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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死士低首,沒有再說話,知道他的意思,上前接過他手中的書信和令符,從暗格密道里,消失在黑夜之中。 秦離抬眸,燭臺上燈火搖曳,有種瀲滟恍惚的錯覺,她蟄伏玥朝十幾年,為了年少相遇時的那個人,爬上了玥朝丞相的位置,只為著能與她親近一些。她以為只要陪伴著她,無人時偷偷看她一眼便就足夠了,可到底低估了自己的情意,人都是貪婪的,得到了一點甜頭便就想要更多。 她也一樣。 這樣的局面,她早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可忽然來臨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遠沒有那樣高尚。 她怕再等下去,她會后悔終生。 她要帶著昭凝,永遠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修了下。 第41章 入秋, 一連下了好幾日的雨,細雨纏綿,絲毫沒有要停歇的意思。 沈蘊坐在窗前, 雨絲細細飄進來, 有種涼意撲面而來, 她撐頭愣愣地坐在那里發著呆, 離宮已經四五日了, 也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樣? 正想著, 外頭突然有人進來,是福順, 冒著雨走到廊廡下,開口道:“小姐, 老爺在前廳里叫您過去呢?!?/br> 沈蘊狐疑, 問:“這個時辰,爹怎么沒有去上朝?” 福順說:“老爺已經有四五日沒有進宮了, 聽說陛下病了, 大臣們都沒有上朝?!?/br> 沈蘊聽得愣了下,神情恍惚, 腦子里什么想頭也沒有, 滿心只有一句, 她病了? 是那日的緣故么?她離開了,她便連自己的身子也不曉得好好愛護么?! “小姐, 小姐……”福順見她發愣, 不由又叫了兩聲, 沈蘊這才回過神來。 她問:“爹有說,是什么事么?” 福順只說:“楊大人一早進了府,大抵是這件事?!?/br> 沈蘊眉梢輕顫, 有片刻的恍惚,那日楊狄盛公然在眾人面前向霍青鐘賜婚,為了讓她死心,她說了傷人的話,那日,她一定是恨透了心。 這段荒唐的婚約,是該要徹底結束了。 沈蘊拿起門旁的傘,撐開來只身邁進雨地里,淡淡道:“走吧?!?/br> 前廳里,沈致遠坐在上首,楊狄盛坐在旁邊,看見沈蘊進來,忙起身去迎接,眸光對上她,溫柔喊了聲:“蘊meimei?!?/br> 沈蘊抬眼看見他,沒有開口,只點了下頭以示回應。 沈致遠見女兒來了,也起身笑了笑,說:“蘊兒,狄盛在柳州立了大功,他如今好不容易回來一趟,當日進宮商量的事情,為父心里也盤算了下,這趟回來,該要將你們的大事辦一辦了?!?/br> 楊狄盛聽見沈父的話,眉眼小心翼翼朝著沈蘊身上瞥去,覷她臉色。 沈蘊面無喜色,只垂眸淡淡道:“爹,我心里有數?!?/br> 沈致遠見女兒沒有反對的意思,也微微歇了口氣,說道:“狄盛難得進府,你陪他在此轉轉吧,為父要出府一趟?!?/br> 沈蘊抬眸問:“爹要去哪里?” “和張大人約好,過府一敘?!?/br> 父親一向和張侍郎交好,沈蘊沒有狐疑 ,待他走后,心里稍稍安定了下。 楊狄盛見沈致遠離開,獨留兩人留在府內,知曉他的意思,他微微瞥眼看了看身旁的沈蘊,故意靠近上前,輕聲道:“蘊meimei,近來可好?” 沈蘊輕垂了下眼,客氣寒暄道:“都好?!?/br> 楊狄盛點點頭,道:“那就好,那就好?!彪S后躊躇了下,又道:“前日在宮中,我與蘊meimei沒有商量,貿然獨自做了決定,是唐突了蘊meimei,后來又聽蘊meimei那日所說,我心里這才稍稍寬慰了許多?!?/br> 沈蘊輕輕攥了攥拳頭,心下沉道:“楊公子,我今日來,是想同你商量這件事。那日在宮中所說的話,是我一時情急之下不得已才說的,都不算數,你我雖有婚約,可這十多年來,我們從未見過面,也更不了解彼此,我雖為官宦子弟,可自小生長在江湖之中,當年之事,也不過是家母和令堂閑談時的玩笑話,算不得數的。不如你我,也不必拘泥于此,江湖中人,不拘小節,就讓當年荒唐之言作廢,如何?” 楊狄盛愣住,抬眼看她,微微張了張口,有些著急,一時又不知從和說起,最后道:“蘊meimei,此事……此事怎可兒戲?” 沈蘊沒有再和他打太極,事情再拖下去,就會沒完沒了,此時說開便可以一刀兩斷,就算沒有和阿青的事情,她也本沒有這樣的意思,如今她只想離開建安城,從此以后,再也不回來。 她開口斷道:“楊公子,我意已決,也煩請以后不要再登門了?!彼f完沒有再聽楊狄盛的話,直接越過他要離開。 這一天,這一刻的決定,她已經在心里盤算了多時,既然注定此生無法與阿青長相廝守,那也再無顧忌了,昨日種種,就只當是黃粱夢一場,如今夢醒了,是該要徹徹底底地結束了。 她撐傘邁出門檻,剛要出去就聽見身后人曼聲問:“是傳聞的那樣么?” 沈蘊頓住腳,沒有回頭,她微微側首,怔了半晌才說:“楊公子大概也有心上人吧,人的心很小,有時候只能裝得下一個人?!?/br> 說完,再沒有猶豫,依然絕望邁進雨地里,冷冽的氣息撲面而來,她微微揚首,雨絲飄進傘內,霧濛濛地浮在臉上,這一刻,忽然覺得心里的大石頭落下了,她無法做到與阿青相守一生的誓言,即便要離開,可這顆心,也是屬于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