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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見過親手把幼子肢解制成試驗品的父母, 見過以將活人制成標本欣賞的科學家, 見過被愛人萬般扭曲折磨的少女, 見過被人當成畜生和怪物取樂的少年。 他被摁著看過修羅地獄,只為了讓那些純粹的怨氣和絕望壓榨出他的潛能。 從人類的標準來看,野獸不知善惡,那些茹毛飲血的習性是未開化的惡性。 但是,野獸惡性的存在是為了生存,人類惡行的存在卻有太多匪夷所思的理由。 他本不愿意睜眼明辨,但是被逼迫著睜開,去看著滿目瘡痍的人間地獄。 在人性的黑暗向他奔涌而來的時候,他只能用自己的魂魄點燃一盞微弱的燈,不是為了救贖他人,只是為了護住自己的一點神志與良知。也為了他心尖的那個人,能夠少看見一點這些黑暗。 那盞燈不是因徐尋而點燃,卻愿意為了他而不滅。 可陳淵也是人,人類人性的原罪他也有,所以他厭惡自己。 他的少年郎對他說“這不怪你”時,陳淵心想,如果你知道我對你有怎樣骯臟齷齪的欲望,你還會說出這句話嗎? 但是,他很快就克制住了自己,換上溫和可人的形象,向對方說道:“吃飯吧,小白。后天你好好養傷,任務我一個人去就行?!闭f著回頭吻了吻他的發頂。 對方露出潔白的牙齒,在他的頸部啃了兩口:“貓兒。你真好!” 時空一轉。 少年的陳淵站在寫字樓的對面,發動著他的異能。陳淵假扮的社會實踐的學生,溫文爾雅地笑了笑,但那笑只停留在表皮之上,狠厲卻刻在骨子里。 陳淵冷靜地看著他們的目標萬分掙扎痛苦,生無可戀地從寫字樓的天臺上落下成為一灘血rou骨骼。他的異能讓目標的內心有了從未有過的懊悔,并在墜樓過程中被發揮到極致。 他從來都明白,比起讓人們后悔他們犯下的罪過,讓人們后悔犯下罪過所遭受的后果更簡單。 一時,陳淵那張文雅的皮相被撕開了一角,上挑的眼尾與嘴角帶著神明睥睨凡塵的味道。想著:“下次,干脆讓他們后悔來到這世間?!?/br> 然后,他隔著二十層樓的距離看到了徐尋的背影,一下子把那股子陰狠的戾氣嚇得煙消云散。仿佛那個還沒完全長開,但是蘊含著青春蓬勃力量的軀體是這世間的正午陽光,把陳淵心里陰暗的鬼魅照的無所遁形、四處逃散。 徐尋注意到他的目光,青空百日之下向高樓上的他招手。笑容耀眼奪目。 陳淵小心翼翼的將自己不好的一面藏好,生怕對方會把自己趕跑。他在洗手間里一遍一遍洗手,想要洗去那根本不存在的鮮血。 他抬頭照了照鏡子,還是那張漂亮美好的少年皮相。雖然由于身體不好帶著點瓷娃娃一般的脆弱,正好可此來向徐尋討個心軟。到了夜里,陳淵便可以以此為由抱著徐尋炙熱有力的身體,度過無夢的良夜。 他愛徐尋,愛的發瘋。他從徐尋還是一個被用作實驗體的瘦弱男孩的時候,就喜歡他。 但是,他的愛沉重,污穢,摻雜著太多見不得人的欲望,太多的悲傷絕望、自憐自棄。他是如此的脆弱不堪,那副精雕細琢的漂亮皮囊一不小心就會掉落,里面支離破碎的靈魂會割傷他深愛的對象,甚至把他拖進泥潭。 但是,他又希望徐尋救他。 夢境到底是漸漸散去。 —————————————————————— 陳淵陷在病床上半長的頭發灑在枕頭上,面色蒼白把漆黑的眉眼襯托著格外濃墨重彩。 “阿尋……阿尋……”陳淵干裂的嘴唇微微張開,然后視覺逐漸恢復,身上的疼痛也漸漸蘇醒喚起了他的神志。那個如夢幻泡影一般青春洋溢的聲音,在眼前消失,徒留病房里落地的窗簾擋著外面的陽光。 空蕩蕩地病房空無一人。 燈光慘白。陳淵看著自己的傷口被扯了開來,血液開始滲出來了。 他終于——徹底失去的疼的感覺。 但是他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虛弱,和生命的流逝。那比疼痛更令人恐懼,失去了存在的實感,仿佛自己只是一個游蕩了靈魂。 陳淵摸了摸胸口,白色的紗布綁得結實。他顫巍巍的把紗布扯開,鮮血順著縫合的傷口,滴滴答答的,有的滴在床上,有些滲在布里。 徐尋刺穿胸膛他的那一刀,精準的插過三四跟肋骨之間微小的縫隙,擦過心臟周圍密密麻麻地要害血管,分毫不差將綁在他心臟上的微型炸彈強行暴力拆除。這種極度精準的技術,是當年白狼近身戰的成名技。 陳淵信任他,不僅因為他是異能局的少年王牌‘白狼’,更因為那是他的小白,他的阿尋。 他的。 “小白……”陳淵突然慌張了起來,掙扎著想要從病床上爬起來,但到底是貫穿的胸膛的重傷,又三天三夜米水未進。陳淵的身子底子本來就被他自己和對頭糟的跟篩子似的滿是窟窿,這下更是直接摔到地上,扯得輸液管也七零八拆的倒了下來,一下子血液便倒流了上去。 “小白,小白。阿尋……”陳淵跌落在原地,像是一個被拋棄的孩子一般無助的喃喃道。 徐尋從山崖掉落的身影在他眼前揮之不去,他卻連大哭一場的力氣都沒有。他只能無力的趴在原地,胸口的傷口裂開,血液灑在冰涼的地板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