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魚女主她每天都在演 第22節
“輪回眼能見陰陽,血也能通陰陽?!?/br> [這要是在外面,一絲兒仙元力就行,哪用得著求別人,啊不,求妖。]老龍懶洋洋道。 被“求”的妖還在猶豫呢。 她有點怕痛。 作為一只柔弱的菟絲子,她十分十分之…怕疼。 之前為了結契,她算完全豁出去了。 可現在契已結完,她本性就冒出來了。 扶璃撒嬌地道: “能不能不放?這么多血,很疼的呢,你們想看什么,我給你們復述呀?!?/br> 聲音也嬌嬌軟軟,像清甜的甘露。 “扶璃?!?/br> 沈朝云只叫了兩個字。 扶璃一對上沈朝云的眼睛,立馬就慫了。 好兇哦。 等以后成了好朋友,她一定… 扶璃一邊放血,一邊夢想著沈朝云將來給自己端茶倒水打扇子,只覺得放血的疼似乎也輕了許多。 草木妖的愈合力是很強的。 尤其扶璃現在和沈朝云結了契,那愈合能力就更強,血放完,她手腕上的傷口幾乎就愈合了。 連老龍都忍不住贊嘆一聲: [臭小子,你因禍得福?。。?/br> 去哪兒撿這么個有輪回眼、長得好看、又會撒嬌的美人呢。 他都快羨慕得想重新投胎了。 沈朝云卻只是將劍尖往地上那圖中一插,立掌捏了個決,只見那浸滿了血的圖案騰的一跳,就跳到半空,被沈朝云用劍尖一點,騰的往前飛,最后,飛入溫生眉心不見了。 于是,扶璃就見到了神奇的一幕。 原來還和霧一樣若隱若現的溫生,在那血圖進入眉心后,身體竟開始凝實,一點點由淡轉濃,最后,站到了眾人面前。 他臉色褪黃,一身青衫,頭戴書生斤帕,當真是一副謙謙君子、清秀如竹的模樣。 “黃良玉?你是黃良玉?!”老村長卻跟見了鬼,指著對方道,“不、不對,你、你不是在京里做官么?怎、怎么…死了?!” 那骷髏愣愣地看著:“黃良玉?你死了?” 她問。 溫生眉間的迷惘已經散去。 “原來我才是黃良玉?!彼聪蛏虺?,一雙眼溫柔又清明,“謝謝仙士老爺?!?/br> 他又看向佝僂著背的老村長:“抱歉,大伯,因我之事,連累村里了?!?/br> “你怎么死了???” 老村長不解,揩著淚問,雖然他對小黃生放妻的行為不滿意,可他們黃家村難得出一個考取了功名的,怎么就死了呢? “哈哈哈,死得好,死得好!” 女骷髏頸間的綢帶不知什么時候解了,她跌跌撞撞走到黃良玉面前,就這么仰著一張骷髏臉歪看著對方,過了會,咧開嘴笑起來。 那模樣實在可怖,就像是恐怖故事再現,每一個看到的人都得做噩夢。 可黃良玉卻避也未避,一雙眼安靜又溫柔地看著她: “窈娘,”他道,“好久不見?!?/br> 女骷髏又咯咯咯笑,拍手,骨頭架子啪嗒啪嗒:“死得好,死得好…” 她好像只會說這一句。 黃良玉卻只是看著她,半晌,伸手去觸碰她的臉,女骷髏躲開了,咯咯笑:“死得好,死得好…” 扶璃看著,不知為何,心有點難受。 骷髏沒有眼淚,女骷髏干涸著一雙黑洞洞的窟窿,說那“死得好”時,她竟看出來點點的淚意。 轉頭,卻見沈朝云提了壇子過去,對黃良玉道:“既知自己是域主,就解了域吧?!彼?,“生有生道,死有死道,莫攪了活人安寧?!?/br> “是極?!秉S良玉點頭,“只是我有個請求?!?/br> 他道:“這域中所犯都是我一人所為,仙士若要清算,請算在我一人頭上,窈娘無辜…” 從黃良玉出現后便落了地的村人中,有人突然不忿道:“她如何無辜?傷我家畜,夜夜尋我村人拜堂,今日更是…” “此際都我之錯,”黃良玉一揖到底,青色長衫被風吹得飄了飄,“窈娘不過是被我所累,我黃家破屋一間,另荒井三尺處下挖,還有一些金銀,便分與眾人?!?/br> 村民們面面相覷,只是看著他們村出的后生這般,卻也沒人再言語。 場上一陣沉默。 黃良玉說完,便轉過頭,繼續對著沈朝云道:“勞煩仙士為她超度,來世投個好胎?!?/br> 沈朝云拒絕了:“抱歉,天道清算,非我所能干涉?!?/br> 黃良玉怔愣良久,說了句“罷了”。他又朝沈朝云和扶璃深深作了一揖,走到女骷髏面前:“窈娘,我來接你了?!?/br> 一直念叨著“死了好”的女骷髏聽到那接字突然抬頭:“你為何才來?” 她道:“我一直在等你?!?/br> 女骷髏的臉隨著這一句竟漸漸恢復正常。 杏眼桃腮,靈動可愛,她披著紅嫁衣,梳了婦人髻,紅著眼看面前的書生:“我埋在井里的時候,就想通了,你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沒辦法回來,才叫我嫁人的,對不對?你還叫我珍重呢?!?/br> “我等了一年又一年,左等右等,等到石榴樹都枯死了,你都沒來,你為什么不來?” 書生替她擦淚:“對不起,路很黑很遠,我走迷路了,迷了好久的路?!?/br> 他聲音溫柔極了,女子呆呆地看著他?!拔疫€做了錯事,”她道,“我恨你總不來,就把村里都折騰了一遍,我說你負心,便想你會出來反駁我;我抓人拜堂,便想你會跑出來罵我,說我只可以嫁你,不能嫁給別人…” 她哭得抽抽噎噎:“可你總不來出現…現在你來了,可我情愿你不來…” 書生摸摸她的腦袋,和兒時一樣:“莫哭,窈娘莫哭?!?/br> “我不哭,我不哭,”她說這邊不哭,卻淚如泉涌,“你怎么也死了呢?” 書生想,是啊,他怎么死了呢。 他還記得她嫁他時頰邊的紅暈,還記得她收他情書時的嬌羞,還記得他們一起種下樹,發愿生第一個孩子時要去石榴樹邊還愿。 他們還有那么多關于未來的設想沒實現,他們還要兒孫滿堂,共白首的,他怎么就在上京路上,病骨支離,撒手人寰了呢? 他怎么就這么死了呢。 書生記得,他在路上走了很久。 一年,兩年,三年…… 他走了好久,一路走,一路忘,走到村頭,就什么都忘了,可還記得要回家。 可家在哪兒呢? 他也忘了,在這孤魂野鬼似的飄。 窈娘問他怎么就死了呢,書生只一句:“淋了雨,一場風寒,起不來就沒了?!?/br> 他說得很淡,可窈娘又哭起來。 她不知道怪誰,該怪雨、怪自己、還是怪他不當心?可又好像什么都怪不著。 窈娘哭了很久,書生陪著她,直到所有的淚都哭完了,才朝她伸手:“該走了?!?/br> 窈娘看看他,竟露出剛成親時的害羞表情:“好?!?/br> 她將手放到他手里。 兩人手牽手走到了石榴樹下,書生朝沈朝云伸手:“仙士老爺,請將壇子給我?!?/br> 扶璃看看沈朝云,原以為他會拒絕,誰知他只是看了眼書生,竟真的將那壇子交到了對方手里。 書生緩緩撫摸著這壇子上的裂縫:“我叫溫生送來一封放妻書,還有便是這個壇子,囑他將這壇子埋到石榴樹下,如今…” 他隨手一拋,灰粉如沙:“就讓它隨風去吧?!?/br> 兩人朝扶璃和沈朝云做了個長長的揖,而后攜手往外走。 如沙粉沫里,扶璃看到場景漸漸變幻。 窈娘坐在凳子上,穿了紅嫁衣,由一老嫗拿了個紅蓋頭披上,她坐上轎子,顛啊顛地來到了一個掛滿大紅燈籠的房子,她在大堂里和書生拜堂,大堂里有酥糖的香氣,有賓客的鼓掌,有聲音在唱: “一愿郎君千歲,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歲歲長相見……” …… 沙粉落盡。 扶璃安靜了會,問:“這是域主的記憶?” “是?!?/br> 扶璃想,倒看不出那溫溫柔柔的書生,才是那真有執念的。 她突然記起之前聽沈朝云念的幾封情信,以及他剛進域時他長長的一揖,對她說:“小娘子原諒則個?!?/br> 倒真是個很溫柔很溫柔的人呢。 扶璃突然有些不得勁,這情緒她自己都說不清哪里來的,只道: “那黃生死得好早?!?/br> “當是,”沈朝云道,“凡人性命如草芥,上京路途遙遠,常有病死者?!?/br> 扶璃點點頭,卻突然“咦”了聲,矮身在那沙粉里要一抽,竟抽出一張紅封紙。 那紙就和那拋落的碎瓷在一起,只露出了一角,那紅已經褪淡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