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和第五軍團的狀況完全不同，第五軍團的危險是擺在明面上，可以用數據推測到的，只要采用的手段合理，處理起來并不能，我們和蟲族之間存在溝壑般的信息差，這也是我為何有把握接下這個任務的原因?！?/br>
    “而第四軍團的危險系數未知，我無法信誓旦旦的講，我會負責第十師全員的安危?！?/br>
    喬笙把利與弊攤開告訴他們，接著，細細地斂入他們的表情。

    大部分兵團長是沉默的，他們在思考。

    少部分愣頭青直盯著她。

    以周湛為代表的愣頭青抓了下短毛茬，“喬師你決定吧，聽你的總不會出錯?！?/br>
    坐落于最角落的青年半瞇起眼，眸光細碎的掠過喬笙，停在周湛身上，輕輕地嗤了一聲。

    周湛耳朵尖，聽到嗤聲嗖地調轉方向，惡狠狠地看著燕季風。

    這狗逼又在笑話他！

    燕季風腰板挺直，一身軍裝顯得他更修長俊朗，納斂與正氣浮于五官之上，渾然瞧不出內里是什么成分。

    “用腦子想想，也能想明白吧，喬師沒堅持一言堂來問我們的理由。她在委婉地問我們，是否做好了真正面對死亡的心理準備?！?/br>
    到底還是在人前，燕季風沒完全露出真實的嘴臉，但這句話也讓周湛氣得夠嗆。

    他就差沒明著罵周湛沒腦子了。

    喬笙看了眼燕季風，沒有吱聲，她的確是這個意思。

    選擇權在他們手里，能夠接受，就去支援，不能接受也沒問題，他們繼續現在的后續清剿工作。

    “離戰區援軍出發還有一晚上，明早之前，大家都可以私信我，告訴你們的決定?！眴腆蠐]了揮手，表示散會。

    會議廳的人一點點走掉，角落的青年還留著。

    喬笙拿著星軌圖站在燕季風對面，她倚在墻上，“你不走嗎？”

    “我已經想清楚了，在進軍團前我就有了這樣的覺悟?！?/br>
    燕季風話音落下，便瞧見喬笙臉上露出詫異的表情，他危險地瞇起眼。

    “你這是什么表情？”

    “沒……”喬笙坐下，在他對面，孩子氣地托著兩腮，“稍微有一點驚訝，我以為你是比較難做決定的一批人?！?/br>
    “因為我的身份？”燕季風嘆了口氣，倒也不意外得到這個答案。

    他壓下眉梢，低啞道，“如果我真的在意這個身份，要遠離危險的話，當初也不會選擇填報軍校志愿?！?/br>
    燕季風掀起眼皮，深褐色的眼眸倒映出喬笙的臉龐，他的眼神鋒銳又極具洞察力，認真又凝重道：“我痛恨蟲族，我的身份從不是阻礙我的理由?！?/br>
    喬笙放下兩手，模樣乖巧又可愛，“我錯了?！?/br>
    “我又沒有怪你?！?/br>
    燕季風粲然一笑，他輕輕道，“我就是想要你知道，我是認真的?！?/br>
    他沒有避諱十年前津望星發生的事，“我的母親是權利的犧牲品，卷進了蟲潮入侵之中，所以這兩樣東西，是我最為厭惡的?！?/br>
    “不過我也沒什么立場講這話，畢竟我也是權利的受益者?！?/br>
    喬笙彎了彎眼眸：“但你吸引人的，也從來不是權利，我不知道別人是不是這樣想的，反正我是?！?/br>
    燕季風罕見地愣了一下，他怔怔地看著喬笙，被擊中了心臟里柔軟的地方，又癢又熱。

    心跳也漏了一拍。

    他倉促地別過頭，莫名覺得屁股下面的凳子忽然開始發燙，讓他開始坐不住，想去外面吹吹冷風，清醒一下。

    第110章 決定

    喬笙早已經習慣燕季風脫了度禾的馬甲后時不時沉默的樣子了。

    她歪了歪腦袋, 有點兒鬧心的抱怨：“也不知道藍天背地里造了我什么謠，他們今天的反應夠是古怪……”

    燕季風薄唇輕輕蠕動，他掩住發紅的耳尖, 想說他這樣還不是你慣的。

    只見少女表情不滿, 下一秒道：“好歹跟我吱一聲啊, 串通好了, 不然我露餡了怎么辦？！”

    “……”

    喬笙嘟囔著，神情憤憤, 抬眸看到燕季風三分無語的樣子，她眨巴眨巴眼睛, 瞬間又恢復無害的純善。

    她的嗓音溫溫柔柔, “咳，這是通過合理手段有效提升團隊凝聚力?！?/br>
    能把冒壞水兒講得如此官方的也就只有指揮官了, 燕季風深深地看了一眼她，“這也叫合理手段？”

    喬笙遲疑道：“又沒違法犯紀，也沒觸碰星際律法，很合理啊?！?/br>
    說的很有理，但是細品又覺得不對勁。

    燕季風：“……你會不會對自己底線太低了一點？”

    喬笙一臉純良地看向他，黑眸盈滿了無辜。

    被她這樣直盯著, 本就一胸腔火熱的青年有些招架不住, 也不知道時間有沒有過去兩秒, 他便潰不成軍, 妥協道：“你說的沒有錯?！?/br>
    空蕩的房間里只有他們兩個人, 密封的室里，感受到的情緒也是最顯著的。

    喬笙也說不清怎么一回事, 她覺得燕季風看她的眼神很奇怪, 鋒銳的目光下, 還藏了一些她讀不懂的繾綣。

    這一想法成功使她晃了下神。

    “哎呦，我忘記拿……”

    藍天推門而入，看到兩位四目相對，氛圍詭異，他汗毛豎起，下意識噤了聲。

    可惜有點兒晚了。

    喬笙和燕季風聞聲扭頭，齊刷刷地看向藍天，藍天咽了咽口水，“你……你們還在啊，我把通訊器落在這里了?！?/br>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不知為何處于了弱勢，小心翼翼道：“我能拿一下我的通訊器嗎？”

    “……”

    喬笙抽了下嘴角答道，“用不著連這種事也請示我?！?/br>
    藍天猛猛點頭，一個箭步躥到自己之前坐的位置，咣咣當當一陣亂翻，找出掉在椅子下的通訊器。

    他把東西攥在手里，退到門口，又喏喏道：“那什么，喬師，我想好了?！?/br>
    “不有句古話嘛，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反正都是逃不過這一劫的，為了保護星際而死，是挺光榮的吧?！?/br>
    月光傾灑，溫柔的照耀著瘦削青年的發旋。

    藍天抓了抓頭發，貼心地幫他們把門關上，完美破壞他認真的氛圍，聲音透過門板傳進兩人的耳朵，“你們聊你們聊，我不打擾了?！?/br>
    “……”

    托藍天這么一出，兩人待在有點手足無措，燕季風又在心里長篇大論地唾罵藍天，面上卻是穩重沉靜的模樣。

    他沉聲道別，“那我先走了?！?/br>
    喬笙胡亂點著頭：“嗯嗯?！?/br>
    送走燕季風之后，喬笙發熱的腦袋才漸漸冷靜下來。

    她今夜不打算回去，畢竟接下來，那些走掉的兵團長會陸陸續續前來表明自己的想法。

    ***

    離開商議的屋子后，兵團長們步履沉重，關系好的結伴，邊走邊商議喬笙說的內容。

    這時候，芷星瑤、周湛和常盛白便格外的突出，三人大刀闊斧地往前走，頭也不會，步伐堅定。

    走出一段距離，周湛喃喃：“明早和喬笙說也不遲吧?！?/br>
    芷星瑤腳步一頓，“那不然現在折回去說？”

    常盛白搖頭，“咱們說的太早會讓她誤以為我們沒認真想過，而且還會給別人壓力，至少等散開后再說吧?！?/br>
    芷星瑤無所謂地點點頭，眼睛掃了一眼左右兩邊，才發現少了一位，“燕季風又跑哪兒去了？”

    “不知道哇，”周湛雙手插在腰上，見燕季風不在，忍不住控訴起他，“你們有沒有覺得他這次來很不對勁？”

    芷星瑤漂亮的眉一擰，疑惑道：“有嗎？”

    “有??！大大的有?。?！他見我們幾個出糗竟然也憋住沒狠狠嘲諷！陰晴不定的次數也增加，還時不時讓我做一些奇怪的事！”

    周湛被質疑后大聲嗶嗶，好像聲音越大，顯得他越有理。

    常盛白的表情沒有半分動搖，“是有點，說不定是他上次遇襲養病留下的后遺癥?！?/br>
    他們不知道燕季風當時早知道聶家的打算，只是將計就計，演了一場戲而已。

    三人在前面嘀嘀咕咕，后面的兵團長幸虧離得遠，沒有聽清他們交談的內容。

    羅靜扭頭看向真泱，少女個頭高挑，眉眼清澈又凜冽，氣勢駭人，她和真泱切磋過，真泱擅長的既不是芷星瑤那般詭秘的刀法，又非她那樣技巧堆疊起的實力，而是介于兩者之間，招式不多，但招招都是向致命處襲擊的。

    真泱有很多戰斗的經驗，還是喬笙的校友，除此之外一切都是謎。

    “你怎么看？”

    “當然去嘍，”真泱攤開手，“但是我的想法不是特別的重要，以我對喬笙的了解，我們這些人里面只要有一個選擇不去，她便會放棄這次任務?！?/br>
    聽到真泱的話，羅靜原地頓足，她驚訝地掀起眼皮，“只要有一個？”

    真泱鼻音輕輕地“嗯”了一聲，“別總看她溫溫柔柔的，那是沒有觸碰到她的原則，她本質還是一個挺強勢的人。喬笙不樂意強行帶一批沒準備好的人去做任務，對她來說，這批人和累贅一致，很容易被一丁點兒挫折打倒，然后不斷向周圍散發負面情緒。但她也不會選擇貿然將隊伍解體，留下沒準備好的人，只帶做好準備的人去支援，這樣的隊在她眼里也不合格，亦是沒法平靜面對死亡的?！?/br>
    羅靜聽她講了很多喬笙的事，她不禁側目，“之前沒見過你倆交流過幾次，我一直以為你倆不太熟的?！?/br>
    “我倆一塊兒長大，怎么不熟，我們現在是避嫌！”真泱把最后兩個音咬得極重。

    鏗鏘有力的聲音讓羅靜一個恍惚，訥訥地“哦”了一下。

    真泱輕松地聳了聳肩，“我們不用想那么多，喬笙一開始就講的很明白，我們師的行動全由她來決定，你從心即可?！?/br>
    羅靜轉念一想，覺得真泱說的極是理。

    和羅靜一樣沒做出決定的人還有很多，糾結彷徨的人也不少，但好在離天亮還有幾個小時，有充足的時間讓他們思考。

    他們身后響起一串兒慌亂的腳步聲，兵團長們一回頭，看到藍天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地跑來。

    見到眾人，藍天才歇了兩條腿，他拍了拍胸口，長長地舒了一口氣。