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反骨 第69節
周呈的臉色瞬間蒼白起來。 他有些艱難的站起身,一步步往外走去。 直到浴室門關閉,陳北才緩緩呼出一口氣,將自己沉入浴缸里,一小串的氣泡在浴缸里升起,波光粼粼的水面映出她明昳的臉,等她再從浴缸中探出頭,卻蹙起眉來。 心底的那股無名火依舊沒有散去。 - 往后幾天陳北和周呈的交流顯而易見的少了許多。 他們如常的上下班,吃飯,睡覺,可是陳北卻減少了和周呈的交流。 周呈卻一如既往的配合著她的生活,面上平靜,可沒有人知道他心底的慌亂。 他想試圖和陳北多說幾句話,卻完全失敗,只有在床上的時候,緊緊擁著她才能稍微緩解那樣的慌亂。 挑了個周末,陳北和劉兆宇紹原約了去城郊的戲臺看戲。 現在雖然說已經二月份了,可雪還是沒有停,江南這個冬天格外冷也格外漫長。 陳北穿著羽絨服,攏著袖子進了二樓的包間,里面劉兆宇正趴在桌子上吃花生米,紹原倒是在認真看戲。 聽到陳北進門的聲音,劉兆宇瞬間抬頭,上下打量她一眼后笑起來,“喲,大忙人終于有時間來看我們了?!?/br> 陳北淡定自若的坐到兩人給自己留的椅子前,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這個季節還有這樣好的雨前龍井嗎?” “從我爺爺那里拿的”,紹原笑著解釋,“就拿了幾撮,拿多了他要鬧的?!?/br> “北姐,你今天怎么有時間來找我們玩???”劉兆宇沒準她扯開話題,眼底滿是興致勃勃,“平常你不是工作就是在家和周家的那位玩兒,你們這是甜蜜期過了,你又陷入冷淡期了?” 陳北:…… “你這么八卦怎么不去做八卦大隊隊長呢?” “我還真做過”,劉兆宇想把自己以前做娛樂大v的號翻出來給她看,卻想起來點什么,“我前兩天去二環的創業樓還見著他了呢,臉色和過去一樣,冷得要命,滿臉生人勿進,只可遠觀,這樣的男人你處起來真的不怕冷嗎?” 陳北:…… 當然不怕,周呈在她面前向來是另一幅面孔。 可周呈的有意思,她當然不會告知劉兆宇。 “劉兆宇”,紹原見陳北眸光漸變連忙呵斥了一下差點可能被陳北手刃的劉兆宇,低聲說:“看戲就看戲,別亂說話,你前段時間暗渡陳倉的事你爸爸知道了差點沒打斷你的腿,你趕緊想想今年這個年該怎么過吧?!?/br> 劉兆宇:…… “實在不行我去紹爺爺或者陳爺爺家過,我爸總不可能去紹家打我吧!” 陳北嗤笑一聲,懶得再理他,轉頭開始看戲。 今天演的是出牡丹亭。 她將椅子搬到護欄邊,一邊喝茶一邊看。 紹原坐在她身側,偏頭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陳北并不是沒有感受到,她沒有回頭,只慢悠悠的說:“你也想問?” 紹原慢條斯理的點點頭,“我是挺想問的,不過你不說我也可以不知道,主要怕你憋壞了?!?/br> 陳北沉默一瞬,這才緩緩說:“你視為私有的人想著未來要離開你,你會覺得很開心嗎?” “我沒有談過戀愛,也沒有視為私有的人,無法回答你這個問題”,紹原不慌不忙的說:“但假如有了,我想我應該也不會很開心,就像我父母生我弟弟的時候我其實也很不悅,覺得屬于我的東西要失去很多?!?/br> 紹原能夠和陳北交心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們兩個對彼此都足夠真誠坦然。 他幾乎聽到陳北的話就能猜到她不悅的原因,但他眼底只含了些笑,低聲問:“你不開心之后想干嘛?和過去對待你大伯安插的男人一樣不開心玩膩了就拋棄對方嗎?” “不,我只是想冷靜冷靜?!标惐秉c了根煙,透過煙幕看向戲臺下的那出長生殿,她如實說:“人如果不會在意,那就不會對對方說的話感到憤怒?!?/br> “假如我感到憤怒,那就足夠說明我對周呈的在意?!?/br> “我現在只是接受不了周呈說要放棄我的這樣的話而已,可是這代表了什么,我必須去想清楚?!?/br> 陳北當然可以選擇繼續渾渾噩噩的沒心沒肺的繼續和周呈相處。 周呈也肯定會包容她的一切。 只要她不趕走他,他會永遠陪在她身邊。 可她向來不習慣做個瞎子。 對于陳北而言,所有事都要有一個結果,她自己在想什么、在做什么,可以瘋狂,但是不可以迷茫。 她只是在惱怒而已。 她惱怒于自己都可以說出,我信任你就如同信任我自己這樣的話,可周呈卻依舊對他本人沒有絲毫自信。 他甚至可以一邊痛苦一邊說出假如她今后有了喜歡的對象不用在意他這樣的話。 周呈失去她會有多痛苦陳北并不是不知道,就連開口說這句話估計都難受得要命。 她只是在那一瞬間,甚至周呈沒有展露出自己的情緒后聯想到了他那一刻的心情而已。 太他媽難受了。 陳北在那一刻見不得他這樣糟踐自己。 臺下的戲還在唱,她卻半瞇著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概沒聽進去。 “北北,我一開始以為你變了,被情愛困住了”,紹原指尖輕敲著桌面,輕聲說:“可你一點沒變,你還是那個你,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想什么,做事果斷又清醒,我替你開心?!?/br> 陳北在他的聲音下回過了神,腦子里剛剛想的東西被云霧沖散,思考了這么多天,她終于做下了一個決定。 她勾起唇沖他笑了笑,拿起青花瓷的茶杯與他輕碰,聲音懶散卻自傲,“我也替自己開心?!?/br> 兩個人沒忍住,在她話音落下后相視笑出聲來。 笑聲吸引了剛剛一直在后頭玩手機的劉兆宇,他沒聽清兩人剛剛坐在前面說什么,也沒有多問,只戳了戳陳北的肩膀,朝下努了努嘴,“你看,你以前捧的那個小金絲雀,自從被你丟了之后又回了這里,現在連虢國夫人都演不了了?!?/br> 陳北掃過臺下,聽到池苑的名字,尚未收回笑意的眼睛里沒有半點波瀾。 當初解決完她和陳奕之間的事之后,她也就沒有再管過池苑了,畢竟后來拖住大伯一家都算是他的功勞,功過相抵,陳北吩咐秘書放他解約走人。 現在再一次看到他提不起什么情緒。 “你要是最近情場不得意,不如再去找找過去的小情人瀟灑呀”,劉兆宇開始給她出餿主意,“這小金絲雀知道我和你是朋友,又經常來這聽戲,偶遇過我好幾回,明里暗里都在偷偷問我你的近況,這是對你舊情未了啊?!?/br> 哪怕是一旁的紹原都一腳踹在他椅子上,蹙起眉來,“你別出餿主意,商業間諜能放過他就該燒高香了,他這是想做什么?當北北好欺負不成?!?/br> “你夠了哈”,劉兆宇被他踢了一腳,樂子人屬性爆發,“難怪你這么多年還單身,你就是不懂感情,人家商業間諜最后不是還幫咱北姐反將一軍,然后分文不取的默默離開嗎?人家怎么不能有真愛了?!?/br> 可下一秒他嘴里就被陳北塞了塊紅糖,嗚咽著說不出話來。 “不會說話今后就都別說了?!?/br> 陳北眉眼彎彎,眼底卻醞釀著抹劉兆宇熟悉的危險,令他連忙舉手投降,囫圇咽下紅糖后討好的說:“我錯了!” 陳北輕笑一聲放過了他。 沒人知道她在想什么,等到下頭的戲唱完了第二幕她才拿出手機發了條短信給周呈。 劉兆宇湊過來看了下,夸張的驚聲道:“北姐,你要把修羅場開到咱們包間里來嗎?” 陳北推開了他的頭,臉上的神情終于輕松了下來,她掐滅煙,唇角勾起的笑帶一抹惡劣,悠閑的拿起盤子里的糕點吃起來。 而她發給周呈的信息已經準確無誤的進了他的收件箱。 ——城郊戲莊,b203,過來做個了斷,如你所愿。 周呈看到信息時正在別墅里看報,拿茶杯的手一顫險些打翻了水杯。 他盯著這條短信,一時甚至不知道該想什么,大腦空白一片,過了半天才感受到一點從心口蔓延出來的疼痛,絲絲縷縷,深入四肢百骸,他保持著看手機的動作,像尊沒有呼吸的雕塑。 等回過神來,已經過了將近半刻鐘。 周呈面無表情的看向窗外,眼尾卻泛起抹瀲滟的紅。 他摩挲著手機,這么幾個月來站在陳北身側,眼底養出的那點點星光已經徹底從他眼底消失,只剩下一抹黯然和掙扎。 他不想去。 他能夠咬牙說假如陳北另有新歡,自己一個人離開。 可是這樣的話真的到頭來,他發現自己連步子都邁不動。 只要想想陳北又要離開他,他連指尖都是冰冷的,仿佛血液凝固。 周呈大口大口的喘氣。 這一次的痛苦好像比前兩次都要可怕。 他接受不了。 哪怕他告訴自己,痛苦是正常的,可他還是接受不了。 周呈扶著吧臺,半晌才喘勻氣。 他直起身子,凝視著虛空中的一點,腦子里閃過陳北冷淡的臉,連眼睫都在輕顫。 這幾天兩人近乎冷戰的氛圍早就將他心口那把弦拉到最大,此刻更像在緊緊繃住,只等著噔的一聲就支離破碎。 可周呈臉上卻有一股近乎麻木的平靜,在他惹陳北不悅卻無法挽回的那一晚,其實就已經被恐懼充斥了。 他抿了抿唇,走進了廚房。 他不知道這會不會是給陳北做下的最后一頓晚餐,但他還是下意識的做滿了陳北喜歡吃的菜,然后才拿起車鑰匙朝外走去。 - 周呈抵達戲莊時剛剛下過一場小雪,門前的門檻上都鋪了層細小的雪籽。 他跨過門檻,上了二樓。 ——b203。 他凝視著這扇門,里面并沒有任何聲音,安靜得不像話。 指尖微微蜷縮,周呈終于還是敲響了這扇門。 里面傳來腳步聲,一個侍應生打開了這扇門,他沖周呈笑得禮貌:“是周呈先生嗎?” “是?!?/br> “請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