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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到神父猙獰的叫聲:“你注定會成為我們最好的武器,將會成為我們最完美的杰作!殺了他!” “你們休想!” 他看見記憶的碎片不斷分割破碎。 陳淵像是撐著,不愿意馴服。 可是,電擊椅的電流擊穿陳淵的五臟六腑,讓他的全身疼痛又無力。反映在精神海里就是雷霆電閃。 陳淵當時只能下意識的做出反應,順著玻璃窗外的試驗品發出指令,傷痕累累的試驗品開始不斷用頭撞擊墻壁,臉上還帶著扭曲的歡愉。 陳淵的意識回來了一點,忍著劇痛硬生生把不受控制的異能收了回來。 他咬著牙,被捆綁在椅子上纖細四肢還忍不住顫抖。但是他昂起脆弱蒼白的稚嫩臉旁望向神父那張保養得當的扭曲面龐,氣若游絲但是倔強的說道:“我不屬于你們……我不是武器!” 神父勾勾手指,拿來一條繩子。他們解開捆在陳淵脖子上的鋼圈,他帶著高檔手套的雙手優雅的將繩子搭在陳淵白皙的天鵝頸上,仿佛編織華麗絲綢的裁縫。 然后他瞬間勒緊了繩子。 巨大的窒息感沖擊著大腦,陳淵開始呼吸極度困難,心跳迅速加快但是脈搏卻微弱,他蒼白的口唇、面容開始變得青紫。 手腳被困在電機椅上拼命掙扎,骨骼與鋼鐵撞擊的聲音卻隨著時間流逝逐漸微弱。 我終于要死了嗎…… 陳淵閉上眼睛,周身空蕩蕩的,他的意識卻在不斷下沉,身體在不斷上揚。 他突然聽到——“貓兒!醒醒!” 然后,拉扯他下沉的重力被突然打碎。 他睜眼。 抬頭。 伸手。 與無光的海中,另一只手裹著光接住了他的手。 海水一下退開,清風刮了進來。 看到十六的臉后,陳淵的面部表情流露出了一種名為驚恐的情緒:“你怎么在這?” 十六心中某些猜想被證實,看著陳淵露出一排白牙,一邊笑一邊向陳淵喊道:“喂!你待在那里別動!我來找你的!” 陳淵想松手,但是對方卻直接撞進他的懷抱。對方的手臂繞過他的脖頸,炙熱的手掌蓋過雙耳,充滿生命力的血液脈搏沖擊著他的耳膜,隨之而來的還有對方的精神屏障保護他搖搖欲墜的精神海。 “貓兒,別聽?!?/br> 陳淵閉上眼睛,好安靜,好溫暖。 人間喧囂,唯你靜默。 或許是因為身心俱疲沒有力氣,或許是因為好奇。 陳淵在看破十六或者說徐尋的小計謀時,沒有揭穿他,還幫他完成了整盤棋。 再或許,是因為對方有什么東西讓他挪不開腳步,移不開目光。 當對方踏破星海冰河闖入他懷里時,陳淵終于知道了。如果他幸運的話,他似乎在對方身上得到他早已拋棄的事物。 希望。 在這片冰冷的雪域高原,居然還有人懷有如此熱忱而珍貴的事物。 陳淵輕輕回抱住十六的身軀,十六的身軀一點點化為了光點消散。 陳淵腳下冰層碎裂,他逐漸下沉,外界的怨念纏繞著他,陳淵在海水里向上望去——不知從何處出現的太陽綻放著光熱。 陽光扎進海面。 他伸手向上,向著陽光的方向奮力掙扎,與下面黑氣拖拽的力量相抗衡。 他聽到,海深處有鯨聲吟唱,拂曉中有飛鳥高歌。 陳淵答口喘著氣醒來,冷汗打濕了他的衣衫,他的嗓子干的喝不出來話。他凝神發現自己躺在圖書室里面的沙發上,有什么毛茸茸的事物蹭著他的脖頸。 他低頭一看。十六正抵著他的下巴,整個人跪在地上,上身趴在陳淵的身上睡得正沉。 陳淵的精神海大破大立后,形成了嶄新的境界,仿佛江入大荒流般蓬勃浩渺。 陳淵回想起,那人橫沖直撞闖進自己精神海內部的場景,他并不清楚對方到底看見了什么。 他只知道在對方大半年的陪伴里面,自己那顆斑駁傷痕厚痂堅固的內心因為對方的溫柔清澈漸漸打開一條縫隙。 他任憑十六闖進自己的精神海。 向十六敞開的瞬間,陳淵不是不知道這樣做的結果是什么。十六可能因為恐懼從此對他避而不見,或者覬覦他的力量想要跟“神父”一樣不擇手段地征服他,控制他。 但他知道,那條縫隙,是他對這個人間——最后的求愛。 好在,對方接住了。 陳淵的痛苦是真實的,一次次瀕死的重復令人絕望,過去更是恩情無著,死生親友。 可是有的人大概就是天生具有那種本事,無論前途怎么路死馬亡、暗無天日,給他一點星火照亮,他就能當有了太陽,逼著自己向前走下去。 陳淵將把自己從迷失境遇拉出來而精神透支的十六抱到床上,替他掖好被子。 十六任憑他折騰,全程都沒有醒過來的意思。陳淵看著十六恬靜美好的睡顏,心中萌芽破土而發,他撩起十六額前的碎發,在他眉間印上一個吻。 那人稍有感覺,瞇著眼睛舉起雙手捂住陳淵的雙耳,喃喃道:“貓兒,別聽?!?/br> 陳淵低頭,與之額頭相抵:“你知道我聽到什么嘛?” “什么?” 陳淵捂上徐尋的耳。 兩人的血液伴著脈搏的節奏在對方肌膚上涌動,逐漸與對方共鳴,融而為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