟我講話的嗎?”文君朗聲音依舊甜滋滋的,但此刻,聽在何意舟的耳朵里就是糖衣毒藥。 “你想讓我說什么?”何意舟很氣惱,對文君朗不再是溫和的樣子。 “你就是生氣了,你以前跟我說話可不是這么冷淡的?!?/br> 文君朗委委屈屈的模樣看得何意舟直冒火,別過臉去,聲音更是冷得能掉冰碴子:“你將我綁來這里,你覺得我應該對你有好臉色嗎?” 文君朗低低地笑出聲來,彎下腰湊到何意舟的眼前,用手掐住何意舟的下巴,將他的臉扭轉回來,“對啊,正常人當然應該生氣??上也惶?,也不想理解哥哥的情緒呢?!?/br> “呵,你不是正常人嗎?!?/br> “不呢,我是專門為哥哥打造的人呢?!?/br> “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 “你知道這里是哪里嗎?” “有話快說?!焙我庵鄞瓜卵?。 “這里是海城,你生長的地方,我重生的地方?!蔽木仕砷_手,轉而摸向脖子上的小貝殼,“我八歲的時候,就在這一片海域溺水。是你把我救起來。你不記得我了吧哥哥,可是我啊,日日夜夜都想著你。你看,你送給我的小貝殼,你怎么可以連自己送出去的禮物都不記得呢?!?/br> 文君朗雙目赤紅,語調沒什么起伏卻人不寒而栗,跟何意舟平時所見到的他大相徑庭。 何意舟看了一眼小貝殼,再梳理文君朗的話,終于記起了,他十多歲的時候確實是仗著水性好,看見有個小孩溺水了也沒叫大人,直接一頭扎進水里去救人。幸運的是,他當時還真給救上來了。 因為他生長在海邊,這樣的事情并不罕見,記憶并不深刻。而且十多年過去了,他也給忘得七七八八了。 他實話實說:“我不記得了?!?/br> 文君朗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留了滿面,狀若癲狂,卻因為長得好看,多了幾分病態的邪美。 “你為什么那么愛宋祁,分手了還要回頭!我呢,我算什么,我從外形到性格都是根據你的喜好來塑造的,你憑什么不愛我,憑什么!”文君朗蹲在地板上,仰著頭紅著眼,眼淚一顆一顆地壓砸到何意舟的手上。 何意舟被眼淚燙得心里難受,他不明白,明明他跟文君朗那么要好。兩個人都是獨生子,他是真的把文君朗當成自己的弟弟那樣去珍惜。哪怕流言蜚語,哪怕宋祁誤會,他都沒有往別的方向去想過。 原來不是大家都有眼無珠,而是他自己瞎了眼,這么明顯的事情都沒看出來,沒有及時止損。 “我……小朗,我跟你的事跟別人無關,我把當你親弟弟看待,不可能會有那要的那種愛的?!焙我庵鄣难蹨I淺,左眼不由自主地滑下一行眼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