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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性子的,從小到大的執拗,不服管教,厭煩別人、最厭煩的就是你,拿長輩的身份壓我?!睒晴R說著話時,眉毛鼻子一皺,似乎磨了下牙,仿佛真如她所言的厭煩,厭煩到牙癢癢,“你要是在用師姐的身份說話,我聽都不會聽?!?/br> 余驚秋思緒有片刻的空白,有道聲音說:“那若是余驚秋呢?”余驚秋晃過神來,原來是自己在說話。 “要是余驚秋的話?!睒晴R說著,竟從池水中走了出來,水珠從她頸口滑下,在白皙精致的小腹上蜿蜒,烏黑的兩綹頭發垂在身前,覆住了高聳雪山巔上傲然的紅梅,“我愿意聽她說話?!?/br> 樓鏡步步逼近,余驚秋如臨大敵,唇線抿緊,一雙眼睛緊盯著樓鏡的臉,目不斜視,她那眼神,氣勢十足,可后挪的步子,卻怎么瞧怎么難堪。 木質的地板上留下濕漉漉的腳印,一直延伸到墻角,樓鏡把人逼到無路可退,抱著手臂,笑得格外危險,“要是說的在理,我自然會聽的。只要別到頭來又說什么同門之誼,手足之情,師尊的囑托,你身為師姐的責任,這些話我不喜歡聽?!?/br> 余驚秋知道樓鏡暗指的是她重傷初醒那夜,同榻而眠時,她說過的那些話。 有些事不是那么容易揭過去的,特別是遇上樓鏡這么個丁是丁,卯是卯的性子,樓鏡不可能讓她將兩人的情感曖昧不清含混過去。 余驚秋了解樓鏡,如果樓鏡確定了想要什么,就一定會盡全力去獲得,就像是年幼時想要勝過她,便能吃上別人幾倍的苦來習武,那卓絕的毅力,讓她整個人在拚搏時煥發光彩,那一直以來都吸引著她的目光。 樓鏡確定了嗎,她想要嗎? 倘若樓鏡確定了感情,在達到目的前,她必然不會放手,她如今已經是個合格的獵人,不僅有長途作戰的毅力,更兼有沉著與謀略。 余驚秋一面為樓鏡可能到來的窮追不舍而苦惱,一面又在心底深處浮現了一絲絲歡喜。 余驚秋深吸了一口氣,壓抑下翻涌的思緒,她意識中出現的第一個念頭,總是想要勸樓鏡‘回頭是岸’,剛要開口。 樓鏡上身微傾過來,“余驚秋,你覺不覺得我們現在像是那日在浴池里?!?/br> 不知想起什么,樓鏡望著余驚秋的目光逐漸迷離,“只是那時候我不知道寅九就是你,也不清楚……”不清楚自己是真心,還是假意。 樓鏡伸手想要觸碰余驚秋臉頰,指尖觸及肌膚的細膩,還未深入,手腕被人捉住,樓鏡眼露笑意,“雖然不知道是你,我覺得有些話我已經說的夠清楚,心跡也已經袒露的足夠明白,有些事,你我也不需要遮遮掩掩,對不對?!?/br> 余驚秋的臉色卻沉著下來,眼中泛著冷意,“你說的話,什么話?” “你不記得,我不介意再說一遍?!睒晴R又靠近了些,近到能感受到呼吸的灼熱,氣息互相纏綿。 ,得來的卻是樓彥就是兇手這一打擊,他是你為數不多信賴的人?!蹦且豢?,她能感同身受樓鏡的情緒,因為她知曉真相那一刻,同樣驚駭,憤怒,以及無盡的哀涼。 “你緊繃的心弦斷裂,你彷徨,你無助,我都懂。仿佛這天底下,沒有一個人可信,自己多年的堅持如指尖飛沙終成空,就像是一個笑話。你想要一個依靠,一個強大又絕對忠誠擁躉,永遠不會背叛你,所以你找上了我?!庇囿@秋抵著樓鏡的手松垂下來,神色平靜,但是心上發著顫,無可抑制的酸楚,“樓鏡,這并不是愛慕?!?/br> 樓鏡從一開始的訝異,恢復了平靜,直到余驚秋說完,她正了神色,“或許罷,或許那時候我說出那番話并非出自愛慕之情,而只是,只是想要利用你……” 話語落地時,余驚秋罕見的煩躁,蹙了蹙眉,想要推開樓鏡,從這里出去。 “但是當你在死人莊里出現,你露出身份,我知道你是余驚秋的時候,就必然不是貪圖你的能力修為?!比羰秦潏D寅九的強大,在寅九現身時,她第一時間做的應該是抱緊寅九的大腿,思索怎么利用寅九逃生,而不是關切寅九的生死安危。 而知道寅九是余驚秋時,這份貪圖就更不可能了。 余驚秋躁動著想要離開的身子忽然停下來,問道:“你……為何?” “因為你是余驚秋?!?/br> “我是余驚秋又如何?”她不明所以。 “因為你是余驚秋,我知道你,就像你知道我一樣,所以我相信你,即便我不利用,不盤算,不論多危險,多大的事,你都會在暗中幫襯我,保護我,一如你從死人莊中帶出我來?!睒晴R深深地凝望著余驚秋,聲音不自覺放柔,這些話語是出自她從小被護愛,而發自靈魂深處的肯定。 余驚秋避開樓鏡的目光,眉間微松,語氣依然冷硬,“你不是誰都不信,連我也不信么,怎么如今倒是說得這么肯定了?!?/br> “我何時說過不信你?” 余驚秋眼珠冷冷地往樓鏡斜瞟一眼,“當年你從黑牢里逃出,自虎鳴山潛下山遇我擋路時?!?/br> “……”樓鏡啞口,心想:好事記得不牢,壞事倒記得挺牢。雖然她從小到大對余驚秋也沒辦過幾件好事。 可這事罷,現在回想一想,自己當初倒真是打心底不信余驚秋的,沒想到一句話就被打臉,她不想瞞著余驚秋,騙她說當時自己說的是氣話,樓鏡瞟了眼余驚秋的臉色,當然也不能直愣愣說自己確實說過這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